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獨斷
獨斷
這話聽起來很像“我站你”。
但裴宴時這會兒大腦清醒,把最後一個“理”字聽得倒是很清楚。
他攀着秦熾的脖子,激烈地回應着秦熾的吻,唇與唇相碰間,也回了三個字:“但願吧。”
這天之後,兩人的關系又回到了,和先前一樣的,那種微妙的平衡中。
這種平衡并不穩定。
一來,他們的想法觀念、行事做派,本質不在一個思維邏輯裏,如果再碰上這次梅竹公館火災類似的事情,兩人還得吵;二來,他倆現在這關系,始終不明不白,裴宴時是懶得問了,而秦熾也不給個交代。
就像一條湍急的小河上搭了根晃晃悠悠的木頭,若是風平浪靜還好,一旦暴風驟雨來襲,那根充當獨木橋的木頭,必然被絞斷或沖走。
秦熾複職後很忙,大部分時候都待在隊裏,晚上也住隊裏。
裴宴時偶爾會過去找他。
一開始哨崗亭的值班員還是讓預約,秦熾親自出來接了一次人後,隔天給走了個特批的手續,之後裴宴時再去,登記一下就行,進出暢通無阻。
兩人見面也沒別的,基本就是滾床單。
比起未央巷,裴宴時挺樂意來這兒,因為有空調,做得渾身是汗了,不至于像在秦熾家裏那麽黏膩難受。
但這兒也有他不喜歡的地方。
秦熾住的雖是單人宿舍,但這一層還住着他的隊員,牆體的隔音算不上多好,聲音大了,隔壁有可能會聽到。
裴宴時在這方面沒什麽羞恥心,他發出聲音的頻率、大小,完全取決于秦熾的運動強度。但秦熾不從自身解決問題,只會用各種方式堵他的嘴。
溫柔一點的時候,直接靠親。
粗野一點的時候,毛巾、衣服,甚至可以是書……反正抓到什麽往裏塞什麽,要是手邊沒有可抓的,直接用手卡上去。
裴宴時經常被他折騰得特別憋屈。
“老子瘋了跑來給你虐!”只有接吻的時候,裴宴時的語言體系才能短暫地恢複一下正常。
“還不夠你痛快的?”秦熾嘴唇很輕地碰了下他的。
“你讓我叫出來。”
“就這麽想讓人知道你在下面?”
“……”
這句話正中裴宴時的痛點,他沙啞地罵了句:“知道你媽!”
秦熾嗓音裏不自覺帶了點笑意:“我以為你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放屁吧,”裴宴時身居top這麽多年,這點執念沒那麽容易消散,“你試試我,說不定你試過之後,還想追加個包年套餐。”
秦熾唇邊的笑意擴大了些,但說出來的話,在裴宴時聽來,卻是十分堅定且無情。
“你死了這條心吧。”
秦熾說完這句後,腦袋俯低下去,在裴宴時一聲難耐的呻.吟發出之前,堵住了他的唇。
裴宴時來了隊裏幾次後,漸漸地,秦熾的那些同事們,都知道秦熾有個關系很不錯的總裁朋友。
裴宴時是個社交老手,很輕易地和秦熾的這群隊友們打成一片。
打交道的過程中,裴宴時經常聽他們講起轄區裏的接警案例。
然後,他會有意地留意秦熾他們隊轄區內近期發生的一些災情、事故,再通過當地的公益機構,給受災的個人或群體捐贈相應的物資,并且出手闊綽。
以致于秦熾隊裏這群人,包括大隊下轄的那些中隊的同事們,人心跟被裴宴時收買了似的,一個個的把他看作是當代不可多得的良心資本家、大慈善家。
在廣散益財之下,裴宴時以往的多情浪子人設,可謂是一步步走向洗白。
轉眼,又是半個多月過去,八月來了,津州熱得流火。
裴宴時搬進了未央巷。
他不可能每天都往秦熾隊裏跑,平日裏只要不是忙到太晚,他下班後,基本都是回未央巷自己家。
秦熾家他不願意去,太熱了。
一次秦熾休假回來,他也不讓秦熾回,直接把人拽進了自己家。
兩人好幾天沒見,一見面免不了幹柴烈火。
這屋子翻新過,隔音效果不錯。裴宴時再出聲時,秦熾也不再堵他嘴了,甚至會變換着一些惡劣的招式,逼他發出更潰散的聲音。
現在天熱,裴宴時上班不怎麽穿正裝了,多數時候,就一身白T恤和牛仔褲。秦熾也不好在他身上留太多痕跡。
但有一處他是忍不住霍霍的,就是裴宴時紋在鎖骨附近的那枚小月牙。
秦熾每次看到,眸光都會變得深黯幾分。
那枚小月牙位置正好,只要裴宴時穿着的衣服領口不是特別松垮,都能擋住,于是,秦熾便可着勁兒盯着這塊兒折騰。
小月牙愣生生變成了裴宴時身體不可承受之處,秦熾每次剛一碰上,他那雙鳳眼就能瞬間失焦。
*
裴宴時雖說是個老板,上班不用打卡,但大部分時候,他還是準點去公司的,然而現在,但凡前一天晚上和秦熾一塊過夜,第二天的裴總,遲到幾乎是必然的。
又一個遲到日,裴宴時一進辦公室,就被李秘書提醒會議室一群人等着他開會。
是個樂巢的項目會。
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樂巢這個項目已經進入到了規劃設計團隊的階段。負責樂巢項目的是方行一個資質很老的工程師,姓遆,叫遆字非,年逾不惑,公司裏的同事習慣稱呼他遆工。
