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part 6

part 6

蕭四房間裏。

白衣神仙哈哈大笑着取笑蕭四，“當着一個女娃誇另一個女娃漂亮，看你生了一幅聰明相，原來是個傻的。”

蕭四随手拿起一本書，擋在臉前。

白神棍笑夠了，拍拍自已旁邊的位置，“坐過來，老朽今天得給你上一課。”

蕭四挪過去坐下，白老先生熟練地在蕭四後背拍了兩下，捏捏他手臂上的筋骨，“是不是感覺胳膊漸漸有力了？”

“是。”

“再有兩三次就成了，但我估摸着我這麽高的水平，兩次足夠了。那個說起要教你一課啊，以為師多年經驗，這女子啊得哄也得寵，至于具體怎麽做為師就不知道了。”

“......”

“我看你今天哄人的程度就掌握的很好，順了毛不哭了還能奮發圖強呢。你猜茶茶現在在幹什麽？”

發奮圖強？

“不知，”

白神仙咧着嘴笑了，“茶茶跟我說要學琴，我沒有琴;又說要下棋，這是一天能學會的嗎？要看書？看書好啊，我問她要看什麽書，她說要看那種描寫女子笑不露齒，含羞帶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我上哪給她找去。最後自己拿了張紙在練書畫，滿紙上畫的都是你，其實一點都不像，有點像鬼。”

“......”

噗......咳.....

蕭四胸腔震動，想笑。

“別笑啊小心岔氣了，老神仙我今天要發大威，你這沉疴舊疾老朽今日非要撬它一塊下來。”

白老神仙話落，手猛的用勁一拍蕭四後背。後心處瞬間傳來一陣迅猛的火熱，燒灼着蕭四的五髒六俯。蕭四劇痛下意識就想動。

“挺住，孩子！”老者繼續加力，雪白的長頭發和胡須肉眼可見的脫落，原本光潔的皮膚也慢慢浮起了皺紋，老者的胳膊和十指均在劇烈的顫抖着。

持續一盞茶的時間，白老先生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了，蒼白中泛着青黑。老者咬破自己的舌尖，用疼痛給力量加持。他快速地把雙手交叉，挽了個手花，快準狠地往蕭四後背中心大穴一拍。

蕭四受沖擊之下身體前傾，“哇”的吐出一口黑紫淤血。身上的灼熱感急速退卻，只感覺神清氣爽，一陣冷冽通透的空氣撲面而來，身上像被挪走了五座大山那樣的輕松，舒适，連腳趾都在叫嚣着暢快。

蕭四松開一直攥的雙手，指甲在手掌裏留下十個滲着血絲的指甲印。

很久後，蕭四等緩過來神來，發現白先生沒有動靜？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蕭四眼瞳急劇收縮，眸子發着顫……

要好好的，

拜托你......

蕭四梗着脖子，無比僵硬的回過頭去。

萬幸!!! 白先生還在眨着眼。

蕭四一時失态的撲過去，擁抱住了白神仙。頭埋在白神仙的頸邊，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蕭四是真的被吓到了，緩了好一會，才聲音啞啞的輕聲問，“活着呢啊，怎麽不動一下？”

白神棍的聲音比蕭四的還輕還虛，“麻了？”

蕭四低頭看着白先生的手，他仍然維持着平舉的樣子，“胳膊怎麽了？”

“也麻了。”

“麻了還至于連動都動不了？”

“嗯，緩緩。”

蕭四把手放在老者胳膊上，輕輕按了一下，按不下去，“要怎麽樣才會好。”

白老者仔細地看了一下蕭四，欣慰地笑了，“孩子，你剛才是不是哭了？”

“未曾，您看錯了。”

“我果然沒看錯了，赤子之心，一片赤誠，甚好，甚好，老夫欣慰。無邊黑暗與無數磨難沒磨去你的赤誠與良善，謝謝你依舊願意相信溫暖，願意擁抱太陽。”

“說的什麽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天狼星慈悲憫人，心懷天下，民尚可茍活。星辰亂相，天上人間皆浩劫，天狼星只要高高挂在那裏，誰也亂不起來。 ”老者緩了一口氣繼續說，“走，抱老朽出去看星星。”

高高的雪山仿佛離天空也是最近的。夜幕下的星辰一閃一閃地實在漂亮的過分。

蕭四看不懂星座，但看得懂白老先生眼裏的希冀。“先生，如果天狼星并不想管那星辰亂相，只想旁觀會怎樣？”

白神仙的手終于能慢慢放下了，抱了抱瘦巴巴的自己，“想旁觀就暫時的觀會兒，天狼星孤獨太久了，看看熱鬧也沒錯。”

蕭四哼笑了一聲，“回屋吧，穿的薄。”

“你看，天狼星的光越來越強，閃的也越來越亮，多漂亮，多溫柔，多慈祥。以前他灰溜溜，灰撲撲，灰暗暗的。現在多好呀，看他閃的多麽有力量，老朽也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

與此同時京城裏，皇宮秘苑中。一群身着長袍的人站在冷風中，高高仰着脖子，目光直直地都看着同一顆星星，并且對着夜空痛哭流涕。有人的喃喃自語，西北裹亂星又怎樣，中原貴星混亂又怎樣，我天狼星崛起!

