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唐笙迦聽不真切, 很好的意思代表着什麽呢。

但她冥冥中有種預感,阮沅是不想她問的。唐笙迦只好幹笑兩聲,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

阮沅見唐笙迦談論起她家的事後, 心裏舒了氣, 小聲地附和幾句。

吃到過半, 阮沅才順口提:“江凜沒來嗎?”

她記得江凜和裴熙關系挺好的, 高中常在一起打球。

唐笙迦一副‘你才發現’的表情, “他們的關系不适合出現在一起。”

阮沅訝異, 也跟着小心謹慎:“他們倆是...?”

唐笙迦卻說:“具體的我也忘了,他們關系挺一般的,大喜的日子, 裴熙怎麽可能安排他來,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見她不想說,阮沅也沒再多問,她全程興致缺缺, 桌上的同學一個都不熟, 和她搭話的幾位她連名字都忘了,只覺得生疏,所以才一個勁兒的聽唐笙迦說話,仿佛自己有了伴就不會再有人找她說話。

好不容易熬過了宴席, 一出門, 阮沅幾乎卸去了全部僞裝,動了動牽強的嘴角, 舒了口氣。

這氣還沒重新提上來, 唐笙迦問她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阮沅沒那個心思——她習慣了獨來獨往,況且她和唐笙迦太久沒聯系了, 難免會生疏。

盡管對方還記着她,實際那次以後,她也沒再幫過唐笙迦,因為那時的阮沅也被纏上了。

小太妹堵了她兩周,她每每晚回家都被林建強罵,後來再三保證不多管閑事,小太妹也沒能‘原諒’她。

直到那次運動會結束,她認識了江凜,才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卻少不了旁人觀看。

阮沅忘不了那些人打量的目光,不理解世界上為什麽有霸淩者的存在。

可唐笙迦沒有打算聲張,而她也只是個普通人,盡量綿薄之力已是她的極限。

因為無關自己的事情受到困擾,阮沅格外難受,但那時的她盡管在被窩裏偷偷哭,也沒想過為什麽我當時要幫那個女生。

唐笙迦那時候是需要幫忙的,她也是女生,一個人受盡了侮辱,最後或許會選擇尋死。

當時的她只以為自己是位當之無愧的英雄。

但她也忘不了,被針對的兩周裏,唐笙迦只在旁邊冷眼觀看。

或是害怕了,不敢再與那些人鬥争,又或者有別的原因。

二十五歲的阮沅不再好奇,也不想知道了。

她和唐笙迦緣盡于此。

聽到她的拒絕,唐笙迦有些落寞,但也只是一刻,随後又笑笑:“那好吧,下次見。”

阮沅說好,下次見。

二人都深知沒有下次,揮手告別後,阮沅問宴深晚上在家吃飯嗎,他回了三個字:【有應酬】。

阮沅回了個好,當機立斷去超市買了煮火鍋的菜,順道打了電話給唐生。

唐生不知在幹嘛,半會兒才接,倦倦地開口:“喂——”

阮沅:“在幹嘛呢?”

唐生嗤道:“不和沒心沒肺的人說話。”

“是嗎。”阮沅慢吞吞地開口,話裏帶笑,“沒心沒肺的人現在在超市,還想問問有心有肺的人火鍋想吃什麽呢。”

唐生頓下,語氣好了點:“跟我吃?”

阮沅:“他有應酬。”

唐生:“……”

“大老板要應酬,所以來找小老板?”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頂天了算導演。”

“...那我也是大導演。”

“那我還是大畫家呢,你上過幾次熱搜?我上過三次。”

兩人互嗆,誰也不讓着誰,你來我往一人一句,還挺有原則。

最後還是阮沅結束了戰争,唐生實在太磨叽了,她道:“倒數三下,要吃什麽趕緊說。”

“三。”

“娃娃菜和生菜來點兒,我想想。”

“二。”

“你急什麽?...買點土豆吧,我這兒能做土豆片子,再搞點福袋海帶什麽的,嘶,給你趕上好時候了,剛好收了個好火鍋料,賊勁爆。”

“一。”

“阮沅你傻缺呢?我這不是正說着呢嗎。”

阮沅繃不住笑了:“誰讓你磨叽。”

唐生那邊出了點動靜,似乎是女聲,阮沅沒聽真切,唐生煩了:“你看着買,其他的待會兒說。”

阮沅稀奇:“你在哪呢?”

