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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李仞抵達許家果園已經八點多了, 不長的路途因為地面積水而顯得格外漫長。
他心裏算着時間。
早上九點開考語文,最晚半小時入考場,但那樣的話, 他作文就可能寫不完了。
必須要準點到,好在準考證都統一收在複讀班老師手中, 明天早上校門口發給他們。
李仞随身帶有身份證,至于文具……文具大不了借好了,語文考試就兩支筆而已。
他計算好,告訴自己還是要速戰速決,最好今天晚上就能解決這一切, 能再回去洗個澡就最好了。
快到果園前, 許瞬不放心, 給他發來了一張果園內裏的地圖。
外面地形李仞大致清楚, 雖然沒進去過, 但也屬于縣城周邊,他騎摩托也路過過這裏不少次。
畫得不錯,也詳細。李仞細細看着。
果園大概有二十畝地, 很大, 一畝地一般相當一個小籃球場,要比一般人想象中大很多。
順着大門進去直走約摸幾十米就是許有才的小屋。
從小屋方向再往上走,和大門垂直的地方有另外一個門,通往馬路。
那個門平日不開, 是需要雇附近村子裏的人幫忙時,村民不用繞路再從正門出入,可以直接進到地裏幫忙。
但是二十畝地的果園很大, 所以小屋到那個門距離不近,那些人看見了許有才, 許有才自知年紀大不可能跑過他們,且門是鎖的,許有才慌忙之下也不可能記得去拿鑰匙,只能躲着求助。
李仞手機上放大圖片,看了一會兒就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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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附近的大路小路都很熟,沒有從平常路走,繞了條小路拐到了第二個門口。
這邊是更窄的土路,更偏僻,水已經淹到小腿肚,并沒有人在這裏。
李仞沒再往前了,仔細打量着門。
很快也明白王斌沒找人在這裏守着的原因了,整個果園的牆都很難翻,是非常堅硬的鐵絲網,這邊的果園一般都這樣——最上面還有一個個環形的防翻越鐵環,帶着小刺。
門也不是尋常鐵門,那種還好翻,這個看上去就是鐵絲網臨時打通的門,如果不是許瞬告訴李仞這裏有門,他可能也看不出來。
所以李仞猜測,八成,王斌也不一定知道這有出口。
李仞觀察幾秒,将摩托車往後停了停,放到一棵樹後,他又拿起座位下方的工具拆下碼表附近的報警裝置,找了點雜草遮住摩托車。
做好這一切後,他收好報警器,看看時間,也不能再待下去了,還是得從正門進去。
他順着來時的路,跑回到主路上。
快到果園正門口,果然見兩個人在門口守着,還有一個在路這側望風,都穿着雨衣,抽着煙。
幸好是鄉下,這邊路邊兩側都有樹。今夜下雨路面濕漉漉的,一片模糊不清。
李仞從樹後往前,悄沒聲息往前走,距離大門還有一段距離時,他從褲子口袋拿出剛才報警器,又從剛才拿在身上的螺絲刀撬開,掰了一下電線,接上。
他把報警器往裏扔去。
幾乎同時,無比尖銳的響聲在果園內部響起,即使下雨,也能聽清楚。
“什麽聲音!”
門口的人發現聲音在內裏,臉色都是一變,看看鐵絲網,難道李仞進去了?
他們下意識朝裏面去。
此刻,小屋內部。
除去王斌還有五個男人,幾個男人都很高大,擠在裏面更顯得逼仄。
許有才躺在地上,滿臉都是血,但鼻息間還有氣,和他的頭挨在一起的,是一只血淋淋的狗頭。
“這他媽什麽情況?”
一個穿骷髅頭T的年輕男人靠在牆邊,聽見外面動靜,往外看去。黑乎乎的,也看不甚清楚,樹後藏個人影想必也不難。
“小王他們連個門都看不好嗎?人來了都不知道?”
骷髅頭男怒罵了一句,還不等王斌他們開口,就朝路中間走去,他旁邊跟着一個更年輕的黃毛,也跟着他往外。
“回來!”
