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章

李仞并沒有回答, 繼續吃飯。

他飯量不小,點了兩葷一素,還有三個裝在塑料袋裏的饅頭, 吃得也很快。

“最近在忙什麽呢。”王斌饒有興致問。

李仞依舊未答,只擡眸看了他一眼, 随後不感興趣地低頭,繼續夾菜。

只另外一只手,往下移了移,攥了下旁邊的書包帶。

“他媽——我們斌哥跟你說話呢。”旁邊那甩棍的胖子看不下去了,罵道。

“诶, 不着急, 等人家吃完嘛。”王斌好脾氣地道, 見桌上還放了本書, 他好奇拿了起來, 嘴角挑了一下,“《高中英語3600》阿仞,你的?”

李仞将最後的菜吃幹淨, 手裏的筷子頓了一下, 掀起眼眸,語氣是平靜的,但細聽,帶着股狠意, “別動我書。”

王斌拿起書随意翻了翻,看見上面還有些筆記,另只手擡手摸了摸下巴, “喲,這還有筆記呢, 簡單句的五種句式,主謂,主謂賓,主謂雙賓,主謂賓加賓補……我們阿仞是學霸啊,難怪我聽你舅舅說你要高考……”

王斌話沒說完,身邊一圈人都笑了。

“我再說一遍。”

李仞拿起桌上紙巾,擦了擦嘴,語氣更慢了,但其中的冷意和狠勁更清晰了,“別動我書。”

“草泥馬動了又怎麽樣!!”

旁邊胖子早看不慣他這裝逼的樣,見王斌順手翻了翻将書放下了,拿起書往菜裏丢去!!

兩盤菜都空了,但還餘下點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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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點霎時飛濺!

還不等胖子反應過來,李仞猛地從椅子上起來,一把擰過胖子手臂,反身将人按到了桌上,将他的頭一把按進滿是菜油的盤子裏。

随後,擡高胖子的手臂。

“疼疼疼!!!”胖子立刻哭嚎道。

王斌使了個眼色,旁邊有人輪着鋼棍甩棍就往上上。

李仞抓着胖子脖頸将他擡起,擋在自己身前,結結實實受了這幾下,胖子被打得哭天喊天,但更多的人圍了上來,還有越過旁邊桌子從李仞身後往上沖的。

來不及了,李仞抓住胖子頭将他猛地往桌上一撞,極狠,聽見胖子發出極吃痛的哎喲一聲,随後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但,更多的人圍堵了上來。

王斌将浸泡在菜湯裏的那本單詞書撈了起來,放到了桌上。

他也站了起來,活動了下手腕,對着他們人道,“給我們阿仞一點教訓。”

“他不是很能打嗎,給老子往死裏打。”

說罷,王斌也沒看胖子一眼,穿過肮髒的過道,理了理西裝領,往外走去了。

簡陋的小吃店內顯得格外擁擠,七八個男人掂了掂手裏家夥,往上沖去。

李仞直接從旁邊拿起一個玻璃瓶,磕出一個角往為首那人頭上掄去。

一下,對方躺倒。

随後,他擡腿,猛踹後面人的腰腹。

但還是有人往他身上、頭紗打來。

李仞用手臂擋了一下,又抓過一個,将他直接按倒在地上,兩腿岔開,騎了上去,用酒瓶直接抵住對方脖頸。

“大、大哥……”

對方吓得說不出話,後面的人看到這一幕,也攔着,暫時沒敢往上上。

李仞将酒瓶在他脖頸上停留了兩秒,唇角輕勾了一下,眼神陰翳,随後猛地擡手,将酒瓶後面一截往他頭頂上敲去!

半截酒瓶再次炸裂!!

年輕男人吓得直接尿了褲子,看着只隔自己頭部幾厘米的桌子腿,渾身抖如篩糠。

李仞神色陰狠,擦了下唇角的血,随後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晃了晃脖頸,偏過頭,黑發長了些,擋住冰冷的眼睛,臉上還挂着點無畏的笑,宛如地獄修羅。

剩下一夥人舉着家夥往上退了退,暫時沒趕上。

李仞擡起右手,伸出食指,朝他們勾了勾。

*

翌日。

聖誕歡樂祥和的氛圍還沒有完全過去,昨日社團會長給每個社員都發了包裝精致的平安果,許瞳睡了個懶覺美美地從床上下來,洗漱完後坐在桌前打量着自己的平安果,突然發現桌上還有一個,可能是班長統一買來的。

許瞳正在對比着兩個蘋果外包裝的不同,接到了哥哥許瞬的電話,猛的從桌前站了起來。

“你說什麽?”

