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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到最後宴深也沒說自己要吃什麽,阮沅打車出了門,快到雲邊時給粥粥發了消息。
粥粥很快就回了,說自己在一樓大廳等她。
下了車,阮沅奔赴商場。
她環顧大廳,今天是周末,人不少。她低頭發消息給粥粥,問粥粥穿什麽顏色的衣服。
【粥粥:米色上衣,黃裙子】
【粥粥:你到了嗎?】
阮沅幾乎一眼就看到粥粥了。
粥粥坐在假樹旁,穿着鮮豔,她的包随意放在一旁,低着頭給她發消息,褐色波浪卷發型将粥粥整張臉遮蓋。
想到這是網友第一次見面,阮沅不由得緊張。
她悄聲走向前,不料粥粥恰好擡頭,兩人對視片刻,粥粥從愕然到放松。
她笑着說:“圓子?”
阮沅輕地一點頭。
粥粥提起包,親昵地挽她的手臂:“你和照片上一樣好看!”
阮沅這才看清粥粥的面貌,粥粥不常發朋友圈,幾乎可以說是不發。
這是她第一次見粥粥,粥粥比她想象中要漂亮得多,也沒了網絡裏的咋呼勁,恬靜許多。
兩人找了家店鋪坐下,互換了名字。
粥粥名叫孟橙舟,今年二十七,比她要大兩歲。
大兩歲有大兩歲的風範,麻溜點了兩杯飲品兩份蛋糕,豪橫付了錢。
阮沅偷偷看了價格,把錢發給孟橙舟,結果這人一瞧手機立馬火了:“我請你!”
阮沅沒再推辭,心道等會兒去游樂園她付就好。
孟橙舟拉着她親熱地聊天,大小事全和阮沅吐槽了遍,說是自己參加的那個展覽特別多傻逼,兩雙手都數不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長了泡,一個比一個賽眼。
阮沅聽着得了趣,問她:“你那是什麽展覽?”
孟橙舟靜了幾秒,支吾地說:“一個植物展覽吧,沒什麽好說的。”
孟橙舟對這玩意兒似乎不敢興趣,不如罵那些傻逼來得快樂。
聊嗨了,她咕嚕地喝了半杯西瓜汁,問阮沅:“你和你老公怎麽樣?”
這話題轉化得快,阮沅又不好說:能怎麽辦,感情基礎都沒有,湊合着過。
她委婉道:“還可以。”
孟橙舟不樂意:“婚姻可不能将就。”
阮沅心想她這應該不算将就,有錢有空間,跟旁人比已經算幸福的了。
她皮薄,不好反駁孟橙舟,也不想和她說自己是為了錢才在一起的,那成什麽了,孟橙舟待會兒以為她是拜金女,這名號難聽,她不舒服。
阮沅岔開話題:“你和你那個...K,怎麽樣了?”
孟橙舟剛才的熱乎勁瞬間消散,她嘟哝句“你提他幹什麽”,過了幾秒又忍不住:“就那樣,大傻逼,早晚一天被綠!”
孟橙舟罵人起來毫不手軟,剛才怼着那些自稱有學術實際全是空殼的人罵傻逼,這會兒有把自己死心塌地愛了這麽多年的前任也歸類為傻逼一組。
阮沅被她逗笑了,又怕她是真難過,半笑不笑地僵着嘴。
孟橙舟見她這幅模樣逗樂了:“你想笑就笑,這麽憋着幹什麽?”
阮沅吸了口珍珠,嚼着:“我怕你難過。”
見她如此直白,孟橙舟愣了愣,笑道:“我有什麽好難過的,過去的都過去了,兔子還不是窩邊草呢,我為他低了三次頭,差不多得了。”
她語氣有幾分落寞,阮沅于心不忍,心道自己真不是人,為了躲話題扒別人的傷口。
她安撫地拍了拍孟橙舟的手背,後者恢複的很快:“哎呀,沒這麽矯情啦,我們什麽時候去玩跳樓機?”
阮沅僵着手收回,忐忑道:“要不我在下面看着你玩?”
孟橙舟哪裏肯:“好姐妹,要玩一起玩,誰都別慫。”
阮沅低喃:“我挺慫的...”
孟橙舟自然是聽見了,咧開嘴笑:“圓子,你好可愛啊。”
她們雖互換了名字,但孟橙舟還是習慣叫她的署名。
阮沅也不在意,手揪在一起:“我有點恐高。”
孟橙舟有些失望:“這樣啊,那好吧,那我們換個地方玩吧?”
