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別有天地
到了戌日,果然下午就沒什麽正經課了,卻是留了幾個題目,叫學生們自己商議讨論去。
這作業又不見批改也沒個說法的,誰當回事?立時便一群群聚了說笑去了,或者商議下回去哪裏玩去,又或者說起上幾回的種種有趣處。
傅清溪看着紙上的幾個題目發呆。自從陶嬷嬷臨走說了那一通話,她是真的起心想要好好學的。可是這東西真叫人難沉下心去,又枯燥又沒趣。且明明那幾個字都是認識的,團成一篇話來,讀了卻叫人摸不着頭腦了。這麽一來,就又有些打退堂鼓。
這會兒看這些題目,到有心好好做一做呢,可是到底該如何着手都沒個思緒,唉,果然自己是生得太笨了,做什麽也做不好。
正愁苦間,一旁忽然有人說話:“清溪,咱們去看水閣吧。”
傅清溪一回頭,見俞正楠正站在自己身後。想起前幾日答應人家的,便趕緊把東西一收,叫了桃兒過來,一行人就下了樓,出了華英書院的小院,走過三合直板橋,沿着流芳渠往另一頭去。
俞正楠也只帶了一個丫頭,名喚林山,傅清溪聽了倒覺得像俞正楠的丫頭該有的名兒。
一路走着,兩人話都不多,到了水閣,俞正楠先繞着那水閣走了幾圈。傅清溪想着或者她會想要進去看看,便先讓桃兒找着管這片的管事媳婦,叫她拿了鑰匙來開門。那管事媳婦忙忙的來了,見了傅清溪笑道:“這天兒還沒那麽熱呢,姑娘就想到這裏來了。”
傅清溪便道:“陪俞家三姑娘過來看看,門沒開着,怕到時候失禮。”
管事媳婦一聽是老太太的娘家姑娘,趕緊摸出鑰匙來親自開門去,嘴裏還道:“哎呀,姑娘早些兒遣個人來同我們說一聲也好,我們也得收拾收拾不是。”
傅清溪笑笑不語,桃兒在一旁道:“叫你開門就開門,這位大娘恁的多話兒,姑娘們想往哪裏去還得提前兩日想明白了好知會你不成。”
那管事媳婦已經開了門,忙叫了幾個婆子進去抹擦,聽着桃兒這般說了,賠着笑連道不敢。
那頭俞正楠看了兩圈,往傅清溪這邊走過來,傅清溪便道:“俞三姐姐,水閣門開了,可要進去看看?”
俞正楠卻叫林山拿出一個極厚極大的本子來,并長長短短幾根炭筆,聽傅清溪這麽說了,她道:“也好,我先把看明白的記下來。看不明白的,還得照着畫才好。”
管事媳婦上來行了禮,俞正楠點點頭,叫林山打賞了便顧自拿着紙筆進去了。
傅清溪還想着要給俞正楠講講這水閣夏日的妙處,姐妹們在這裏消夏的趣事,還有遠聞松濤近觀蓮葉的種種,哪知道俞正楠分毫沒有問起。只在水閣臨窗的案上攤開了大本子,又拿出形狀各異幾把尺子來,便開始低頭寫畫。
林山見自家姑娘這個陣勢,怕得罪了傅清溪,便輕聲同傅清溪說道:“傅姑娘莫怪,我們姑娘就這樣性子,從來對這些工巧之物跟着了魔似的。一見了這些,別的都顧不上了,并非有意怠慢,失禮之處還請傅姑娘包涵。”
傅清溪忙道:“哪裏,我這裏連個上茶的人都抓不到了,才是失禮。”
正說着話,外頭有丫頭送了茶水果子來,想是方才的管事媳婦去打點的。因這裏尚未啓用,要尋些熱水茶葉合用的器具恐怕都不容易。傅清溪心裏明白,這是俞正楠的面子,若是光自己在這裏,恐怕是沒人會搭理的。
園內伺候的丫頭們上了東西下去了,傅清溪才問林山道:“你們姑娘一直喜歡這個?來看水閣也是為了看這個機關消息的?”