王斌沒料到他們這麽大膽,完全不聽自己指揮,但兩人年輕氣盛,撸起袖子就往外沖,進入黑暗中。
王斌和花臂男交換一個目光。
他們的人好幾個都折在李仞手裏,第一次是給許有才教訓那回,李仞閑得沒事非要過來,還帶着警方。第二次是上次他們在小吃店,又被抓了幾個。
所以手下聽話能幹的人也不多了。
想到這裏,王斌怒火更熾,踹了一腳地上的許有才。
許有才吃痛發出一聲□□,醒來,擡頭對着狗頭又“啊”了一聲,往後瑟縮,閉上眼睛。
“李仞他什麽意思?”
花臂男覺得這幕挺好笑的,冷哼兩聲,撸起袖子,揚眉,道,“他不管許有才死活了?跟我們對着幹?”
“他管。”
王斌看向外面黑漆漆的果園,雨好像比剛才小了點,雙腿交疊,淡淡說: “他要真不管,也不會來了。他比你們聰明多了,現在人家要高考,更聰明了,他知道要是就這麽落在咱們手裏,他和許有才都好不了,還不如賭一把。”
“那現在怎麽辦。”花臂男也是想給兄弟們出口惡氣。
“他既想跟咱們玩,咱們就玩到底,明天他高考,我們又不考,有的是時間。”
王斌看向黑暗裏,見那報警器還在響,那幾個兄弟卻沒人回來,有人也坐不住了,想要出去一看究竟。
“急什麽,急的是他才對!”他怒斥道。
……
守在門口的兩個人都進去了,路邊的人還沒動,但一個人,李仞也不在意。
他從背後朝那人走近,是個年輕小夥,一記手刀打在對方後脖頸就把人打暈過去。
随後他把小夥拉到一邊,自己隐匿在大門暗處。
果然,見裏面報警器響但什麽人都沒有。
守門的兩個人其中一個還在找,同時和從裏往外走的人對話;另外一個覺得有些不對,已經往後折返了。
李仞看準時機,等在門口,将對方制服,把自己身上的藍雨披和他的黑雨衣換了一下,繼續往裏。
雨稍小了一點,今夜月光昏沉,地面都是反光,這裏是鄉下,晚上的黑可以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但好在附近有馬路,馬路有路燈,透出點稀薄的光來。
李仞穩了穩心神,往前走,聽見餘下那幾人說話聲。
應該有三人左右。
他們将還在狂響不止的報警器一腳踩扁,罵罵咧咧的。
——聽聲音,都很年輕,也很張狂。
人多,李仞不想硬碰硬,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
好在,三人意見貌似不合,守門的那個發現門口同伴沒動靜想回去,另外兩個人則是不信邪要到附近轉轉,看看到底有沒有人。
李仞往後退了幾步,想等着落單那人過來再打暈。
果然,沒多久,落單的往這邊走來。
“你看見他了嗎?”那人也看見了李仞,只是視線晦暗,又是黑色雨衣,以為是自己同伴,朝他走近。
李仞搖頭,怕有聲音,想等他再靠近些。
“奇了怪了,他媽的。”腳下濕滑,落單的人沒踩穩,往前趔趄一下,下意識拽住李仞的雨衣,雨衣下滑,露出臉來,離得近也足夠看清。
已經來不及了。
“在——”對方出了一個音,就被李仞按住嘴唇,但那兩人還沒走遠,聽見有不對聲響,立刻扭頭道,“誰在那裏?”
李仞将人放倒後,也知道那兩個結伴而行的年輕人已經看見了自己,慶幸他們沒去叫人,而是手裏拎着鋼條,朝他這邊來。李仞再沒得選擇,将左手也沒怎麽使用的棒球棍換到了右手上,掂了掂,一棒往他們身上招呼去。
兩人罵聲張狂,但實力也就那麽回事,沒幾下,一個已經被李仞打得站不起來,另外一個猶豫着舉着家夥不敢上往後退去。
李仞換了下握棍的手勢,朝對方輕輕颔首,他并不想下多重的手,但時刻戒備着。
可就在那一瞬間,那人往李仞身邊側了一眼,有點驚慌——就這一眼、這麽一細微的動作救了李仞,他極敏銳察覺到有不對,往後面側了下身。
幾乎同時,一把泛着寒光的、沾着鮮血的寬寬刀刃往李仞剛才所在的位置重重砍去!
破空的風聲!
