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阮沅其實不想哭的。
哭解決不了任何事, 這是她十五歲就明白的道理。
可最近她總是哭,沒來由的哭。
被污抄襲哭,被林建強欺負哭, 現在宴深對她好, 她也哭。
直到宴深複雜地看她, 阮沅才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
她有些無措, 沒想到宴深也有這樣難堪的經歷, 生死攸關的大事, 埋藏在心裏這麽多年,竟然因為安慰她說了出來。
她用手背抹去了眼淚,心底掀起一股壓抑不住的欲望, 着急忙慌地安慰宴深:“你別難過...”
可真正說出口,阮沅又及時止了話頭。
她的安慰真的有用嗎,宴深需要她的安慰嗎。
阮沅垂頭喪氣,抿了下唇:“對不起。”
宴深:“對不起什麽?”
“我不太會安慰人。”
宴深笑了一聲。
阮沅愣了愣, 茫然地眨眨濕潤的眼睫。
阮沅估算他們之間的距離, 發現真的好遠。
那時心裏只想着遠離宴深,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遠到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存在,遠到他們彼此都明白這場婚姻名存實亡。
現在卻想多靠近一點。
近到宴深的呼吸打在她耳畔, 他們能像其他夫妻那樣以愛之名生活。
阮沅下意識咬了咬舌頭, 不疼,卻足以讓她清醒回神。
她落寞地張唇, 發出了‘啊’的音節。
阮沅不明白, 為什麽她的心跳可以這麽快。
明明她什麽都沒做, 只是看着宴深,一點動靜都沒有, 心卻如鼓點般上蹿下跳。
“喵。”
聽到阮喵喵的呼喚,阮沅回了神。
她內心無比感謝喵喵的神助攻,至少讓她沒那麽尴尬了。
“咪咪。”阮沅又開創新詞,抛棄了原有的位置,“咪咪,來媽媽抱抱。”
她蹲下,親了親阮喵喵的頭,不敢去看宴深的目光,卻冥冥中固執的認為,宴深此刻在看她。
插曲就這麽過去,阮沅這些天都沒再出門,宴深每到飯點回來的很積極,吃過飯兩人就在書房忙自己的事,日子這麽過着倒也挺自在。
大概一周,宴深這回回來打了招呼,說是家裏人今天問了什麽時候回去,問阮沅什麽時候有空。
阮沅每天蒙頭畫畫,在哪兒都一樣,她這麽答了,宴深颔首,問她:“那明天?”
阮沅不假思索,答了好。
翌日,她帶着阮喵喵和三套換洗睡衣,兩套換洗衣服,同宴深一塊到了宴宅。
到了宴家才發現,陳燕珺竟給她收拾出了一間專門畫畫的房間,她既訝異又感動,阮沅之前學的是油彩,做街頭畫家太累也太煎熬,她試過,沒什麽人關顧,才選擇了畫漫。
她怎麽也沒想到陳燕珺給她的驚喜是這個。
收拾出來的畫室正中間放着畫板和架子,旁邊是各色顏料與畫筆等工具。
陳燕珺在這方面下了功夫,去問了些朋友,買的也是最好的顏料。
阮沅心裏暖,結實地給了陳燕珺一個擁抱,低聲在她耳邊說:“謝謝媽。”
陳燕珺喜不勝收,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
阮沅把行李放到與宴深的房間裏,一刻也忍不了,把自己關在畫室裏。
記憶裏陌生的事物又重現在她的眼前,阮沅鼻酸,忍着。
她迫切地想創作。
這是她第一次無需音樂的加持,在靜寂無聲的午間,拿起畫筆和顏料,創作了第一幅作品。
是一副風景畫。
是她從未見過的,僅存于腦海裏的日照金山。
這幅畫誕生那一剎,阮沅胸膛起伏不斷。
她只身于無人問津的畫室,卻覺得人生正該如此。
“叩叩叩——”
“沅沅,要不要吃點水果?”
是陳燕珺的聲音,阮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起身開了門,身上衣服被顏料沾染,她自覺離陳燕珺有兩人距離,歡快道:“媽,您要不要看我的畫?”
陳燕珺驚訝:“畫好啦?”
阮沅輕快地嗯了聲,創作需要靈感,在漫裏她的靈感時好時壞,可腦海裏的日照金山卻存留已久,只是借這次機會呈現出來而已。
陳燕珺無視她身上的顏料,拉起她軟乎的手:“走,給我看看你的作品。”
陳燕珺見到後,将阮沅誇了一通,她不懂什麽專業術語,只知道這畫畫得好,想将這畫擺在一進門就能瞧見的位置,告訴所有人這是她兒媳的作品。
阮沅聽她誇贊,卻也覺得不好意思,分心想起林建強,與陳燕珺不同,林建強知曉她選擇這個專業後只嗤笑說這專業沒前途,以後出來做什麽,賣畫嗎,又沒名氣,能賺幾個錢。
當初想要的支持沒能得到,現在的陳燕珺三言兩語彌補曾經林建強空缺的位置。
陳燕珺詢問她可以裱起來嗎,阮沅同意了。
于是這幅畫被陳燕珺裱在了客廳。
吃晚飯時,陳燕珺還在誇阮沅,誇得宴池直叨叨:“媽,你就不能誇誇我?”
