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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繼而是漫長的等待。
她沒有再在床上翻來覆去, 僵硬得像個木頭人偶,維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是着了哪裏的魔。
居然會給他編輯這樣的短信。
弄得人心跳如擂鼓,臉也跟着發燙漲紅。
其實她發送完沒多久, 就有點後悔了。可是偏偏,短信不像微信, 壓根沒有撤回可言。
許瞳躺了半晌,将枕頭壓在臉上,又覺得這事不對勁,太不對勁。
她想要起來,現在就起來, 拉開門出去。他想必是睡下了——許瞳暗暗祈禱他早就睡熟了, 所以壓根沒看見那條短信, 這樣她就可以趁他熟睡時悄沒聲息将那條短信删去。
不留一點痕跡, 什麽都沒發生。
但許瞳忍不住又一次次打開屏幕, 想要看見他的回複,豎起耳朵來聽外面的動靜。
可惜一點都無。
許瞳又躺了約莫一刻鐘,有了一點動靜, 但又很快消逝, 估摸是翻身的聲音,汗水都浸透了睡衣。
還是采取第一種罷。
許瞳覺得自己等不下去了,她剛才真的是失心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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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太悶了, 心裏太煩了,睡不着想找人說說話。
但落在李仞眼中,可能就有……奇怪的含義?
想到這裏, 許瞳從床上坐起,一把拉開了房間的門。
房間外面是走廊, 只有一丁點客廳方向透來的稀薄光亮。
許瞳擡起眼,怔住了。
李仞就站在門外,斜倚着暗暗的牆,雙手懶懶插着褲兜,微微偏過頭,正在等她。
眼瞳幽黑。
“李仞!”
許瞳情不自禁驚喜地叫道,聲音忍不住大了一點。
“噓。”
他将食指放在指間,示意她別吵醒旁人。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許瞳還是問了一句,磕磕巴巴地,聲音放得很輕。
“不是你讓我來的。”
李仞低聲道。
既然他已經看見了短信,許瞳也沒什麽好說,抿了抿唇,側過身示意他進來。
李仞遲疑了兩秒,在許瞳仿佛閃閃發着光的眼神中,走進她的房間。沒有完全把房門關上,留下一道縫隙。
許瞳走上前,将門悄悄地關緊。
“我相信你。”
那一次在她家老宅都已經到床/上了,李仞都沒有占她便宜,她還有什麽不信的呢。
而且他們現在是朋友啦。
李仞沒再多言。
“怎麽了。”他問她。
“你來。”
許瞳住的是主卧,哥哥總是把最好的房間讓給她,主卧連接着大陽臺,裝修時把牆打通,家具很少,空空蕩蕩的地面。
這裏沒有書桌、椅子等等,只有一張大床。
許瞳從行李箱翻出外套,墊在地上,坐在陽臺上。
她将多餘的衣服遞給他。
“不用。”
李仞直接倚靠着窗戶下面的牆,坐在地上,一條長腿伸展。
許瞳穿的是睡裙,雖說裙擺很長,可以完全遮住,但她還是将那件外套蓋在腿上,雙臂抱緊了膝蓋,将小臉埋進臂彎。
“怎麽了。”
李仞再次問。
外面沒有再下雨,月色寡淡。
可能就是這淡青色的、帶些濕潤的月色,讓他低沉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淡淡的溫柔。
“沒什麽,我就是有點心煩。”
許瞳将小臉埋進臂彎,
“你都沒有睡麽?”
“被震動聲吵起來了,因為什麽。”
李仞側了一點身,手肘搭在膝蓋上,漆黑的眸子靜靜地望着她。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許瞳道,從離開蕪縣她就沒來由心煩,很煩。
“李仞,你有時候有沒有覺得,怎麽努力,好像都沒有用?”
“這個世界我們根本沒辦法掌控,每次剛覺得好一點的時候,情況總會變得更糟,什麽都沒有用。”
“我有時候感覺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個可悲的笑話。”
許瞳說完,偷偷從手臂間瞥一眼李仞,她原以為他會露出那種熟悉的、嘲諷的表情。
但并沒有。
他只是很平靜、很平靜地聽着。
“你有過嗎。”許瞳漸漸放松了一點身體,也靠在了後面的牆壁上,頭倚靠着牆。
“我有。”半晌,李仞慢慢地答道。
“什麽時候。”
“很多時候。”
“比如?”
許瞳見李仞有些遲疑,她道:“那就随便說一個?說一個你最深刻的?”
李仞沉默了半晌。
就在她以為他可能不會說什麽的時候,李仞平淡地開了口:“我小的時候,我爸是縣上的體育老師。他喜歡賭錢,當時很多地方都有那種地下錢莊。剛開始還好,輸也就是一個月工資。”
“後來,越賭越大,把我媽嫁妝都賠了進去,又去借人錢,放高利貸的、各種貸款。”
許瞳很少聽他說這麽多話,也從未聽他提及過自己的事,靜靜地聽着。
“沒辦法,我爸就開始打我媽,讓我媽找她親戚借錢。我媽不借,他就往死裏打,然後打我。他發現打我很有用,要多少錢我媽都給。”
許瞳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你那時候多大?”
