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part 5

part 5

清早，天還蒙蒙亮。陳墩已經起床了，輕手輕腳地挪了個小木凳，乖巧又聽話在坐在守在蕭四爺床前。乍一下從熱乎乎的被窩出來，身體還沒反應過來，小冷風吹過，非常非常想打個噴嚏。憋回去一個，費了全身肌肉的力氣又憋回第二個，第三個實在忍不住，陳墩緊緊地捂住口鼻子，悶聲打了出去，憋的肺管子疼，又想咳嗽......  屁有可能會憋回去，這可咳嗽還真的憋不住。

陳墩吸氣呼氣，把嘴張的老大，放松着氣管，想壓着氣聲，敢緊咳完完事。

剛做好準備工作，一擡眼看着他家主子爺已經醒了，正一臉戲谑的看着他，“喲，今見着你人啦？擱這兒耍寶呢？”

主子爺還同他開玩笑呢，這下心裏踏實了，驚天動地的咳了兩嗓子，笑眯眯地給蕭四請安，“爺您醒了啊。”

“怎的？你有事要下山？”蕭四慢慢地坐起身，斜眼瞅着陳墩。

“不不，沒有事。我的事就是爺的事，哎，不是，爺的事就是我的事......”陳墩默默從地上拿起蕭四爺的一只鞋，跪在床邊，雙手奉上。捂着臉，等挨打。

等了片刻，也沒見自家主子動手。陳墩從指縫裏露出一只眼睛，悄咪咪地觀察了眼主子。陳墩笑了，他家主子根本就沒生他氣。

蕭四看他笑的一臉蠢樣，抽過鞋，擡手作勢要打。

“爺息怒，小的沒有貪玩下山不侍候您，也沒有笑話您賣糖葫蘆。”

“！”

手起鞋落，毫不留情。

挨打了，這事過了。

但樣子還是要做出來的，陳墩抱頭喊疼，“爺，有正事的，有正經事的，我之所以下山是因為四季錢莊有人給小的留信了。”

信件厚厚一疊，蕭四慢慢地翻看着。

黑龍城離京城的距離并不近，可以說是很遠的。當初來這裏，連走帶歇地也走了半年。送信的人再是強健能跑，也得三個月，加急信件如果不分晝夜估計不出兩月可以送到。

三封信，一封是宮裏人寫來的，言簡意赅地介紹了宮裏的情況，信上寫道，“皇上已無心朝政，一心求仙問道，吃仙丹，上吐下洩五次，道長差點被拖出去斬了，情急之下滿嘴胡言亂語，說——欲成仙先吐濁物濁氣，方能長生不老。皇上相信了，越吐越虛越高興。 ”

”太子黨很是活躍，吏部，刑部在暗暗商議謀劃讓太子早日監國。 ”

“禮部尚書反對，皇貴妃攜二皇子回娘家六趟，常常相談至半夜。”

”  二皇子曾大罵太子不安好心，巴不得皇上早點折騰死，他自己即位。皇貴妃甩其了一巴掌，十成力，讓其禁聲，訓其毫無城府，擔不得事。後面還跟了個小小的，扭扭捏捏的批注，知子莫如母 。”

蕭四莞爾。

十成力啊，那臉得腫。

第二封信是舅舅穆明朗的。舅舅早年四處征戰，對國之邊境的那些國家動态很是敏感。西北的夷族今年是第三個幹旱年，草場上邊連草皮帶草根都沒了，牛羊銳減，成批死亡。邊境處已現夷人的身影，欲拿死牛病羊與百姓交換糧食，百姓不肯，已暴發幾起沖突。舅舅提醒，不可忽視這些小事。民以食為天，暴動，甚至是戰争都有可能發生。太子與二皇子針鋒相對，一旦戰事爆發必互相掣肘，為那至高之位，必視平民之命如草芥，任由生靈塗炭，其乎哀哉。盼歸。

蕭四能預料到太子與二皇子黨的反應，誰都不願消耗自己的勢力，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內鬥上了。

喜歡鬥就鬥去吧，鬥個你死我活。天災人禍，上有快吐成仙的皇上，下有馬上就要攝政的太子，還有虎視眈眈外族強大的二皇子，哪裏就需要他？有他什麽事？孤家寡人，拖着病體，雖然手裏是有那麽點錢，有點看不見的小權，可那是等哪天拔了龍須，惹的皇帝老爹暴怒後保命的本錢。第三封信，蕭四直接不想看了，索性一同扔榻上。催陳墩送上熱水茶飯。

