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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你在胡說些什麽呀！”

許瞳簡直驚呆了。

“什麽喝不喝醉的！”許瞳眨了眨眼睛, 看着李仞有些暗沉的臉色，一頓，好像逐漸、逐漸明白了點什麽。

他是不是搞錯了？

或者是聽錯了？

以為她說得是他們——真的接吻了？

想到這裏, 許瞳整個人都從裏到外紅透了，像撥開剛被蒸熟的蝦, “你、你在想些什麽，誰會跟你——”

“你這人怎麽這麽自戀啊！真是！”

休息室不大，小房間裏溫度更是直直往上升。

許瞳再坐不住，攏了下他寬大的外套衣領，拉開門往外跑去。

外面是露天的走廊, 很長, 許瞳一口氣跑到最邊上, 裹緊寬大衣服, 緩了口氣。

這裏離剛才的位置不遠, 休息室在二樓，還能看見遠處的寧靜湖泊，小瀑布和竹筏。

李仞并沒有跟上來。

他沒有跟上來倒好, 許瞳捂了把臉, 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過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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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瞳發漲的大腦漸漸被山風吹得冷靜。

她好像，好像遺漏了什麽事。

許瞳将外套帶的帽子戴上，還未完全幹的頭發遮進帽檐裏，抽絲破繭地、認認真真地想去。

李仞并沒有排斥她啊。

許瞳忽然擡起頭, 深吸了一口清冷幹淨的新鮮空氣。

如果他真的聽錯了的話，以為她和夏小妤說得就是接吻了。

可是他一點也不排斥、更沒有生氣。

只是過來詢問她，他們什麽時候有過的這件事。

的的确确, 是有幾分困惑的樣子。

不是諷刺。

許瞳經常在他臉上看到諷刺，所以很熟悉。

也就是, 換句話說——

許瞳一下下撥弄着手指，身體卻驟然繃緊了，甚至想要原地高高蹦起來。

心髒瘋狂地、從未有過劇烈地跳動着。

李仞他，是願意的。

他願意和她接吻的。

甚至他都恍惚（？）以為他們已經親過——

許瞳想到這裏，思路愈發清晰。

胸腔裏的心髒更跳動得更快，一下，兩下，三下，咚咚咚的，幾乎要竄出嗓子眼裏。

許瞳恨不得現在就跑過去，緊緊抱住他。

就在這個時候——

“許瞳！”

一道男聲從身後傳來。

許瞳心髒猛地縮緊，撥了撥長發，慌亂往後看去。

“許瞳，你沒事吧！”

是王鑫新，後面還跟着氣喘籲籲跑上來的夏小妤。

許瞳有些失望，但還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臉上恢複自然，“我沒事。”

“你吓死我們啦！我們正在瀑布那邊玩呢，突然聽見有人說有個女孩落水了，我們一開始還沒想到是你，後來怎麽都找不到你和仞哥，我們真的快急死了。”

夏小妤一把抓過她冰涼的手，将她從上到下打量一番，“天哪，你手怎麽這麽冰，有沒有醫生看過？”

“沒事，工作人員看了，還好我們那裏水不深，就是有點冷。”

夏小妤見她身上冷，臉色還挺紅潤的，想必是沒事，長松了口氣。

“仞哥呢，他怎麽樣了。”王鑫新問。

“他沒事，就在休息室裏呢。”

許瞳聽到李仞，就忍不住想到接吻的事，低了低頭。

“我去看看他。”王鑫新和夏小妤交換了一個目光，朝許瞳指的方向走去。

*

走廊上只剩下許瞳和夏小妤。

“這裏好冷，要不我們也進去吧，我有話跟你說呢。”夏小妤怕她吹風，提議。

“我們下樓吧，去樓下說，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許瞳道。

許瞳是落水，被工作人員領到了樓上小房間，一樓是普通游客的休息區。

她們走下樓，下面有不少游客，人一多，自然要暖和一些。

兩人各買了杯沖調奶茶，注入滾燙熱水，捧着紙杯尋了角落位置坐下。

“王鑫新聽見我們說話了，他還聽岔了，以為咱們說的是你跟仞哥真的接吻了，居然還去問仞哥，這個碎嘴皮子。”夏小妤萬分歉意，“對不起啊，真的是我當時聲音太大了。”

“沒事啦，我知道了。”

果然如此啊。

許瞳一下下攪動着手裏的熱奶茶，更驗證了她的想法。

“你知道啊？你怎麽知道的？”夏小妤有點意外，“難不成是仞哥又過來問你——”

想想就夠尴尬，夏小妤替她腳趾扣地。

“哎呀這個不重要啦。”

許瞳咳了一聲，拍了拍又要開始發熱的臉頰，“不過我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夏小妤奇怪：“什麽事啊，搞得這麽嚴肅。”

許瞳抿了抿唇，心跳得還是有點快，捧着奶茶，繼續用吸管攪動着。

“什麽事？”

許瞳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在桌上，擡眸望向玻璃窗外。

山區風景秀麗，天空澄淨，湖水靜谧。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攥緊了杯璧，又思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做下了這個決定。