“六七歲吧。”
“我小舅當時十六七歲,從鄉下過來,他會護着我媽、護着我,但是也沒什麽用。再後來,我上了初中,那個時候初高中還在一起,都在縣城外面,很偏的一個地方,我們都住校。”
李仞繼續往下說。
許瞳睜大了眼睛。
“有一天晚上,我有個哥們兒逃了晚自習,回來跟我們說有個橋洞底下鬧鬼,時不時能看見個女的,穿個紅衣服,飄在水裏。我們當時都笑話他膽小,這世上哪有什麽鬼,肯定是看錯了,當天晚上翻牆去看。”
李仞說到這裏,周身的氣息稍有點沉,手指無意識地在黑色長褲上摩擦了一下。
“然後呢。”
許瞳說完,便隐隐有些猜到了,但又不敢相信。
“我們就一起騎車過去,我沖在了最前面,要跟他們證明這世上壓根沒鬼,我騎得特別、特別快。”
李仞說到這裏,語氣實在艱澀,還是停頓了一下。
“別說了,對不起——”就算再遲鈍,許瞳也知道他要說什麽了,舔了舔唇角,忽然有些不敢聽。
“你也猜到了。”
李仞神色倒挺平靜的,側過臉來,一雙黑眸卻冷冷寂寂的,又很空,空得仿若沒有任何一點的實質,
“這世上的确沒鬼,只有不想活了的人。”
他低低地道,有些自嘲。
“我就是覺得當時我沖在最前面,興沖沖的樣子,挺像你說的,可悲的笑話。”
“對不起。”
聽到這裏,許瞳情緒再也繃不住了,用力地抓扯着自己的頭發。
“對不起,李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急急說着,沒忍住,從下午到現在積蓄了很久的,一大滴飽滿晶瑩的淚滴墜在眼角邊,稍一凝滞,就那麽直直地淌了下去。
她真的不知道。
或者說,在這以前她是覺得李仞家挺奇怪的,只有他和舅舅生活在一起。但是其他的,她完全不知情。
她忽然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眼淚一落下來,怎麽都控制不住,她裝作若無其事去抹眼淚,卻越抹越多。最後她幹脆将臉埋進胳膊,身子不可自抑地顫抖着。
“為什麽哭。”
半晌,她聽見了李仞低淡的聲音,“因為同情我,還是——”
許瞳擦了擦眼睛,竭力讓自己停下來,但是又停不下來,最後哽咽着,放下手臂往前挪動了一些,伸出手臂,輕輕地、輕輕地環住了他。
沒有同情他。
——她只是,為她的朋友感到難過。
很難過。
她抱得很輕很輕,就像是一片飄落在身上的柔軟羽毛,下一秒就會消失掉。
這也是一個純粹安慰性質的、友情之間的擁抱。
但是許瞳還是能感覺到,李仞的身體有些發僵。
離得近,她也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淡的煙草氣息、夜晚露水清冷冷的暗香,還混雜着年輕男孩身上荷爾蒙的味道。
他低下頭,摸了摸她的頭發。
許瞳仰起頭看他兩秒,然後放開了他。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剛才順着他溫熱修長的手指,傳遞到她發間,被他觸碰到的地方酥麻,心髒也跟着加快跳動,面頰升溫,和等待短信時一模一樣。
“李仞。”她跪坐在地上,調整一下呼吸。
“嗯?”
“我們、我們是永遠的朋友了。”
“好。”
許瞳又揉了揉眼睛,還是想哭,眼睛上又籠着一層霧蒙蒙的罩子。
“好了好了。”
他有些無奈,起身從書桌上抽了張紙,遞給她,“我不是想讓你哭,也不是比慘,我只是想安慰你。”
“那你安慰得可真好啊。”許瞳接過紙巾,擦拭着紅紅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囔囔地道。
“是啊,那你安慰得可真好啊。”
不知何時,房間門被打開了,陳進輝倚靠在門口,叼了根牙簽,故意捏尖了嗓子,嗲聲嗲氣地模仿許瞳。
許瞳被吓了一跳,完全沒料到那兒會杵了個人,攥緊了紙巾。
不過她想到李仞說小舅一直保護着他,她對這個人印象轉好許多。
李仞臉上倒沒什麽變化,還靠在牆上,望着自己的舅舅。
陳進輝也沒進來,只眼珠子來回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笑嘻嘻地問:“喲,這怎麽還哭上了?”
李仞說:“沒事,睡不着就來聊聊天,你有事麽。”
“沒事,就是半夜起來撒尿聽見有人哭了,還以為什麽狗屁動靜。”陳進輝聳聳肩道,“那你們聊吧,不打擾了。”
陳進輝擺了擺手,關上門出去了。
“你舅舅他……”
許瞳也不知該如何形容,她一直覺得李仞的舅舅就像電影中非常典型的壞人,性格粗魯暴力,面相猙獰兇狠。
“我舅舅他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李仞看了看手機時間,三點多,實在也不早了,再過一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睡覺吧。”他從地上利落地站了起來,“盡量睡一會兒,明天還要去超市置辦點東西,你什麽時候開學?”
“九月十二號。”暑假忒長了,放假時沒人注意日期,結果那天一看,居然是十二號。許瞳剛才哭的眼睛有點難受,伸手揉了揉。
“這麽晚。”李仞以為一般學校都是九月一號開學的。
“還有過了十一的呢,夏小妤就是。”
李仞籌劃道:“那要多買一些了。”
許瞳望着他走向門口背影,不知怎得不太想讓他走,想要再說幾句,還未開口,見他握住旋轉的門把手,來回擰了擰,又停住。
“怎麽了。”
許瞳聽出動靜不對,放下紙團,也跟着站了起來,腿有些發麻,拍了拍膝蓋,也要跟着去擰。
李仞盯着木門,兩指按了按眉心,隐約嘆了口氣,
“不用擰,門鎖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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