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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爸的?”許瞳一比他還驚訝, “他給你打電話幹什麽。”
李仞:“我接一下。”
“嗯嗯。”
這邊通話暫時保持,沒有挂斷。
大概十多秒之後,李仞電話繼續, “不知道那邊發生什麽情況,聽不太清楚, 你要不打給你哥問問?”
“好,那我聯系就好啦,你別管了,可能我爸打錯了吧。”
許瞳再次強調,“你別管了哦, 我來就好。”
“嗯。”李仞道。
許瞳又簡單給他叮囑兩句, 也不想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提前說了“晚安”, 讓他好好學習。
“晚安。”
她這麽早說晚安, 讓李仞忍俊不禁,這是他們之間的儀式,每日必須說晚安, 說了晚安就意味今晚着不用再打電話聯系了。
挂斷電話, 李仞将手機收回兜裏,從複讀班往租的房子裏走。
複讀班就是老一中,租的房子在另外一條巷子,很近。
縣一中前幾年搬了出去, 比較遠,但明天會有統一大巴接送大家過去。
房子是平房,跟許瞳家構造相似, 略小一些,帶院子, 方便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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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仞走進院子裏,剛準備鎖門,手機又響了。
還是“許有才”。
李仞猶豫幾秒,不知道他喝醉打錯了亦或什麽情況,接了起來。
約摸半分鐘後,伴随着暴雨聲和咝咝電流聲,電話被挂斷。
李仞大手慢慢攥緊了黑色的傘,用力至指骨發白,他靠在門口的牆邊,臉色極難看。
很快,他便冷靜下來,給陳進輝撥去。
陳進輝接得倒快,但不是他的聲音,是一個年輕女郎,說陳進輝昨晚上就跟幾個客戶出來喝酒,一直被灌酒,現在還暈着呢,根本叫不醒。
李仞知道這兩天陳進輝去進貨了,跟那邊道了聲謝。
挂斷電話後,他眉目極沉,擡起脖頸,望了望幾乎暗下來的天,雨聲更大了。
他沒有選擇地,給“許有才”撥打了電話。
和剛才許有才打開的電話一樣,內裏根本不是許有才的聲音,而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聲音。
這次估摸換在了室內,信號稍清晰。
聽見他主動打來,對方很是高興,還輕輕笑了兩聲。
“阿仞,你知道為了你,我們還專門去查了高考日期呢。”
“我們就在等你。你來,你舅舅,許有才都不會有事。”
“但你要是不來。”
王斌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室內,那暴雨聲驟然小了許多,許有才恐懼的叫聲更顯得刺耳凄厲,刺穿耳膜。
“你明白的。”
還不等李仞這邊答什麽,電話再一次地,輕輕挂掉了。
“我來。”在挂斷前幾秒,李仞倚靠在有些潮濕的冰冷牆上,看着地上雨水落在泥裏,沉聲對着那頭道。
……
“高、高考?”
許有才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地上被他們用砍刀割下來的血淋淋狗頭,他雖不是愛狗如命的人,他對什麽都不會太愛,但對這三條狗卻有很深的感情,也是被追債久了,反而覺得狗狗忠誠而親切。
許有才吸了吸鼻子,不敢看,倉促看向牆壁上的電子表上的日期,“什麽高考,明天高考嗎?”
“你他媽耳朵倒挺好使。”
王斌旁邊一花臂男人往前走了一步,敲了許有才頭一下,笑道。
“對,明天高考。”王斌坐在小屋外面沙發上,厭惡地看着地上狗頭的血跡。
“要不是明天高考,老子還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呢。”
“我不明白。”
許有才跪在地上,頭被人按了下去,眼睛直直盯着狗頭,漆黑濕漉漉的眼,他心裏又是一痛,打了個哆嗦。
“我不明白,錢我都還你們了嗎,剩下的那些,我們按照合同來,也用不了多久了……你們要還嫌不夠,我們還可以商量……”
“孩子高考,是大事——”
許有才并不知道明日高考,他成天與世隔絕什麽都不知道,也懶得看日期,如果他知道,也絕不會撥出那通電話。
“是大事,不過我聽說,你女兒當年高考就因為你們家被人堵了門,她怎麽都出不去,後來她自己扒着二十二樓的窗,驚動了小區一幹人,警察來了她才去的。”王斌擡起眼睛,慢條斯理地道。
“但還是錯過了上午考試,是吧?”
王斌說到這裏,見許有才陡然慘白的臉色,他嘴唇沒有了半點血色,還在輕輕發抖,臉上露出了極疲憊的老态。
“我……”
“所以我這招,還是跟你學的。”王斌笑了笑,将手機丢在他地上。
“不過別擔心老頭子,我不會對你怎麽樣,只要你那女婿能來。”
“你為什麽!!!”