陳墩在旁伺候着，一邊布菜一邊嘴也不停地叨叨着，“爺，京城裏情況還如您意料中的嗎？”

“我又不是神仙，不會意料。”

“神仙在您隔壁住的呢，神仙的隔壁也是神仙。”

蕭四指指床榻上的信件，“自己去看。”陳墩自小于蕭四在京裏長大，對京裏那些人的情況也很是好奇，拿起蕭四拆開的信三兩眼的看完了，看表情不太滿意，滿臉糾結。

“有話就說。”

“爺，那個，信裏怎麽沒寫完整啊，二皇子求娶洛小姐了！”

四爺挑眉，然後唔的一聲，明白了緣由。

太子已有正妃，戶部尚書的獨女怎會為人妾。二哥倒是會鑽營。

吏部，刑部，站太子。

禮部再加上個戶部，二皇子倒是能與太子争一番了。

“爺，您唔什麽？洛小姐可是中意您的啊，小的看看明明白白，只要您點個頭，洛小姐二話不說就跟您來了。您就，就這麽讓了？”

蕭四一個包子甩陳墩臉上，“什麽是我讓了，有我什麽事! 你想看信？你就是為了看這個。”

“是啊。”

“......” 蠢貨!

陳墩與蕭四大眼瞪小眼時，外面傳來茶茶清冷的聲音，“洛小姐是誰？”

“!”陳墩蹲地上裝鹌鹑，腳前還有個包子，撕撕皮，把裏面的餡吃了。

“你給我滾出去說清楚。”

陳墩屁滾尿流地跑了，這家夥，忘記山上住着小仙女了，這必須得解釋清楚。

陳墩滾出門外時，茶茶也走到了門口。

“茶茶仙子，早上好。”

“早上不好，你剛才說的洛小姐是誰？”

陳墩呵呵一笑，作出一幅不以為然的樣子，“就是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不過是戶部尚書的閨女，長得稍微漂亮點，琴棋書畫也精通點而已，小仙女不要在意。”

房間裏聽得一清二楚的蕭四，腦海裏浮現五個字——

陳呆子害我!

這叫說清楚？

茶茶小仙女轉身就走了。一天都躲着蕭四，傍晚心裏實在麻煩的很，獨自跑山腳上，坐在一棵樹下發起了呆。四哥好看，那個洛小姐也好看，還什麽都會，又認識了那麽久。陳墩說只要四哥點頭，那個洛小姐也會跟來了，怕路程遠累到她吧？而洛小姐不辭萬裏也要來照顧四哥，互相體貼，彼此挂念。這就是兩情相悅吧!

洛小姐琴棋書畫都會，而自己好像什麽都不會，學什麽都不行。師父教她踏空飛躍，她都要學很久；師父教她隔空取物，她也只是學了皮毛；隔牆有耳也只能聽到二百米以內的......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行，越傷心。

正在茶茶傷心地嗚嗚嗚想哭的時候，山腳下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是個女人，她正祈禱神仙保佑她，不要讓自家相公給抛棄了。

這是何等的苦命相連啊。茶茶凝神細聽，越聽眼淚掉的越多，最後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天快黑了，蕭四沒見茶茶回來，就讓陳墩陪着他出來找。山中找了一圈沒有，蕭四慢慢下了山，聽到茶茶的哭聲，蕭四一個慌張沒站穩，差點跌倒。

撕——

還扭了腳脖子。

蕭四慢慢走過去，蹲在茶茶面前。拿出手帕遞給茶茶。

茶茶抽噎着一雙大眼睛裏汪着眼淚，璀璨奪目，引人淪陷其中。

蕭四輕聲問道，“茶茶，為什麽哭？”

為什麽呢，茶茶想了想說，“你和那個洛小姐兩情相悅嗎？”

“你知道兩情相悅的意思？”

“別把我當小孩兒，我又不是傻得，你喜歡她，她喜歡你呗。”

“我沒有喜歡洛小姐。 ”

“哦，山下剛來了女子，跟我師父許願想要許給你。洛小姐也想許給你吧？”

“沒有吧。”

“那洛小姐漂亮嗎？”

“漂亮。”

茶茶氣的走了。

蕭四後面喊她，”茶茶不要跑那麽快，小心讓大鳥叼走的。”

茶茶不理，氣哼哼的繼續大步走，“茶茶已經讓大鳥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