她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好的時機了。

但是留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她朝夏小妤勾了勾手指，湊到小妤耳朵邊，輕聲道。

……

另一頭。

休息室二樓。

李仞碾了碾手指，也知道他們鬧了個大烏龍。

“仞哥，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以為她們倆說的就是KISS——我不是故意拿你們開刷的。”王鑫新抓着頭發解釋道。

李仞靠坐在剛才的沙發上，良久，都沒有言語。

“我知道了。”先前的工作人員過來問候，李仞從沙發上起來，撈起沙發上裝着許瞳換下來濕衣服的袋子。

“無所謂，走吧。”

後面的一段路，所有人都沉默了許多。

他們順着山路往上，一路山山水水，北方的山和南方是有些不同的，少了秀美，多了峥嵘棱角。現下又剛入了秋，秋意從山石草木間彌散，金色落葉和紅色野果點綴在深山中，山石嶙峋千奇百怪，一汪綠潭幽幽流淌。

“行啦，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去坐索道吧。”

抵達山中央的分岔口，夏小妤察覺到許瞳對她使的眼色，扯了下王鑫新的背包帶。

王鑫新一直都很上道，和李仞打了招呼就跟着夏小妤往另外一頭走去。

“你要坐索道？”這裏只剩下他們，李仞有些意外地問。

“嗯嗯。”他們中午已經在休息區吃過午飯，下午又游山玩水許久，現下天色有些暗了。

“坐這個？明天不坐了麽。”

雲山索道有好幾條線，今日走的是水路，整體來說海拔不算高，這裏索道也更偏觀光游玩性質，時間不長，和險峻山路的那條不同，大多是有小孩、老人的旅客。

“明天的明天再說呗。”

許瞳抱緊了懷裏的包包。

想到待會兒要做的事，還是有幾分緊張。

“行。”門票是通票，不過只包含明日的索道，李仞去小售票廳加了兩張票。

“小心。”由于地勢原因，這裏的索道并非全包的，工作人員先将許瞳扶了上去，随後李仞再上，他見許瞳扭來扭去東張西望，叮囑道。

“我從來沒有坐過這樣的索道。”

許瞳靠着座椅，饒有興致打量四周。

她過去也坐過索道，大多數都是一個封閉小包廂，十分安全。這個則是完全露天，就是懸挂在空中的雙人座椅，身前壓着金屬安全杆，雙腳懸空，頭頂上一個紅色小棚。

冷空氣從四面八方灌了進來。

許瞳打了一個噴嚏，“好冷啊。”

她身上已經裹了他寬大的黑色沖鋒衣，李仞還穿了件薄連帽衫，再裏面是件打底短T。

他拉開拉鏈，要将連帽衫給她。

“不行不行，你這樣會感冒的。”許瞳按住了他的大手，示意他真的不用。

“我沒落水，不用。”

李仞還是将外套脫給她，蓋在她腿上。

“你不冷麽。”許瞳很擔心。

李仞搖頭。

他原本就沒穿那件沖鋒衣，一直塞在包裏帶着而已，後來許瞳落水給了她。今天爬山的時候，他就一直穿短袖，也是後來穿上外套的。

許瞳猶豫了一下，見李仞真不冷的樣子，沒再抗拒，抱緊了他的外套。

從沖鋒衣到腿上的薄外套，全部都是他的氣息。

清冷的，淡淡的煙草味道，還有他常年騎摩托身上自然留下的一點油脂和汽油的氣息，透着無謂的野性。

很man，也很吸引人。

這種感覺，宛如被他緊緊抱在懷裏一樣。

許瞳的手在袖口裏攥緊了，摳着掌心。

纜車緩緩往上升去。

天色有些暗了，淡藍的天空和遠處橙紅夕陽交織着，過渡出一抹瑰麗旖旎的淡紫色，雲層壓得很低，如柔軟潔白棉絮。

纜車越升越高，穿梭過山林，漸漸抵達山頂，能看見這裏最著名景點——天瀑，瀑布當真如同從天上而來，水流湍急，落差極大，宛如一道道銀線傾洩。

紅色夕陽漸漸沉入水中。

美輪美奂的畫面。

許瞳情不自禁睜大了眼睛。

不舍得錯過眼前的一秒一分。

就連一貫對所有事物都不感興趣的李仞，都看得微微發怔，連呼吸都放輕了。

“李仞。”

“嗯？”

“我喜歡你。”

許瞳轉過身來，就像她跟夏小妤在休息大廳排練過無數次的那樣，微微歪了下頭，輕聲說。

她将黑色沖鋒衣的帽子摘了下來，露出素白的小臉，深棕色的長發随風飄起，有些淩亂，幾縷碎發垂在她清純甜美的眉眼間，眼裏像藏了星河，閃閃發亮。

許瞳說完，還嫌不夠似的，扭過小臉，手放至嘴邊，向着遠方浸泡在缥缈雲霧中的群山大聲喊道：

“李仞——”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山谷中野鳥驚起。

傳來一聲聲回音。

我喜歡你。

喜歡你。

……

那一刻，又仿佛萬籁俱寂。

靜到——李仞只能清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