話還沒說完,電話給挂了。

阮沅盯着手機看了幾秒,嗤聲,德行。

唐生有個相好的,阮沅一直都知道。

兩人是高中時候在一起的,當時青春啊懵懂啊,青澀的校園戀愛,課上牽個手都覺得戰勝了抓早戀的教導主任。

大學沒在一個學校,但依舊保持着每天通話聯系,直到唐生開始忙起自己的愛好,兩人聯系也就不那麽深了。

女方因為家庭因素極度缺乏安全感,唐生這人大咧咧的,也沒在意,直到對方提了分手。

當初在一起是女方追的唐生,據唐生陳述,女生是活潑開朗的個性,一點兒也不像沒有安全感的人。

等到對方同他說,他才意識到不對。

分手的時候唐生在異地拍戲,原想着過幾天回去了再哄哄,在一起了四五年,能這麽斷了嗎,他不甘心。

等到回去,對方已經有了新男友。

他當時找阮沅要安慰,阮沅沒給。非但沒給,還把他數落了一通。

談戀愛期間不關注對象的情緒,甚至對方說分手還覺得是在開玩笑的人,不配有對象。

說歸說,她還是想着幫幫唐生,畢竟在一起了這麽多年,雙方總歸是有感情的。

哪成想還沒等她幫忙呢,女方結婚了。

唐生倒也沒什麽負面情緒,說結了就結了呗,早分手了,結婚和他也沒關系。

阮沅見過他對象幾面,一塊吃過幾頓飯,和唐生說的一樣,女生性格好,活潑開朗,總發積極向上的朋友圈。

任誰也想不到,她會選擇一個交往一個月的男友結婚。

結果顯然,不到一年,兩人離婚了。

唐生也成了知名導演,舉止言行都被營銷號緊盯着,他本人并不在意,一如既往的散漫。

知道對方離婚後,唐生特殷勤地去找了,人家孩子才三個月,他這人最嫌麻煩,僵硬地抱着孩子,讓初戀和他在一起,孩子他來養。

是個女孩,阮沅記得。也正是因為是女孩,女生和她丈夫原先就不穩定的感情被婆婆攪渾水,她受不住便離了婚。

單親家庭固然辛苦,但唐生的傻氣也是讓阮沅無語了。

孩子還小,傳出去若是被大做文章,誰能承擔結果?她這麽和唐生說了,這人不知聽不聽的進去,只說知道了,後來花邊新聞也不少,阮沅以為他們沒再聯系。

唐生是個自傲的人,所以她理所當然的以為唐生不會去養別人的孩子。

付過錢,阮沅打車去了唐生家,這人今兒個不在家,但幸好是密碼鎖,阮沅同他說了,經過同意後開了鎖進房。

她沒急着做,上杆子給唐生做飯實在是沒必要,等他回來把鍋碗瓢盆都給洗了,自己加點水把火鍋料煮了。

她到後半小時,唐生急匆匆地回來了。

他的臉色不太好,阮沅關心了一句:“怎麽了你,又被營銷號罵了?”

這話倒也不假,營銷號經常拿唐生做文章,說都是大導演了,成天和小演員糾纏在一起,話裏話外暗示唐生是看臉找演員拍戲,然後潛規則。

阮沅沒過問過唐生這些事,朋友之間還是要有界限的好,就像她和宴深結婚,唐生也是在吃飯時遇到才知道她丈夫是宴深,不會多餘問。

唐生扯了扯西裝領帶,他最煩穿西裝,總覺得自己穿西裝挺怪兒,不倫不類的。

聽到這話,他戾氣道:“營銷號拿我做文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子犯得着為了他們生氣麽!”

阮沅窩在沙發上刷視頻,聞言頭也沒擡,揶揄道:“難不成是你小情人出問題了。”

唐生哼笑:“我有什麽小情人?”