她不想讓阮沅看着自己玩。
阮沅其實也不太恐高,她就是對這些設備産生敬畏心理,怕,不敢玩。
見孟橙舟興致勃勃卻還是為了她改行程,阮沅心生不忍:“其實沒多恐,可以玩。”
孟橙舟怕她逞強:“真的嗎?你确定不恐高嗎?我們也可以玩別的。”
阮沅沒玩過跳樓機,心想應該和海盜船的程度差不多,下定決心般點了點頭。
稍坐片刻,孟橙舟打了車,拉着她去了游樂園。
進園的買票錢是阮沅出的,孟橙舟拗不過她,看着她付錢,進去後才抱怨自己分明比阮沅大,哪有小的給大的付錢的道理。
阮沅認真地逗她:“其實在別人眼裏,你看着更小點。”
十五歲的年紀被說小沒人高興,因為是真小,那個年紀的孩子渴望長大。
現在二十五,二十七的年紀,旁人再說小,任誰都高興。
孟橙舟揚了揚唇,拉着阮沅直奔跳樓機。
阮沅一瞧,頂天高,瞬間吓白了臉,後退半步,結果被孟橙舟逮着了。
孟橙舟笑呵呵道:“來,姐姐帶你破膽。”
阮沅:“……”
從高空墜落的那一剎那,阮沅的胸脯怦怦直跳,她無法直視此刻的風景,哆嗦着唇。
她的眼睛緊閉着,皺出幾橫紋路。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下一瞬,跳樓機再次升降。
而後墜落——
很多年前,阮翠鳳在世時曾告誡阮沅: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就算碌碌無為,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可以失利,可以脆弱。
但不能尋死。
生命是脆弱的,無人知曉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阮沅記在心裏,抵觸這些年輕人所說的刺激項目,有人說生活寡淡,需要沖劑治愈世界。
有人恪守本分,對‘刺激’繞道而行。
她以為她是這樣的人。
心跳快得要沖破胸膛。她比誰都明白,這一刻,她心底某處空缺被悄悄填滿。
原來快樂是自己給自己的。
結束後,阮沅大汗淋漓,腳軟的站不住。
孟橙舟早已習慣,站得筆直,一只手繞在阮沅的腋下,撐着她的身子。
刺激是一時的,回想起來阮沅依舊感到後怕。
她怕機器突然故障,怕安全帶松散,怕椅子不夠牢固而墜落。
原來她是這樣的貪生怕死。
阮沅白着唇,哆嗦道:“粥粥,我還活着嗎?”
孟橙舟被她可愛到了:“你當然活着,有我在呢,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她緩了緩,又被孟橙舟拉着去玩別的項目。
阮沅的心髒實在無法接受緊接不止的創擊,被孟橙舟帶着玩了三個項目後,阮沅求饒了。
她顫着腿,懇求孟橙舟放過她。
孟橙舟見她真被吓着了,沒再要求,不知不覺天暗下來,兩人各自回了家,約好明天繼續去玩。
阮沅欲哭無淚,一次跳樓機已經是她的極限,多玩幾次,她可能要得心髒病。
到了家門口,阮沅才想起來沒給宴深帶飯,剛才玩的體力透支,阮沅肚子叫了下,餓了。
她舔了舔唇,開了門。
書房的燈亮着,門敞開着。
阮沅輕手輕腳地走去,腿不自覺的顫抖。
宴深換了套黑色睡衣,頭發微濕,他戴着一副銀絲眼鏡,專注地看着電腦。
她明明那麽小聲,宴深還是注意到了。
他擡眸,視線落在阮沅顫抖的小腿上。
安靜片刻,阮沅開口:“我忘記問你要吃什麽了。”
宴深掀起眼皮,瞥了眼她撐在門上的手:“沒關系。”
阮沅:“你想吃什麽,我們一起點外賣吧?”
宴深:“你沒吃飯?”
阮沅搖頭,又說:“吃了一塊小蛋糕和半杯奶茶。”
宴深無言,阮沅卻從他的眸裏看出了答案:怎麽吃這麽少。
心跳一快,跳樓機後遺症還未消散。
阮沅解釋道:“今天和以前在畫漫認識的朋友見面了,吃了幾口就被她拉着去玩了跳樓機。”
宴深了然,“怕麽?”
阮沅想說不怕,但她的腿抖得不成樣子,連她自己都能感受到,宴深更能發現了。
“怕。”阮沅說,“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她說得誠懇,宴深忍不住笑了笑:“別怕,你還活着。”
宴深說話和孟橙舟還挺像。
阮沅肚子‘咕’地又叫了聲,抓着門的手緊了緊:“吃什麽呀?”
宴深:“你想吃什麽?”
阮沅肯定想小龍蝦配酒,雖然她酒量不怎麽樣,但在家裏想睡随時可以睡。
不過...
宴深大概不喜歡吃這些吧?在他眼裏小龍蝦是不是垃圾食品?
宴深:“看來你有想法了。”
被戳穿,阮沅也不尴尬,和宴深認識這些天,她發現宴深并沒有之前表現的那樣刻板,反倒有時她說幾句梗,宴深也能接的上。
“想吃小龍蝦。”阮沅興致高昂,“小龍蝦配啤酒,再找個電視看,很快樂的。”
宴深突然想到秦如溪從前說的一番話。
-小龍蝦配酒,天長地久。
他頓了下,默默關了電腦:“我讓任邢買。”
“別——”阮沅不好意思麻煩任邢來一趟,“我點外賣吧。”
宴深沉默:“我叫他買,算我的。”
阮沅笑了,沒想到總裁還挺在意面子。
不過,宴深給了她這麽多錢,請他吃頓小龍蝦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請你。”阮沅洋溢着笑,“犒勞一下努力賺錢養家的宴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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