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暗號

暗號

“你不是應該在Z城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沈嘉慕雖坐在封閉式餐吧的吧臺背對着絕大部分的顧客，還是盡量壓低了聲音，“小白過兩天就要進蔡導的組了，你來回飛不累嗎？”

“累。”章小青側頭點了一支女士煙，聲音便稍顯含混了些，“但有人放心不下你，又實在脫不開身，所以只好我受累了。”

沈嘉慕的眉頭染上不易察覺的得意，卻還是明知故問：“誰啊。”

章小青懶得拆穿她的小把戲，只揀重點道：“小白知道你出事，不僅發瘋差點抛下一衆老板，宴會上鋼琴還彈錯了音。”

沈嘉慕的眉毛立刻又擰了起來：“彈錯音？”

以白珺晴對自己專業能力重視和專精的程度來看，在這麽重要的宴會上彈錯音，勢必會産生極大的挫敗感，但那天通電話她卻只字未提。

“因為她聽到有人談論趙菲姿的事情，心裏又牽挂你，走神了。”

趙菲姿拍戲意外去世的事情在昨天被曝光，整個演藝圈一時間被揚起軒然大波，有不少演員站出來聲援趙菲姿，直指藝人是高危行業，紛紛接力呼籲提升藝人拍戲的安全保障。

以趙菲姿生前的熱度和數據來看，她其實并沒有多少影迷，但确實是兩代人都耳熟能詳的名字。這次她意外去世，高居各個平臺搜索量和讨論度的榜首，倒是比她生前受關注得多。

沈嘉慕沒想到白珺晴電話裏輕描淡寫的幾句擔心背後竟掩飾着自己先前如此崩潰和害怕的情緒，頓時自責不已：“怪我沒有早點和她說，害她胡思亂想。”

“所以啊，這次我回來就是幫她親眼視察一下你身體到底恢複得如何了，順帶幫着督促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章小青的一支煙抽完，又點了一支，看得沈嘉慕連連皺眉：“你煙瘾已經這麽大了？”

章小青沒承認也沒否認，自顧自地托着腦袋，金絲鏡邊在餐吧昏暗的燈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

沈嘉慕的手機适時傳來震動聲，章小青擡起眼皮看過去，是白珺晴發來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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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暗號：我買了一個小風車】

向來對別人隐私無甚興趣的章小青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激起了好奇：“你倆玩什麽呢？還有暗號？”

沈嘉慕反常地輕咳了一聲将手機倒扣在桌面，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沒什麽。”

見這位閑雲野鶴慣了的人這會兒耳邊竟然還靈異地浮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章小青好奇心更甚，不依不饒地作勢要搶手機：“不行，我作為經紀人必須即時掌控藝人及其愛人的感情動向。”

沈嘉慕被這句“愛人”叫得無比受用，手上雖然還在使勁，嘴上卻松動了不少：“松手松手，告訴你就是了。”

見章小青乖乖松手，沈嘉慕不自在地摸了摸後頸：“她怕我不按時吃藥，讓我每次吃藥都錄視頻給她。”

章小青狐疑道：“那和暗號有什麽關系？”

沈嘉慕又咳了一聲：“她怕我用以前的視頻糊弄她，就每天設置一個暗號，我每次錄視頻都得說出當天的暗號。”

沈嘉慕看見章小青難以啓齒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恨不得把臉都埋到桌子下面，惱羞成怒道：“就說了讓你別問。”

章小青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大口狗糧塞得嗓音都艱澀了幾分：“行，算我有命問，沒命聽。”

沈嘉慕破罐子破摔之後臉皮也厚了不少，索性當着章小青的面就打開手機攝像頭開始錄像，吃完藥後還不忘貼近手機小聲道：“我買了一個小風車。”

章小青恨得掐滅了煙，渾身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針氈道：“太惡心了沈嘉慕，你怎麽能變這麽惡心呢？”

沈嘉慕沒來得及反駁她便收到了白珺晴的回複：

【乖】

【你在哪兒呢？】

沈嘉慕快速敲動按鍵：【和小青一起吃飯】

白珺晴猛地發來了幾個感嘆號：【！！你怎麽當着她的面說暗號呀】

沈嘉慕笑着回複：【她非要問暗號是幹什麽的】

章小青實在氣不過她們這麽一來一回地膩歪，不耐煩地抽出沈嘉慕的手機倒扣在桌上：“算我多嘴行了吧？別他媽再發了。”

