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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阮沅慌亂不已。

她哪能想到宴深也在注意她, 頓時紅了臉，甕聲道：“我就随便看看。”

宴深短促地笑了聲。

他靠在椅子上，銀絲眼鏡沒摘, 透過鏡片望她。

倏地, 他道：“馬上過年了。”

阮沅懵了幾秒, 頓地敲了下腦袋, 沮喪道：“我忘了！”

前些天答應過的, 過年那段時間回宴宅住, 可現在有了阮喵喵，這怎麽好？

她咬了咬唇，心下犯難, 總不能放了宴家二老的鴿子，可他們能接受喵喵嗎？雖然陳燕珺有在朋友圈誇過喵喵，不代表宴世秦喜歡啊，宴深爸爸若是不喜歡, 可怎麽好？

宴深似看出她的顧慮, 氣定悠閑地開口：“之前宴池養過一只小香豬，還挺可愛的。”

阮沅似沒察覺，‘啊？’了聲：“你喜歡豬嗎？”

宴深噎了下：“我喜歡阮喵喵。”

阮沅心情好了點：“宴深，我們一定要去家裏過年嗎？”

話畢, 她見宴深沉默, 又解釋：“喵喵才剛來我們家，總不能把它一個人留在家裏不管吧。”

宴深：“可以帶過去。”

阮沅糾結：“可以嗎？爸喜歡貓嗎？會不會太麻煩了？”

宴深好笑道：“阮沅, 你可以聽我說完嗎？”

阮沅不解的眸子望他。

宴深：“之前家裏養過一只小香豬, 爸也說不喜歡, 還是任由宴池養了，媽一直很喜歡小動物, 把喵喵帶去幾天她不會說什麽的。”

阮沅懂了，笑着說：“那就好。”

兩人相繼無言，低頭做自己的事。

倏地，阮沅放在旁邊的手機振動起來。

“？”

她的視線望去，看清來電人——裴熙。

阮沅愕了下。

記憶摸索着裴熙的名字，阮沅想起了是誰，忍不住蹙了下眉。

裴熙是她高中時的班長，大學時候他組建過兩次聚會，阮沅壓根沒去。

她對班裏的人不感冒，好友躺列沒有删是最大的讓步，裴熙是個意外。

他算得上是個好人，或者說是個不冷血的人。

當時那個班級有幾個讨人厭的女生經常去欺負一個胖女孩，阮沅原先是事不關己的态度，因為班級人的冷眼相待，那些人漸漸得了趣，有天竟把垃圾簍倒在那女生的身上。

垃圾簍裏有隔夜發臭的奶茶，還有早上那些人偷吃的豆腐腦殘渣，別提有多惡心。

大概連牲畜都無法忍受這樣的惡臭味，女生當即便哭了，但那些霸淩的人依舊開懷大笑。

記憶裏，那是阮沅第一次在班級有了存在感。

她騰地起了身，直接了當地拉着那女生要走，卻被太妹一腳攔了下來。

那女生譏諷問她：“你要多管閑事嗎？”

阮沅沒有說話，只是從她旁邊繞開。

她帶着女生去了廁所，那女生放聲大哭，用清水死命搓身上的肌膚。

阮沅将自己的校服借給了她。

那時她的校服是林建強故意買大兩碼的，美其名曰是為了省錢防止以後長高要買過，誰承想三年一點兒個也沒長。

寬松的外套穿在那女生身上剛剛好，她在廁所隔間換了外套，卻也只能保證上半身的幹淨。

阮沅是在這時候才注意裴熙的。

那時正是夏季，裴熙愛打籃球，經常穿着短褲，但學校不穿校褲不讓進，他委曲求全穿兩條褲子來學校，再去廁所換。

“阮沅。”

那是裴熙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站在廁所前，平靜地說：“把我褲子給她吧，不嫌髒就好。”

這是她和裴熙唯一一次對話，此後再也沒有過。

直到畢業，裴熙主動找她要了聯系方式，也只有聚會時打個電話通知她。

阮沅從未去過，還以為裴熙不會再找她了，沒想到這次又打了電話來。

“喂，阮沅。”

裴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我要結婚了，你來嗎？來我給你發請帖。”

阮沅驚訝：“你要結婚了？”

注視到宴深的視線，阮沅尴尬地笑了笑，口吻道：“同學。”

宴深點了點頭。

裴熙的聲音傳來：“是啊，到年紀了。”

裴熙和她一樣大，生活才剛開始，怎麽會到年紀呢。

阮沅心裏想着，卻沒說出來。

大喜的日子，她也不好推脫，于是點頭同意。

裴熙的電話打的很巧妙，收到電子請帖她才發現原來婚禮就在明天。

幸好結婚包的是份子錢不是禮物，不然她現在上哪兒買禮物去。

第二天阮沅起了個大早，這兩天的生物鐘還沒完全調過來，昨天斷斷續續睡了三個小時，整個人都沒精氣神。

她許久沒化妝，這會兒也提不上勁，只是随意打了層底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狼狽沒氣色就好。