阮沅嘶了聲:“你是秦如溪啊。”

唐生黑了臉,他能不知道秦如溪是誰麽。

他才沒那麽濫/交呢。

阮沅也不管他:“你去把煮火鍋的材料洗了,錢都是我花的,你負責洗。”

唐生應了,他現在急需做某事來降降心裏的火氣。

阮沅低着頭接着刷視頻,想起什麽似的,和宴深報備。

【圓不圓軟不軟:我今天去唐生家吃飯。】

宴深回得很快:【又去。】

阮沅思索了下:【上次見面是見到你那次,很久了。】

【宴深:出去吃?】

【圓不圓軟不軟:在家裏吃火鍋。】

宴深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阮沅等了兩分鐘,消息才發來。

【宴深:我們家?】

這不是廢話嗎。

怎麽可能在我們家,阮沅嘀咕,在家裏吃唐生哪可能心甘情願的去洗碗。

【圓不圓軟不軟:不能在我們家,唐生會耍賴不洗碗。】

宴深又在輸入中了。

總裁打字都這麽慢嗎?阮沅咬着指頭想。

【宴深:兩個人?】

阮沅原先是有點懵,但看到這句,突然覺得自己懂了,自己都沒意識到地勾了勾唇。

【圓不圓軟不軟:是兩個人,但你放心,我和他是世界上最純潔的姐妹情!】

宴深那邊沒再發消息來,不知道是不是被阮沅的‘姐妹情’給雷到了。

沒等到宴深的消息,等到了唐生洗完後的喲呵。

阮沅駕輕就熟地泡了壺開水,倒在唐生洗幹淨的鍋裏。

原本就是沸水,倒了六分之一的火鍋料,唐生去廚房忙着切他的土豆片子,阮沅下了點粉絲和難熟的菜。

一鍋煮開,阮沅夾了點貢菜吃,“說吧,煩什麽。”

唐生正開酒,挑眉道:“看出來了?”

阮沅不喝酒,開了瓶橙汁,抿了一口:“少爺,你心事就寫在臉上呢,當我傻啊。”

今兒個心情好,阮沅不介意做他的心靈導師。

唐生見她一副‘嗯,我是天使’的模樣直翻白眼,傻缺麽這不是。

“沒什麽。”唐生夾了片土豆,“就一小事兒,不值當讓阮大心理師出馬。”

“靠。”阮沅笑,“你寒碜我呢。”

唐生也笑:“您現在是有錢人,我敢寒碜你麽。”

阮沅:“得,賴上我了。”

“能賴麽?”

“不能,我先生會吃醋。”

唐生哪裏信:“哧,宴深忙得很,能吃你的醋麽?”

阮沅心想忙怎麽了,宴深就算忙也會抽空回她消息。

這就是過日子的實在夫妻,宴深是三德好丈夫。

一不逾越二不逾矩三分房。

唐生這厮還好意思在這陰陽怪氣,也不知道陰陽怪氣個什麽勁兒。

見他不願意說,阮沅也沒再多問,吃過飯拍拍屁股走人了。

回到家宴深已經洗完澡在書房忙着了,阮沅在放縱自己和接着畫畫選擇了後者,洗了頭和澡,頭發吹半濕,去了書房。

她的三德丈夫瞥了眼,“頭發沒吹幹。”

阮沅摸了摸,上頭已經幹了,就剩下發尾這一段,懶得吹,躺在椅子上:“等會兒就幹了。”

宴深:“會頭疼。”

阮沅毫不在意,這種事她經常幹,也沒見着頭疼:“待會吹。”

宴深不由分說,甚至去房間拿了吹風機,阮沅無奈,手接過:“好好好,我吹吹吹。”

宴深笑了:“別鬧,我給你吹。”

阮沅狐疑,“你不會把我頭發燒了吧?”

宴深:“原來在你眼裏我這麽笨。”

那倒不至于,阮沅就是沒想到他會幫忙吹頭發而已。

電風吹的溫度上漲,熱得她紅了臉。

她悄然地偷看宴深,宴深的手附在她發尾上,把她撫順。

這大概是他們最近的距離。

從未設想過的場景此刻出現在眼前,阮沅卻多了幾分忐忑,不知是否因為對方的身份,胸口鼓點兒起,滴滴答答的不像樣。

比心跳還吓人。

吹了十分鐘,阮沅順手摸了摸頭發,不小心碰到宴深的指腹,有些尴尬地收回:“差不多幹了,不用吹了。”

奈何宴深這人有強迫症,非要吹好。

阮沅只得由着他去,樂滋滋地想其實兩個人也不錯,還有人給她吹頭發呢。

頭發吹幹後,宴深稍微滿意了,拔了電源:“飯吃得開心嗎?”