沈嘉慕從善如流地不再看手機，凝神端詳了一會兒章小青，突然悠悠地開口：“我覺得你心裏藏着什麽事兒。”

章小青聞言不僅沒有否認，反而用手捂住了眼鏡下的臉，就差沒直接在手背上寫——“對，我心裏确實有事兒，而且是天大的事兒”。

這會兒便換成了沈嘉慕游刃有餘地問道：“什麽天大的事兒啊，說出來姐姐給你合計合計？”

章小青摘下眼鏡仍然捂着臉，仿佛破罐破摔般地說出了一句讓沈嘉慕瞬間焦土化的驚世駭俗之語：“簡單來說，我和喬彥萱睡了。”

“什麽？！你和小青shu……”

“你小點聲兒成不成！”喬彥萱緊張地四周環顧，壓低了嗓門道，“我大小也是個公衆人物，你能不能給我留點臉啊。”

“不是，”白珺晴驚訝得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你，和小青？你倆……你倆什麽時候那麽熟了？”

喬彥萱煩躁不堪地抓了抓後腦蓬松的褐色長卷發：“我倆不熟！是我昨天喝太多了，然後給通訊錄裏的人挨個打了個遍……”

“真的嗎？”白珺晴狐疑道，“我好像沒接到你電話啊。”

“……誰讓她最近給我打了個電話害我最近通話列表第一個就是她！”

“……還說你倆不熟？”白珺晴第一次聽到如此驚世駭俗的事發生在自己關系最好的兩位朋友身上，半晌回不過神來，“你給她打電話就打電話，怎麽打到床上去了？”

“我不知道啊！我只讓她送我回家來着！”喬彥萱痛苦不已地把臉埋進臂彎，“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她一直在舔我脖子，跟狗似的。”

“打住打住。”白珺晴也被她說得面紅耳赤了起啦，“你們幸福就好細節不必和我交代。我不想下次見到我經紀人的時候腦袋裏只有那種畫面。”

“總之我現在好難自處，我只要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我就想穿越回去狠狠抽我自己兩耳光，好好的大晚上發什麽酒瘋啊！！”

喬彥萱痛心疾首痛定思痛，“我要戒酒，我此生滴酒不再沾，只求忘記昨晚一切不堪回首的記憶。”

白珺晴好心寬慰道：“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寬慰到一半覺得這話實在是沒什麽說服力，畢竟自己光是聽就已經尴尬不已了。

白珺晴雖然尴尬着，倒也沒妨礙她又了八卦兩句：“所以小青是……上面那個？”

“……”

只見喬彥萱的臉色由紅轉白又轉青，顫抖着手橫眉冷對道，“我萬萬沒想到，你白珺晴的嘴裏竟會蹦出如此粗鄙之語！”

白珺晴不服氣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章小青還用我和沈嘉慕賭了五百塊錢呢！”

喬彥萱雙手抱頭再次戴上痛苦面具：“求你別再提她的名字了！”

白珺晴見好友既社死又窘迫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再以此開涮，嘆了口氣：“我還當她怎麽那麽積極幫我去視察沈嘉慕，原來是為了躲你啊。”

“實不相瞞，她再不走我就要走了。”

喬彥萱仍然抱着頭，聲音悶悶的，“酒後亂性也就算了，還是在我自己家……我他媽還怎麽睡那張床，我只要一躺上去全他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

白珺晴試探着問道：“不然你來我家住幾天？”

“不行！”

喬彥萱驚弓之鳥一樣彈起來，“我現在不能太近女色，我已經開始對我直女的身份産生深深的質疑和困惑了。”

“……”白珺晴富有耐心地拍了拍她的手，“直女是不會接受另一個女性在自己脖子上舔來舔去的。”

“因為我喝多了！”

喬彥萱大喝一聲，在收到鄰桌差異的目光後又趕緊壓低了嗓門，“我告訴你，我此生唯愛一米八五肩寬胯窄器大活好的年下帥哥，昨天的一切權當我鬼迷日眼，我一會兒就去廟裏拜拜讓佛祖保佑我周身的惡靈退散，順帶祈求祂讓章小青也把這事兒給忘掉。”

白珺晴不置可否：“成吧，願佛祖保佑直女。”

“在找佛祖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喬彥萱抓耳撓腮的程度與問題的難以啓齒程度向來成正比，白珺晴洗耳恭聽：“嗯？”

“她在走之前就一句都沒提過我嗎？”

“噗。”

白珺晴拼命忍住才沒噴出剛喝進嘴裏的檸檬水，“佛祖不會保佑假直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