“王斌怎麽會突然過來,那李仞,李仞他有沒有事啊。”她一連串追問。

許瞬說:“我幫你問過了,傷得不嚴重,說是倒在雪裏,被他舅找到了,有些凍傷,沒什麽事。”

“凍傷還叫沒事嗎?!怎麽會倒在雪裏呢,到底發生什麽了。”

“你先別着急,真的沒事。就是跟王斌的人起了點摩擦,不過沒事,你相信你哥哥我。”

許瞬道,她也是怕妹妹從夏小妤那裏聽到消息,到時候更擔心,還不如自己盡量避重就輕告訴她。

“好吧。”

許瞳聽哥哥這麽一說,稍稍放心一些,但還是很擔憂,“那我能不能元旦訂票回家?我想去看看他。他二月份就要一模考試了呢,這樣怎麽行啊。”

“還是不要了吧。你可以等放寒假了再過來,這樣住得時間也久一些,也沒差幾天了。”許瞬說。

“可我今年還有小學期,小學期上完才能放假,還要好久。”許瞳想到這個,眉頭皺緊,“他真的沒事麽。”

“沒事,你相信我,你就寒假過來就行了,咱們今年可以在這裏過年,過完年你再回學校。”

“好吧。”

許瞳這麽想着,還是有點惴惴不安,可哥哥語氣如此堅決,她一時也不好說什麽。

許瞬挂斷電話,搓了搓在冷風中凍僵的手指,走回病房。

打開門,李仞靠坐在病床上,頭上纏有一圈白色繃帶,手臂上也打有着石膏,腿上還放着一本習題集,聽見門響,擡眼望去。

“打完電話了,我跟她說了你不要緊,她應該不會過來。”

李仞淡淡地應了一聲,略放下心。

他也是怕夏小妤、王鑫新他們告訴她——他們也都知道這事,他是也提醒過,但萬一說漏呢。

“不過以我那妹脾氣,我不敢跟你打包票她一定不會來。”許瞬雙臂環胸,說。

相處這麽久,許瞬和李仞早也是朋友了。

李仞說:“我知道。”

內心深處肯定是想見她的,但是,他更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樣,再擔心。

許瞬坐在床邊,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自家妹妹脾氣他是很了解的,他覺得李仞現在是和許瞳有一段距離的,還是朦朦胧胧的小男孩小女孩之間的情感,很美好。

等着真再一起了,他真怕李仞不一定受得住自己妹妹的壞毛病。

“要不今天就別看書了吧,好好養病。”

李仞道:“我看完這題。”

“這題有哪裏不會的嗎?”

李仞點了下最後一道大題。

“前面都會?”

這下換許瞬驚訝了,他聽妹妹說過李仞基礎很差的,上到高二就退學了。

“差不多吧。”

許瞬簡單看了下,他是985高材生,本科學的是物聯網,後來自己搞的編程。離高中很多年了,不過高中數學還是沒問題的。

“你這個,得寫出步驟來,每個步驟都是分,你不能只寫一點就給個答案。你萬一算錯數了呢,那你就零分了,是不是?”

“考場上容不得失誤,沒有人給你機會的。”

李仞嗯了一聲,認真記下。

“最後一題是這樣,你先把它數都一個個拆開——”

許瞬大學時也跟着同學随大流當過家教,耐心地低聲給李仞講題。

“謝謝。”

李仞是題做得少了,很快就明白過來。

“沒事。”

許瞬還想交待幾句,病房門突然被推開,是陳進輝。

看見他們在練題,氣氛稍有凝滞。

“我先走了,你有不會的可以問我,拍下來發我微信就行,我看到都會回。”

許瞬叮囑完,收拾東西離開了。

他順道将病房門給他們合上。

李仞把題寫完,頭還是有些痛,将習題集先放下,靠在床邊。

陳進輝清了清喉嚨。

他昨天在雪地裏發現李仞是半昏過去的,一直沒醒。後來陳進輝就出去做筆錄,忙活別的事情。

這還是李仞醒後,兩人第一次正式碰面。

更确切地說應該是李仞搬出去後。

“醒了,感覺怎麽樣?”