阮沅:“還可以,挺飽的。”

開心也沒多開心,她本來想八卦八卦的,唐生嘴太嚴了,根本不給她八卦的機會。

宴深嗯聲,“明天回家吃?”

阮沅沒多想:“這幾天他心情不好,我不跟他約,都是在家吃。”

宴深眼底染了點笑意,阮沅低着頭沒見着。

電風吹放到一旁,宴深也開始忙自己的事情,阮沅這一章節終于畫完,順手發了。

發了不到半小時,評論過千。

阮沅稀奇,她熱度第一回 這麽高呢。

她打開評論。

【啊啊啊wsl,大大摩多摩多!】

【會畫多畫ovo好甜甜】

【我都說七圓不可能抄木清,木清新章ooc,七圓還是一樣穩!】

【草草,草草,給我草草】

【眠眠好乖,七圓路子挺野啊,這個play都想到了。】

【555大家都在關注車,我腦子裏想的全是他們之間的階級】

【樓上別怕,七圓開的時候說過酸甜口,酸甜=甜!】

不知怎地,阮沅有點兒鼻酸。

現在還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獲得認可,沉冤得雪。微博風向逆倒,她沒多大感覺。

出了新章,訂閱率百分百的讀者們在下面的評論卻讓她感到觸動。

從露露無名到現在,她用了五年。

雖不是大紅大火的畫家,卻也擁有了自己的小家,得以溫飽。

就算沒有宴深的插足,她也會在自己的領域裏自由自在,偶爾閑暇時去旅游,觀望這個世界。

從什麽時候起,她的心開始變得浮躁不安,開始注意冰冷的收藏數和收益。

從什麽時候起,她的腦海裏不止有少女夢想,而是開始考慮這個月的錢夠不夠付房租。

其實她早就變了。

她變得太早了,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早。

阮沅望向宴深,不禁有些好奇,宴深是幾歲開始獨攬一面,有了自己的生意。

爬到宴深這個境界很難吧,宴深是怎麽做到的?

看着半小時前還在給她吹頭發的男人,阮沅不禁有些佩服。

佩服宴深的果敢,佩服宴深的心态。

“怎麽了?”宴深注視到她的視線很久了。

阮沅錯亂地低下眸:“宴深,你失敗過嗎?”

話畢,阮沅咬了咬舌頭。

自己的确很不會講話,開口閉口就是失敗這樣的負面詞。

宴深簡短道:“失敗過。”

他睨向阮沅,淡道:“人不可能一帆風順。”

宴深的基業是宴世秦打下的,他不足以挂齒,但當他真正接手那一刻,宴氏一點一點的在變好。

宴氏本就是頂端,頂尖裏的拔萃,底下有多少人記挂着,想找宴氏漏洞的人不甚其多。

宴深堅持到現在,沒有人能從他手中搶走項目。

他就是第一。

他是那個no.1。

可曾經,他也經歷過坎坷。

“那時候還年輕,很多事不懂,父親說我性格穩重,可以試試手,我接了一個三百萬的項目,搞砸了。”

三百萬。

阮沅心驚地一跳。

有錢人磨煉孩子都不一樣。

“當時也不懂什麽人情世故,大家都說我是空降來的太子爺,沒人真把我當回事,我就想做好給所有人看,結果非但沒做好,還落了個不好的名號。”

阮沅輕聲道:“怎麽回事?”

宴深扯了扯嘴角,眸黯了下來:“其實那個項目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創辦的,被人諷了一個月,還是咬牙做了下來,最後沒比過別人,我心情挺沮喪,沒反應到他的心情也不好,知道的時候他因為喝醉酒看不清路,被車碾了。”

阮沅萬萬沒想到是這樣。

“之前我不敢去墓地看他,總覺得他的死和我有關,後來終于鼓起勇氣去了,心裏還是過不去那個坎。”

“既然沒有一帆風順,那就做好了給所有人看,身正不怕影子斜。”

“阮沅,我相信你。”

努力的人終究不會被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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