看得懂星象的人流着一群看不懂星象的人看不懂的眼淚。

這一夜是很多人的狂歡夜。天狼星重新閃亮，高高挂在天上，唯我獨尊，閃爍着奪目的光芒。

月上風高，不管是難過還是驚喜的一天都會過去。

夜慢慢安靜。

對着星星流淚的人心裏安穩踏實的回家了，街上只有棒子打更的聲音，悠遠的傳來。偏僻的龍黑城也是一片寂靜，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黑暗降臨，村子陪着大家一起沉睡。

山上，蕭四終于打開了那日送來的第三封信，又想起白老生今日跟他說的話，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也終是慢慢睡了。身上疼慣了，今日沒有鈍刀割肉的感覺還真有些不習慣。

白神仙一夜之間蒼老的已不像神仙了，像個普通老頭兒。平時數九寒天一身單衣，如今也蓋上了厚棉被，仍冷，睡的不踏實。

陳墩去後院找穆青了，擠在值夜人的床上打呼嚕。

總之就是倦鳥歸巢，人入夢鄉。

惟，茶茶一人精神百倍，無心睡眠。

因她找到了一本民間話本，看的如癡如醉，欲罷不能。茶茶特別喜歡裏面的一個女子，書裏描寫那女子笑不露齒，含羞帶怯，弱風扶柳，扭扭捏捏非常柔弱的讓人憐惜。茶茶把這一章節反複閱讀，還重點背誦。在自己屋裏盡情的抽瘋，發着神經。

當第二日蕭四看見這樣的茶茶時，先是目瞪口呆，然後是哈哈大笑。

蕭四一晚好夢，神清氣爽的醒來，吃過早飯，在陳墩的陪同下想出來走着去，曬曬太陽。

一開房門就看見院子裏坐着的茶茶。看見她坐的身姿筆直，還把身子凹出個奇怪的造型，曲線是有了，前凹後縮的，完全沒學到精髓。

茶茶翹着蘭花指，輕輕捏着袖子遮面，露出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地看着蕭四。

“.......”蕭四頓了一下，試着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茶茶？”

茶茶優雅的起身，緩慢地對着蕭四行了個萬福禮，“公子你來了，茶茶有禮了。”

“做什麽呢你？”

“公子果然忘記了，果然守着時辰守着諾言的只有我自己一個人。”

“......”蕭四抽了抽嘴角，配合她演，“我許了何諾言。”

茶茶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自以為在抛着迷人的媚眼。

蕭四垂頭忍笑，“茶茶，你……”

茶茶搖頭，小拳頭捶着胸脯，痛心疾首，如泣如訴的控訴着: “公子，公子別再叫我了，別再叫我茶茶了，公子這樣看着我，再如此深情的喚着我，茶茶就什麽都願意給你，什麽都願意為你做。嗚嗚，既然公子已說了妻，為何又來招惹我呢，當真是偷我的心還要我的命嗎？”

“……？？”

什麽嘛。

茶茶捂着臉，低泣哽咽，“怪我沒有早認識公子，怪我沒有個權利滔天的父親，怪我不會琴棋書畫，得不了公子的心!  怪我怪我都怪我……”嘤嘤嘤的邁着小碎步跑了，邊跑邊用袖子抹着幹巴巴的見不着一滴眼淚的大眼睛。

蕭四莞爾，什麽沒有權利滔天的父親，不會琴棋書畫，這是昨日的事還沒過去! 拐着彎的撒小脾氣呢。

陳墩直接背過身，腦袋抵門框上，肩膀不停的抽着，發出兩聲壓抑不住的悶笑聲。

“茶茶，你過來。”

茶茶又嘤嘤着飄回來。

蕭四感到好笑。

茶茶站蕭四面前裝乖，一提頭看見蕭四清朗明俊的模樣，突然又紅了臉。

濁世翩翩佳公子。

立如芝蘭玉樹，

笑如朗月入懷。

茶茶低首垂眸，不敢再看蕭四的笑容，怕真被要了命去。

蕭四看着茶茶紅紅的耳尖，突然想抱抱她。怕唐突了，只伸手捋了一下茶茶飄到耳邊臉頰的頭發。

“一天天的小腦瓜裏整天想的什麽？”

“沒想，沒想什麽？”

“我說親了？我怎麽不知我都有妻了？說——你是不是給我造謠呢？”

茶茶把頭埋的更低了。女兒家到底談起有嫁娶之事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茶茶是最特別的。”蕭四笑了笑拍拍茶茶的頭發，“我去看看你師父。”

“我哪裏特別？”

“茶茶力氣大。”

四哥喜歡力氣大的？書上不是說男子特別喜歡柔弱的，小鳥依人，又乖又巧的嗎。

茶茶想不明白，看着四哥離去的背影，求助的望向陳墩，“？”

陳墩忍笑，“小的不懂四爺的情趣喜好。” 行了個禮一溜煙地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