陳進輝帶有早餐,放在桌上。

“挺好的。”

李仞語氣平和。

“我昨天——”

“我知道是你救的我,我暈過去了。”

李仞對昨晚的記憶其實很淡,他只記得他們最後都打紅了眼,從小吃店一直打到外面,對方後來還叫了人……後來結束了,他渾身都是血,無端覺得身體非常熱,想去雪地裏走走,他本來想給許瞳打個電話,沒想就暈過去了。

最後記憶,是陳進輝過來把他從地上撈了起來,還罵了他一句“跟娘們兒似的被人打得躺地上”。

李仞罵了他一句“傻/逼”。

記憶就到這裏。

“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不應該打那一拳的。”李仞靠在床上,手支着腦袋,突然又想到了一事。

“什麽。”

“打王斌那一拳。”

是在暈過去之前,李仞從店裏出來,看見了要上車的王斌,他把王斌按在車上,狠狠揍了一拳。

“他跟我說是你找的他們,還說你回去要跟他們合夥,是你讓他們來找我。”

“放他娘的屁。”陳進輝沒想到王斌會這麽挑撥。

“我知道,所以我給了他一拳。”

李仞回憶道,按了按額頭,“我不應該給他一拳的,說不定他會做更過的事。”

“說不定,不過說不定那些條子就抓住了他,雖然老子不信他們。”

“這是什麽?黃皮書模拟題?”

陳進輝其實一進門就注意到,只是現在才拿過來,翻了兩下又合上,不感興趣丢到了一邊。

“你那小姑娘呢,她怎麽沒來照顧你,還要讓老子來。”

“她還沒放寒假。”

“等老子哪天被人打殘了,你是不是也還沒放假。”

陳進輝罵罵咧咧一陣,見李仞臉色看上去實在不太好,扭過臉去。

“繼續做你的題吧,再做題老子就把你送進重症監護室裏。”

陳進輝将黃皮書丢到了李仞身上。

“再做,争取把你再送進太平間。”

“陳進輝。”

李仞拿過那本題集,放到了床頭櫃,平複了一下因傷痛而紊亂的呼吸,說:“就算我上了大學去了外地,我也不是丢下你。”

“我從來都沒想要丢下你,現在也是你在丢下我,這一次、上一次都是。走的人一直都是你。”

李仞說完實在是身體很難受。

他本來就傷得很重,還做了題,抿了抿幹裂的唇。

“我沒想要丢下你。”

陳進輝靜了幾秒,視線往下垂,語氣柔和了一些,對着他道。

“或許吧。”李仞平聲道。

“媽的。”陳進輝在病房前站了一會兒,覺得剛才突然的溫柔煽情有點沒面子,撸了把頭發,自己找着話題,“你那小對象知不知道你這麽粘?啊?”

“知不知道你小時候就怕別人離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生病了還要老子一步不落照顧你?!”

“媽的。”

“老子也是倒了八輩子黴。”

**

另外一側。

許瞳在宿舍外面走廊走來走去,她最終還是放不下心,給夏小妤和王鑫新分別打了二十分鐘的語音電話。

挂斷電話,許瞳毫不猶豫買下時間最近的火車。

沒辦法,高鐵太貴了,學生證的話火車可以打五折,差價很大。

許瞳也很想買高鐵,但是經濟不允許。

這個學期,家裏狀況總算稍微好了一點,但她生活費有限。

許瞳也不認為在大方向上來說,做一些沒意義的體力兼職收益要大于學習考證,所以她只做過一點家教,其他也沒別的了。

火車上午十點出發,晚上七點左右抵達。

許瞳買完票算算時間,立刻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奔向火車站。

七點抵達鄉市,許瞳輕車熟路坐上汽車前往蕪縣,然後又換乘三輪車到人民醫院。

一路上,許瞳都在思索自己是不是有點誇張。

王鑫新和夏小妤電話裏也就是比許瞬說得稍嚴重一點,聽上去也沒有特別嚴重的問題。

離寒假還有很久,她過兩天還有課,馬上又是考試周……

但是,她覺得自己是真的很喜歡李仞。

想對他好,想去寵他,想溫暖他。

而且她總覺得,李仞也并不像外表上顯得那麽冷酷強悍,內心其實是一個非常細膩柔軟的人。

再說了,他對她也沒得說。

許瞳下車後,走向熟悉的醫院住院部大樓。

唉,最主要的是——誰讓她是一個這麽完美的準女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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