到達婚禮現場，她有些驚異。

裴熙這是賺大錢了？居然包下這麽大的場子。

“阮沅？”

有人叫她，阮沅轉過身去望，看着面前身材高挑的女生皺了眉，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是我啊。”女生指着臉蛋說，“我是唐笙迦。”

阮沅仔細回憶，頓悟。

她是高中時被那些人欺負的女生，阮沅完全認不出了。

見她驚訝的表情，唐笙迦十分自豪道：“我漂亮吧？我沒減肥前也想不到自己減肥後會這麽好看…我一直很想聯系你，但又不知道你的聯系方式，阮沅，當年謝謝你啊。”

阮沅搖頭：“我當年太遲出現，是我該說抱歉。”

“怎麽會？”唐笙迦說，“那時候的我很自卑，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跳樓了。”

這話很極端，可唐笙迦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阮沅只得轉移話題：“你現在怎麽樣？”

“我？”

唐笙迦說：“我結婚了。”

阮沅訝然。

“我呢是相親遇到的我老公，雖然沒什麽感情基礎吧，但也能湊合過。”

阮沅碰了碰她的手，無言，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唐笙迦笑着說：“其實結婚挺好的，我家有三個，我排老二，在家一直是最不起眼的那位，現在和我老公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家，怎麽也比一個人舒服。”

有了家，有了羁絆，這是阮沅最夢寐以求的。

她突兀地想到了宴深，心弦觸了下，顫得抖了抖。

“好了不說了——我們趕緊找位置坐下吧。”

唐笙迦拉着她坐到席上，結婚儀式開始。

阮沅看着手捧鮮花的新娘從大廳門口出現，慢慢走向她的新郎。

裴熙笑得很歡，司儀開始走流程。

“新娘，你願意将你的一生托付給新郎，無論貧窮富貴，無論生老病死，你都會永遠支持他，陪伴他關心他，直至終生，你願意嗎？”

新娘接過話筒，對着裴熙道：“我願意。”

司儀又同樣問了裴熙這樣的問題，回答是一樣的。

儀式走完，開始接吻。

臺上的新人吻得難舍難分，臺下看好奇的人們也在制造着氛圍。

一切剛剛好。

阮沅不問世事般吃了個肚撐，裴熙攜帶他的新娘來敬酒，見到阮沅時有些驚訝：“你真的來了。”

阮沅莫名，不是他叫她來的嗎？

她不僅來了，還交了份子錢。

“嗯。”阮沅幹了杯飲料，“新婚快樂，班長。”

裴熙敬酒，笑着說：“你也要抓緊啊。”

阮沅笑着說：“我結婚了。”

裴熙頓了下：“是嗎。”

就連旁邊的唐笙迦也愣了，阮沅笑着說：“嗯，沒辦婚禮就沒請人，不過還是恭喜你啊班長。”

裴熙望着她，感慨道：“今非昔比了，從前還以為你會和江凜在一起呢。”

阮沅古怪道：“我和江凜？我們沒怎麽聯系。”

阮沅沒說她和江凜的那些事，畢竟是私事，沒必要告訴所有人她是個被人污蔑的漫畫家。

傳出去也不好聽。

裴熙笑着說：“這樣啊。”

又去敬酒了。

坐下後，唐笙迦用手肘碰了碰阮沅，訝然：“你結婚了啊？你怎麽不說。”

阮沅：“結了，你沒問我呀，我就沒說。”

唐笙迦：“說真的，當時我也以為江凜會和你在一起呢，江凜當時長得好看，可多人喜歡了，當時還有幾個女生追他，他都給拒絕了，說是有喜歡的人。”

阮沅意外：“是嗎，他魅力确實挺大的。”

唐笙迦讪讪道：“那時候我也挺喜歡他的。”

但也僅限于喜歡了。

那時的江凜太過耀眼，喜歡他的人不甚其多。

唐笙迦只是之一，不是唯一。

可她卻知道，那個唯一是誰。

想到這，唐笙迦不免有些唏噓。

當年大家都看得出來江凜喜歡的是誰，唯獨那個被喜歡的毫無察覺。

阮沅一直以為自己是班級最不起眼的那個，其實并不然。

她的長相在當年，是佼佼者。

“江凜是好。”阮沅淡道，“不過，我先生也挺好。”

宴深才是她印在紅本上的另一半，可所有人都在說江凜。

阮沅不解。

她和江凜并沒有太多交集，而往後過日子的人也是宴深。

想到宴深，她忍不住揚唇，怎麽也壓不下嘴角。

“你和你先生很恩愛啊。”唐笙迦羨慕道。

也不是。

阮沅說不清她與宴深之間的關系。

阮沅避重就輕：“他很好。”

宴深是位合格的丈夫。

卻不是她相愛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