許有才突然憤恨地挺起腰來,可能想到了女兒當年,按住他腦袋的人手臂都被他頂了起來。
“沒有為什麽。”
王斌冷笑一聲,道。
“你那女婿我也是真心喜歡的,我很少喜歡這麽一個年輕人,你知道的,我對他不薄,就算他背叛我當衆跟我作對,還拉着他舅舅跟我作對,我也沒怎麽樣,還給了他第二次機會。”
“但是你猜怎麽着,他當着衆人面,這麽多人面,給了我一拳。”
說到這裏,王斌揉了揉臉頰,忽的一笑,“可太痛了。”
見許有才腰還在往上挺,王斌厭惡揮了揮手,“給他點教訓,老不死的。”
許有才被人按倒在地,地上都是剛才狗頭拎過來一路的血,混着鞋底肮髒的泥和雨水。
一拳,一拳,朝他臉上,身上砸來。
**
一般國産摩托最高時速可達90千米,李仞改裝後的摩托可達170千米每小時。
許瞬以前給他發過地址,大概知道位置,從縣城出發,最多三四十分鐘就到了。
路上,他跟許瞬聯系上了。
許瞬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以明日考試為重,許瞬正在往這邊趕,但近日雨太大了,高鐵、火車不開,大巴也不走,他包了車,也遲遲不來。
“你不明白。”李仞道。
“他是沖我來的,陳進輝也在他們手上,你不知道王斌這個人,如果我不去他瘋起來,什麽都幹得出來他。”
許瞬當然也明白,他心裏其實也萬分焦灼,許有才年紀那麽大了,怎麽受得了,他也是想求李仞的,但是話到嘴邊,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還……還有個事情,我到底報不報警,什麽時候報?”許瞬要報警的,第一通電話已經撥出去了,正在跟接線員對話,突然有條微信就來了。
是許有才的微信。
幾張狗的血腥照片,告訴他如果報警,許有才會一個下場。
許瞬在城市長大,哪裏見過這麽恐怖血腥畫面,手機就摔了,泡在水裏。
李仞說:“報,當然得報,越快越好,只是——”
許瞬: “什麽。”
“沒什麽。”
雨這麽大,一出縣城發現淹了不少路,今天肯定很亂,到處都有人需要求救,還有被困的老人小孩。
李仞已經騎出去了,瞧見一個小孩在路上哇哇大哭,水對成人來說尚可,對孩子來說已經快淹到腰處。
小孩的奶奶或姥姥着急地往那邊去,但年紀大,走不快。
李仞幾乎沒有選擇地将摩托折回來,把那孩子抱起,放在車前,騎到路邊高處将孩子放下,又去接那老人。
祖孫團聚,向李仞感謝,李仞擺擺手示意不用,扭過脖頸,望向剛才的路。
這條路沒法走了,只能再換一條,李仞眯起了眼睛。
“可是,那人說如果我報警的話,我爸……”
“我知道,我會盡快趕到,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李仞。”
許瞬也是沒有辦法了,他說不出口,但是怎麽辦呢,自己父親的命,他作為兒子真的不能不去管。
“我……”
“我知道。”李仞手機夾在肩膀邊,掉頭。
“我不跟你說了,這邊路勢不好,還有件事要拜托你,陳進輝現在在鄉市,可能在一個蓮花會所的地方,也可能又被帶去某個賓館,你能幫我去看看嗎。”
“行,沒問題,我這就去!”許瞬立刻道。
李仞不再說了,現在打電話也不安全,又朝還在感謝他的祖孫招了招手,讓他們盡快往高處去。他換了條路,戴好頭盔,往前去。
**
“什麽情況。”
許瞳坐在宿舍裏,原本今天只是天氣有點陰,但沒有下雨。
到了晚上,淅淅瀝瀝小雨開始下了。
今天晚上有選修,許瞳的選修課不在這天,所以宿舍裏只有她一個人。
她桌子就靠近陽臺,坐了會兒,走到窗邊,望着外面的雨。
雨水将整個園區沖洗了一遍,地面濕漉漉的,有不少上晚課自習的同學撐着五顏六色的傘離開。
她不敢再打擾李仞,先給許有才打了電話,問他找李仞幹嘛,但那邊正在通話,沒人接。該不會又打給李仞了吧?
許瞳有點氣惱,覺得父親很不懂事,撥給哥哥,想問哥哥父親又出什麽事了。
許瞬那邊也占線。
許瞳稍松了口氣。
也可能是父親剛才不小心打錯了吧,現在又打給許瞬。
許瞳想到這裏,也不想再去打擾李仞了,沒必要,可能真的就是打錯了。她收了手機,卻總感覺有些不安,心裏惴惴,望着越下越大的雨,眼皮子直跳,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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