和方行那些習慣在格子間裏坐着敲鍵盤的人不同,遆工是個坐不住的人,他常年穿着工裝,戴着安全帽,奔走于各個工地之間。只有在項目前期還沒進入到建設施工階段的時候,才好不容易能在公司見到他這個人。
這次開會,主要是讨論确定樂巢這個項目打算合作的設計團隊。
會上出現了一些争論。
裴宴時前段時間剛和業內一家很有名望又很年輕的設計團隊達成了合作意向,目前只簽訂了大方向的合作框架協議,還沒有給到具體項目,裴宴時想把樂巢拿給他們去做。
遆字非不贊同。可能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也可能是本身性格就有些古板固執,他覺得樂巢這個項目,受衆為老年群體,他作為一個“上了一定年紀”的準退休公民,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是樂巢的受衆之一,他認為,樂巢在建築形式上,不應該太追求新潮、獨特,更趨向于一種懷舊、保守的設計風格。
他建議在過去常合作的老朋友中做選擇,而不是把這個本身就成本風險極高的項目交給一個雖有代表作但資質尚淺的設計院。幾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年輕人,或許憑借着一些天賦靈氣拿了幾個獎一時出了圈,卻不一定擔得起樂巢這樣看重長遠效應的項目。
裴宴時和他的想法恰恰相反。
裴宴時覺得,比起老人自身,他們的兒女、孫輩,在選擇适合他們居住的養老場所時,充當決策者的可能性更大。樂巢更龐大的受衆人群,其實是年輕人和中年人。
建築形式不是非要标新立異,但一定要有特色,這是樂巢未來落地亮相時,在市場上打響的第一炮,它得是個讓人有印象的東西。
最好,有朝一日,它可以成為津州提得上名的地标建築之一。
抛開那些公立的養老機構,市場上現在在做養老的企業不是沒有,但這一塊一直沒有厲害的品牌打出來,人們提到化妝、餐飲、電商,總能脫口而出一連串的高國民度品牌,但說到養老行業,不說沒有,起碼完全達不到信口拈來的程度。
裴宴時想要的,是一個能霸淩養老市場的品牌,這才是樂巢該有的野心,而不是遆字非所謂的“求穩”。
也因此,在裴宴時看來,一個有活力的年輕團隊,更容易帶給人驚喜。
“遆工,你的顧慮我理解,樂巢主體建築的視覺表達這塊,之後我會親自盯。”對于遆字非這樣的公司元老,裴宴時語氣、姿态上還是客氣的,但是出口的內容,卻是不容置喙,“你的工作重點,在于督控好建築工程的長期價值,布局、功能、材料、人員、技術這些,才是你着重要考慮的地方。”
遆字非一開始自然是不妥協的,和裴宴時來回争辯許久。
會上其他人也發表了意見,站兩方的都有,就是誰也不占絕對優勢。
遆字非雖是公司元老,但并不屬于當初和裴宴時打江山的那一批,盡管他資質、能力擺在那兒,可也因為性子啊,平日裏的處事風格這些原因,裴宴時從未提及過分給他方行一星半點的股。
公司裏那些和自己一般年歲的股東元老,有時候不滿裴宴時的決策,脾性上來了,會拿董事的架子去壓裴宴時。
但遆字非沒有這一層身份,再不悅,也只能忍下裴宴時的這一記獨斷。
會議後半程裴宴時說到其他事情,遆字非坐不住,直接起身走了,可謂是甩臉甩得十分明顯。
會議結束,劉钊說起遆字非:“這老頭啊,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就是有時候一根筋。”
裴宴時倒也不大在意:“他想做好項目的心是真的,這就夠了。”
“這倒是。”
與此同時,裕景國際項目也有了新的進展。
距離那個半道出岔子的簽約儀式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裕景國際這個項目也就停擺了一個多月。
不過裴宴時并沒有擺爛,他讓劉钊時不時搞點動作,給政府那邊間接性加壓。
最終,到底是那一紙意向書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政府方權衡再三,安排了人和方行一起,找了個大師,低調地搞了些儀式,把那場火帶來的晦氣給洗盡。又定了個諸事皆宜的日子,在裕景國際附近選了個藏風納氣的好場所,把合同正式給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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