若他晚一步,手臂可能就被當場砍下來了。
李仞臉色大變,側眸看向持刀男子,男子袖口撸上去露出強壯花臂。李仞認得,是第一次被他一棒球棍打暈的人,也是後來因非法□□許有才進去的,沒想居然出來了。
花臂對上他眼睛,露出陰恻恻的笑,面色癫狂,随後又舉起一刀朝他砍來。
花臂男人三四十歲,正值壯年,又帶着狂放怒意,接連幾下,李仞都措手不及,連連往後退去。
就連剛才對李仞動手的同夥也看呆了,扶起同伴,直往後躲。
攻勢太猛,一下一下逼近——李仞根本抽不開身反擊,只能往後,後面是樹,腳下不穩,眼看又是一刀看來。
他只能往旁邊錯,但下意識去擋的左臂,還是被劃出了一條極深的口子。
鮮血霎時往外滾出。
空氣裏一股鮮血的味道。
花臂男抹了下唇,猙獰着再往前。
李仞朝旁邊看了眼,再走幾步就是圍欄,他沒有選擇,扶着左臂,露出“虛弱”樣子一步步靠去。
砍刀極重,接連幾下,男人也有些累,但見李仞退無可退了,笑意更深。
最後一下,李仞已經退到圍欄邊,臉色慘白,已經不可能再退了,花臂男臉上露出篤定笑容,再往李仞身上揮去!今夜怎麽着,也要砍下他一條手臂!!
就在這一瞬間,李仞不顧手臂疼痛往旁邊一轉,砍刀落在鐵絲網上,鐵絲網堅固,但還是被砍下一截,只是網密,一時間抽不回來。
李仞趁此功夫,往後一步,按住花臂男腦袋,猛的往鐵網上撞去——
一下,又一下……
昏暗的月光撒下,卡在鐵絲網上刀刃上的幾滴血更添詭異,也映在李仞臉上,也多了幾分詭谲陰鸷的意味。
十多秒後,樹林恢複安靜。
就在李仞準備往後走時,林間有掌聲響起。
“我們阿仞還是這麽強。”
王斌和餘下的幾個人架着許有才出來了,看一眼花臂男,臉色一沉,随後微笑道。
李仞盯了他們幾秒,轉身,将那砍刀用了幾下力抽出來,拎在了右手。
他一步步往前走,月光更顯得他面孔陰鸷鋒利,一片寒涼。
“放松,放松。”
王斌身邊幾個人接連往後退,許有才被他們架着,但見李仞直直往前,王斌把許有才拉了過來,一把小刀抵在他脖頸間。
“你再往前一步,你岳父可就沒了。李仞,你知道我幹得出來。”王斌說着,下巴點了點。
有人拎着那個狗頭出來,丢在了地上。
沉默幾秒。
李仞将刀重新放下了。
王斌身邊,除去一個被李仞打趴下的及一個被砍刀氣勢吓着的年輕人外,也只剩兩個人了。
這兩個人也都是王斌身邊的老人,最後的幫手。
“李仞,你倒是很敢啊,你也不怕我們對許有才做些什麽——”說着,王斌猛往許有才腿上踹了一腳。
許有才被他架着,人也處于半暈厥狀态,也沒法反抗,但因為吃痛,唔了一聲,眼睛緩緩睜開了。
“李仞……”
許有才眼睛腫脹,透過一條縫看見李仞,怔了一下,随後着急道,“別,別管我……”
“考試,考試重要。”
他看見李仞帶血的左臂,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想要奮力掙紮,又被王斌扣住。
“老不死的。”王斌罵道。
“去……去醫院,快。別像……像瞳瞳一樣。”
“閉嘴!”王斌呵斥道。
“別動他。”
李仞聽見這些話,還有瞳瞳兩個字,讓他冰冷可怖的臉上驟然緩和。
“別動他,把他放了,你們想怎麽樣沖着我來。”
“他是個老人,別動他。”
“你倒是對那小姑娘一片真心。”王斌臉上露出點笑。
“阿仞,我們其實也沒什麽要求,但是你打我一拳,這事不能就這麽過去,還有那麽多兄弟呢。”
“你到底想怎麽樣。”李仞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
“很簡單。”
王斌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有人掏出了手機,“你就給我跪下,磕個頭說一聲你錯了,讓我們錄下來也給裏面的兄弟看看出出氣。我們保證,把許有才放了,不再對他下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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