林山點頭道:“是。我們太太同老爺也不曉得說了多少回,沒什麽用。什麽衣裳首飾、绫羅金銀的話兒,我們姑娘都不喜歡。倒是喜歡拆個自鳴鐘,畫個鬥拱什麽的……”
她說着這話,忍不住偷偷看一眼傅清溪神色,卻見傅清溪一臉驚佩道:“這樣啊,真厲害……”
林山眼睛一亮,從來說她姑娘怪異的多,哪有說她厲害的。沒想到這傅姑娘倒是同常人看法不同,沒準往後自家姑娘能多個可說話的人,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麽想着,她越發來勁了,把俞正楠的事情撿着有趣的一樣樣說給傅清溪聽。
傅清溪才知道,這俞正楠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從小兩個一塊兒長起來的,容貌也極為相似。小時候還好,大了男女有別,俞正楠的哥哥被壓着讀書認字,俞正楠則要學些針線上的東西,俞正楠便不幹了,非要跟着她哥一起學。家裏大人拗不過,加上那時候倆人都是六七歲年紀,又是雙胞胎,一塊兒讀書看着還挺有趣,便也由他去了。
這麽學了幾年,俞正楠的哥哥俞正枟在詩文畫作上甚有天分,俞正楠卻偏好工巧理術一道。她哥哥畫一個什麽畫,她便在那裏指出這畫如何不合理,這屋子如何不對,這引風避氣如何不真,兄妹兩個便要吵起來。家裏娘老子也不曉得為這個費了多少力氣。
她要學此道,卻是難。因外頭女學裏,以這些為課的極少,女子春考進書院的,也少有這一道的。她便想要往男學裏去讀,為了這,同家裏鬧了多少回,到底還是不成。卻是托了越荃的福,這華英女學是真正教書院全課的,她才來了這裏。
至于這水閣嘛,是當年越家老太爺越金寶剛進天工苑時畫的圖,到底也沒有旁人家做,他就在自家園子裏修了一個。俞正楠以前聽說過,便惦記上了,一心要弄明白這裏頭的機關設計,才有今日這一出。
她這畫一會兒,皺着眉頭想一會兒,或者扔了筆又出去繞着水閣看。有一回還登上了邊上的堆山上自高處往下看。傅清溪還真沒見過這樣陣勢,在一旁不敢打攪,只小聲同林山說上幾句,餘下便安靜呆着。
俞正楠前後畫了得有一個多時辰,又密密麻麻寫了幾張紙,從頭看過,才合攏了那大本,面上露出笑來。
林山見了上去收拾東西,才對俞正楠道:“姑娘,你看你,傅姑娘真是好脾性。人家主人家這麽帶你來了,你就往畫稿上一撲,連句話都沒有。若是換了……換了旁人,這下就是一錘子買賣了,看人家以後還理你不理!”
俞正楠朝傅清溪抱抱拳:“對不住啊傅妹妹,我這一忙起來就什麽也顧不上了。”
傅清溪趕緊搖頭:“俞三姐姐客氣了。”見俞正楠端起茶來要喝,便道,“這茶都涼了,我叫人換一盞來……”
俞正楠一擺手:“不礙的。”咕咚咕咚把杯茶給喝幹了,這下桃兒都快忍不住笑了。俞正楠亦有些不好意思,“嘿,有些渴了。”
傅清溪便說桃兒:“沒規矩,還不趕緊叫人上茶來。”
桃兒答應一聲去了,一會兒回轉,手裏拎了個仙人觀魚的粉彩提梁壺來,重給二人上茶續水。蕭正楠又喝了一盞,才覺得渴意漸消。又對傅清溪道:“傅妹妹,我們到這邊上走走可好?”
傅清溪也在這裏坐了多半日了,聽了這話便點頭站起身道:“走走也好。”
兩人便繞着水閣所在的擁蓮湖慢慢走着。
傅清溪先問道:“姐姐把這水閣的圖都畫出來了?”
俞正楠搖搖頭:“你也太高看我了。這是這府裏人稱天工苑‘聖手’的老太爺的手筆……何況機關有一部分都在閣樓上,那又上不去人,我只能看着外頭的情形猜猜罷了。大約……看懂了十之二三吧……”
傅清溪想到西路的書樓院裏應該有這個水閣的圖紙,只是不知道如今還在沒在了,再有一個,不知道合不合适給外頭的人看。若是能夠,自己便去借出來給俞正楠看看也好。她心裏打着這個主意,只是不确定的太多,便也不說。
反倒俞正楠見她不語先問起她來:“今日見你看着那題紙發呆,是有什麽難處?”
傅清溪面上一紅,老實道:“開始要開女學時候,哥哥們說了許多考校的可怕處,我是吓得晚上都睡不踏實。誰知道……誰知道後來倒沒這些事兒……我就松了口氣。如今看着,我也實在太懶散了,不像個話。想要認真好好學學……可是,總是學不進去……嗐,俞三姐姐你別笑話我……”
俞正楠笑了會子,才道:“你也不用俞三姐姐俞三姐姐地這麽叫我,就叫我正楠好了。”
傅清溪想了想便道:“正楠姐姐……這樣喚可好?”
俞正楠歪了歪腦袋,點頭道:“也行。”
這才接着道,“你方才說的,也是人之常情。你看書院裏還不是一樣,想盡法子進去了,到底幾個踏實學的。那些月考季考不過為了教他們不敢不學罷了。咱們這裏嘛,嘿,裏頭種種因由,也不好那麽辦。不過,我倒無所謂,要學的人,怎麽都要學的,這麽着反而更好,不用花時間弄些實在沒甚用場的東西。”
傅清溪道:“方才我就是想要好好把那些作業做了,只是……只是連個該如何做的思路都沒有……”
俞正楠道:“這倒容易,不如你同我一塊兒弄這個水閣的事兒,恰同裏頭一個題重着,咱們還能做得比那個題更大更深更有趣些兒。還一個,先生們雖不說作業的事,實則是看的。因此你要心裏有什麽疑問,直管問去,先生們都會教導答複的。”
傅清溪面色一變:“啊?先生們都看咱們的作業的?”
俞正楠奇怪地看看她:“自然看的,要不然收上去做什麽。只不過不說罷了。你要記得,這一年半是通課學習,之後就該分班備考了。如何分班,備考哪些?不都得看各人喜好什麽擅長什麽嚒!咱們又不考試,這個怎麽來的?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從這些作業裏來的了。”
傅清溪都愣住了,想着自己從前不知道怎麽糊弄的作業,一下子覺得渾身皮都繃起來來。
俞正楠眸色一閃,問道:“你想考春考,進書院?”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