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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要你電話號碼幹什麽,供起來嗎?”許瞳聲音不由自主變大,又難掩心虛。
他果然還是知道了,看來夏小妤的同學真的傳達給了他本人。
李仞垂眸看了她一眼,朝她伸出一只手。
即使在這個時候,許瞳都不得不承認。
他的手很好看,除去被曬得微黑以外,手指瘦長幹淨,指骨分明。
但好看有什麽用。
許瞳扭過臉,攥緊了手裏的手機,才不會給他。
李仞将煙斜咬在嘴中,掏出手機,打開了聯系人。
許瞳的手機一下下震動起來。
她下意識低頭看去,屏幕亮起來,上面清晰顯示着——“李仞”兩字。
那天躊躇過後,她還是選擇了保存,想着反正也沒有人會知道,存一下罷了。
“看來已經供起來了,是嗎。”這次是貨真價實的譏诮。
“你少自戀了,”許瞳飛快摁掉挂斷,将手機設置成靜音,丢進包裏,說:“我存你電話是因為我手機需要保存才能拉黑,怎麽有人這麽自以為是。”
她說完便後悔了,因為如果真的拉黑的話,李仞的電話也不可能打通。
許瞳抱起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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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為什麽會有我電話?”許瞳轉過身,忽然道。
“一個不太熟的朋友說你要向我道謝,我告訴他最近沒空,等有空會聯系你,難道不該有你的電話麽。”他慢條斯理道。
可能是夏小妤給的?
不過想想也是,她要給人家打電話要了人家號碼,自己號碼怎麽能不給呢。
許瞳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随便吧。”她嘟囔道。
“你要謝我什麽。”
“謝你沒有讓我滾開,禮貌的好同學。”許瞳想到他剛才高高在上的态度,什麽有空再聯系她,就不可能拉下臉來真誠道謝。
李仞也沒計較,彈了彈煙灰,将煙銜進嘴裏,吐出白霧。他走遠了一些。
“謝謝上次的酒鬼,勉強有點人性。”
許瞳見他離自己有段距離了,才小聲念叨。
“我聽不見。”
許瞳以為李仞不會再回複,卻沒想他側過身,道。
“你說什麽?”
“聽不見你剛才說了什麽,如果你真的要感謝的話。”
他視線下壓,半斂着看她,語氣染上細微寒意。
許瞳望着面前的年輕男人,愈發搞不清楚他的喜怒無常。
算了,本來也是要道謝的。
許瞳也不再糾結,道:“謝謝你,上次在夜市幫了我。”
李仞盯了她幾秒,像是略微滿意,眼底的那抹陰郁淡去些許,嗯了一聲。
“咦,你們都在這裏啊,仞哥?”一個年輕男生突然從他們身後探出頭來,笑嘻嘻地道,又有些暧昧地看向李仞。
“外面雨一直不停,現在騎車也不方便,要不我們去打臺球吧,美女你也來,就當上次插隊給你賠禮啦。”
“我…”
許瞳擡眸斜一眼李仞,他恢複了最初抽煙時的冷傲樣子,剛才的戾氣無影無蹤。
“我就不去了,我家人不讓我太晚回家,而且小妤肯定也不去,你們玩吧。”
夏小妤也剛好走了過來,同高中美女打了個招呼,“嗯,瞳瞳,我們該回家了。”
雨一直不停,但再等下去太晚了,只好打輛車回去,等天氣好再過來騎車。
幾個男生看上去十分可惜,許瞳也朝兩位大美女比了拜拜,挽着小妤離開,再沒看李仞一眼。
離開商場,她們叫了計程車。
“你們剛才在聊什麽?”上車的時候,衣服還是濕透了,夏小妤好奇地問。
許瞳忍不住吐槽:“道謝呗。李仞這人真的好奇怪,喜怒無常的。”
“嗯,他是我高中同學,是有點兒。”
“等等,他是你高中同學?”
計程車并沒有駛遠,玻璃窗上一片模糊,雨滴蜿蜒淌過,他們也剛好出來,能看到他被雨水暈染的黑色影子。
夏小妤說:“很奇怪嗎?我們縣只有這一個高中。不過他比我大一屆,也沒什麽接觸。”
許瞳驚訝說:“那剛才那些,都是你的高中同學嗎?”
“有些是,有些不是,也有些是前幾屆的,我們高中人特別多,一個班就一百多個學生。你也沒有問過我。”夏小妤看着許瞳震驚的樣子,解釋道。
許瞳說:“我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上過高中。”
許瞳一直以為對方就是十足的街溜子,早早辍學那類。
“可能中考還不錯吧,不過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畢業,據說是高三時被開除了,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換到別的校區,我正在準備會考,記不太清楚了。”
許瞳點頭,絲毫不意外,她又想到一件事,問:“對了,是你把我的手機號給了你同學嗎?”