陳燕珺止了話,打量自己這除了玩樂一無四處的兒子:“你哪點值得我誇?”
宴池:“我談了個女朋友,這回是認真的。”
陳燕珺立刻笑了,變臉比翻書還快:“真的啊?”
宴池含糊:“差不多吧,馬上了。”
又是馬上。
比起宴深,陳燕珺更擔心她這小兒子,小兒子放蕩不羁,是她最頭疼的對象,嘴上喊着收心收心,也沒見着哪兒收了心。
再看看大兒子,這會兒正夾菜給媳婦吃,陳燕珺看着百感交集,心想宴深才是她的小棉襖啊,之前催婚催得緊,宴深不當一回事兒,把她給急的,挨家挨戶的姑娘照片給他看,沒成想這麽快就帶回來了一位,起初她還以為宴深蒙她,這麽一看鐵定是真的。
她兒子什麽時候這麽會照顧人了,還得是結了婚,這耐心也足了,也懂得變通了。
陳燕珺慈愛地看向阮沅,更滿意了。
這樣漂亮又有實力的兒媳打着燈籠都找不着,還真被她兒子碰上了。
“還馬上呢。”陳燕珺越瞧越滿意,不知不覺把火氣轉化到宴池身上,數落道:“你這人啊就沒誠心想安定過,你瞧瞧你哥和你嫂子,兩個人感情多好啊,沅沅,什麽時候給媽抱個娃養養?”
阮沅正喝湯呢,差點嗆着,咳了好幾聲。
宴深幫她撫背,“還早呢。”
陳燕珺心說對沅沅來說是還早,但對你哪還能早嗎?你也不瞧瞧自己多大了。
這話她終究沒忍心說出口,大兒子也是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偏向誰。
她發自內心道:“你啊,差不多了。”
宴池這人一向皮厚,聽着陳燕珺這話,立馬樂了,取笑他哥:“哥,媽這是說你老呢。”
宴深不鹹不淡地瞥他。
宴池:“……”
阮沅咳完了,發現大家都看着自己,恨不得把頭埋進碗裏。
她沒想要孩子。
阮沅對孩子的羁絆不深,這個年紀要孩子還早了點,想到以後真的過上柴米油鹽醬醋茶,為了孩子奔波的日子,阮沅不禁抖了抖身子。
她還想多玩幾年。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沒地兒看,只得無辜地一一看過去,最後将視線放在宴深身上。
宴深沒繼續這個話題,給她夾了一塊牛肉:“吃飯。”
陳燕珺也有些尴尬,打圓場道:“吃飯吃飯,沅沅,嘗嘗這牛肉,劉嬸兒拿手。”
劉嬸是宴家其中一名保姆。
阮沅幹笑道:“好,我嘗嘗。”
她咬了一口,嚼了幾下吞進肚:“好吃!”
陳燕珺笑笑,用公筷給她夾了好幾次,“好吃多吃點。”
阮沅順道:“謝謝媽。”
“哎,自家人不客氣。”陳燕珺又開心起來。
晚飯吃好,宴家三父子去了書房,阮沅回房間洗了澡,換了睡衣便自在地躺在床上同粥粥他們聊天。
不一會兒,宴深回來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就要和宴深同床共枕了。
後知後覺的緊張感一提,阮沅結巴地說:“回來了啊。”
宴深嗯了聲,掃了她一眼,拿上衣服去卧室洗了澡。
阮沅懷揣不安,也不像剛才那樣散懶地癱着了,安分地坐起來,回消息也變得漫不經心。
沐浴間的水聲停了,大約過了五分鐘,宴深出來了。
他沒立即上床,站在床邊:“一起睡?”
合法夫妻,合法夫妻,合法夫妻。
阮沅默念了三遍,悶地道:“...你上來吧。”
一看就是害羞了。
宴深沒調侃,幹脆利落地上了床,拿了本書看。
挺清心寡欲,也挺有精神。
阮沅也說不清,真的有人能在床上看進去書嗎,真的不會困嗎?
“看不進去。”
聽到宴深的回答,阮沅愕然,原來是她将心裏話說了出來。
頓時,阮沅慌亂不已:“啊,我,我...”
宴深直截了當地收了書,認真神色道:“阮沅,我們是夫妻。”
阮沅吶吶道:“我知道。”
“可我認為,我們之間更像陌生人。”
宴深如此直白,阮沅竟有些接不上話,她苦笑,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強行粘合在一起,哪兒來的熟悉可言。
她不知說什麽好。
“或許我們可以更進一步,了解對方。”
阮沅怔松,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宴深淡道:“先從擁抱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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