“沒有啊,我好像都沒有你手機吧,”夏小妤絲毫不知情,茫然搖了搖頭,說:“你等下,我問問我同學。”
許瞳倒也不在意這個,只是有點奇怪。計程車調轉車頭,駛過商場附近的這一段路。餘光裏,先前他們站的地方已經空了,地面的一小攤雨水映射着商場的光影。
“哦,我同學回複我了,他說那天和李仞說的時候,李仞說沒空,等着會聯系你。我同學不知道你電話,但我告訴他了你叫許瞳,他說正好也在駕校就問了教練。因為怕李仞那邊再等太久不耐煩,就直接把你電話告訴他了。”
“這樣啊,沒關系,反正本來也要給他打電話的。”許瞳點點頭。
夏小妤略無奈地說:“我們這裏都是這樣的,大家基本上都認識,頂多打聽一下就什麽都知道了,沒有什麽隐私秘密的。”
**
計程車從另外一頭拐進巷子,直接停到許瞳家大門口。深綠色的大鐵門在雨水中更顯得昏沉黯淡,鏽跡斑斑。今天時間早一些,除去橘黃色車燈外,巷口的一戶人家大門口還挂了紅燈籠,旁邊幾戶小二樓也有亮燈的。
夏小妤的家要遠一些,許瞳朝她招招手,讓他們先走,一邊從包裏翻出鑰匙開門。
車燈一消失,巷子暗上許多,許瞳拿出手機照明,開門。
門鎖是老式的那類,兩個銅質門把手,插進鑰匙後再向左把手向左旋右把手右旋的,許瞳不太熟練,沒開開門。
她撥了撥被淋濕的頭發,又重新按照步驟來了一次,聽見鎖的咔噠聲,應是要打開了,指尖一頓。
她家在巷子中間,左邊還有道路,垂直向的,通向下一排家屬院,那裏突兀竄出來個人,也沒打傘。
許瞳被吓了一跳,不過也不打緊,剛要再次旋轉按鈕,大門從內裏打開了。
“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許瞬撐着把塑料透明傘,道。
“以為你不在家,太麻煩了。”那天兄妹短暫吵架後,氛圍始終略有點尴尬。
許瞬将傘遮到她頭頂,說:“學車學到這麽晚?怎麽回來的?”
許瞳說:“不是和你說今天我和駕校同學去吃飯,我們也沒想到下雨,耽誤了功夫,打車回來的。”
許瞬颔首:“剛才怎麽了?開到一半怎麽停下,鎖又壞了?”
許瞳說:“沒,剛才從那邊突然出來了個鄰居,一個男的,把我吓了一跳。”
許瞬眼色微微變化,怕吓着妹妹,送她先進了屋,再折返。他探出腦袋對着雨中的街巷環顧一圈,見沒有妹妹說的人影,才安心鎖好門,又用鑰匙多鎖一道。
“怎麽了?”許瞳站在客廳,身上還是濕了很多,風一吹有點冷,抱緊胳膊。
“沒什麽,以防萬一。”許瞬道。
“最近怎麽樣?”許瞬略尴尬找着話題,“是不是這周末就考科目一了?”
“是嗎?”
掐掐手指,還真是,當時報名時還覺得還有十天呢。
“我複習得還可以。”這種文科類題,許瞳不會有問題。
許瞬點了點頭,也不知再說什麽,許瞳身上還是濕了,指指頭發,走向浴室。
**
“斌哥一直很看重你,現下又不需要你做什麽,不過是幫人讨個債而已。你要是心理負擔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斌哥現在做得也是合法生意,都什麽年代了哪還整那麽多花裏胡哨的。但是什麽年代,欠人錢都要還吧,是不是這個理兒。再說那家人也不是什麽好人,聽說在大城市裏紙醉金迷的,問鄉裏鄉親借錢不還,這能是什麽好人家嗎?”
臺球室盡頭的簡陋辦公室,陳進輝道。
陳進輝繼續說:“再說了吧,咱們這個臺球室沒有他咱開得起來嗎,還有隔壁那酒吧,能這麽紅火?沒有這些你那摩托車怎麽來的?”
李仞說:“我知道了。”
陳進輝揚眉:“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李仞淡道:“就是好的意思。”
陳進輝愣了一下,都沒有想到自己外甥這麽好說話,還以為他一直很厭惡劉斌那些人,包括上次在駕校起沖突的王明。
“我還以為你很不想做呢。”
“你讓我做的事,我就會做。”李仞将煙蒂碾熄在煙灰缸裏,從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站了進來,道:“你只要跟我說一下就好。”
“噢,”陳進輝有些尴尬地撓了下鼻尖,說:“別搞這麽煽情好嗎,那快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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