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發帶
第23章 發帶
出了布棚,沈宴清沒由來的心底松了一口氣。
再看小姑娘,眼睛紅紅的,雖然沒哭,但顯然還氣着。
白桃擦了擦眼睛,問沈宴清:“你剛剛在裏面那麽久,看出什麽來了?”
沈宴清這下不好搪塞,只好答道:“二樓的布匹用的是棉織,織線緊實,未經蠟染,比較質樸。”
他并不多說,從前未曾見過織布,只從書上讀到,也怕多說多錯。
“在扈州做生意還敢這麽對我。”
段鴻弋抄着袖子,大有要回去的架勢。他臉上脖子上被蹭出了一塊血印子,看得出來剛剛那場争執十分激烈。
一旁的岳東連忙道:“四爺不必同他們計較,到時候上交銀錢的時候,這賬再一起算。”
段鴻弋這才受了些許安慰,故意大聲道:“哎喲,我這疼。”
白桃被他那聲吸引過去,果然看見了他脖子上的血印子,不禁蹙了眉。
好歹是因為她受傷的,白桃心底過意不去,便道:“行,行,給你吹吹。”
段鴻弋計謀得逞,便滿心歡喜地等着她來。
白桃上前一步,拍了拍岳東:“愣着幹嘛,還不快去。”
岳東愣了一下。
段鴻弋也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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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誤會了,她壓根就沒打算親自來!
眼見對方神色震驚,白桃面露無辜道:“你瞪我幹嘛?”
沈宴清淡然的聲音适時地插了進來:“或許,四爺是想小姐幫忙。”
白桃當即瞪大眼睛道:“你這條口子也不大,你看我的——”
她當即袖口一揚,露出兩支胳膊,上面被蹭破了皮,已經有了血印子。
一旁的沈宴清眸光一沉。
只是攔一個丫頭,需要用這麽狠的力道?
段鴻弋被白桃一比較,當即起了勝負心,大聲道:“誰讓你沖在前面,早說了他這麽大個人不會出事,你硬要去找,受傷不是活該嗎?”
白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氣呼呼地撸自己的袖子,卻沒想到袖子被人捏住。
“傷口蹭了灰,不易恢複。”男人清俊淡漠的眉宇少見地皺起,語氣堅定,“先回客棧。”
白桃:“……行。”
沈宴清只說了這麽一句話就不再開口了。
段鴻弋不滿道:“憑什麽聽你的啊?”
白桃回怼道:“我反正要回去,你愛回不回。”
段鴻弋一噎。
她人都走了,他還留着幹什麽。
衆人便從市集返回客棧,途中卻沒再見阿枕說一句話,白桃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她下意識地揪起自己的小辮子,發現上面空空如也。
白桃:“!!!”
“我的發帶不見了。”白桃着急地道,“估計是掉在那裏了,我要回去。”
人都走過了兩條街,才發現這件事。
沈宴清抿了一下唇,心想她還是不要接近那裏比較好。
“我去。”
男人出乎意料地攔在身前,白桃心中驚訝,有些急道:“你能找到嗎?”
“換個新的。”沈宴清回答,“那個舊的想必也已經弄髒了。”
白桃吸了吸鼻子,不确定地問:“你能找到是哪個攤嗎?”
她記得他在旁邊陪着的時候極不情願,怎麽可能記得住那些攤位。
沈宴清當然能。
雖然他一路上對上街這件事沒有耐心,但所到之處,都下意識地看過周圍。掃一眼,就能記住。
還沒等白桃說話,對方就已轉身離開。
段鴻弋巴不得他不在,便道:“都快到客棧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以後清一下你手上的灰。”段鴻弋安排着,心底還在想這人的确是挺講究的。
白桃朝阿枕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和他們一起回客棧。
回到客棧以後,白桃便讓小厮去打井水。
衆人圍在大堂中,陪着白桃一起等。白桃頗不好意思地道:“你們回去歇着吧。”
其他人紛紛看向段鴻弋,後者揚了揚手道:“就坐這陪你。”
“……”白桃毫不留情地道,“你也回去。”
“你趕我走?”段鴻弋拍桌道,“你知道這幾天我找你有多辛苦嗎?”
白桃毫不示弱:“還不是沒找到?”
眼見着兩個人又吵了起來,一旁的衆人心中無奈。打是打不起來,就是比誰聲音更大。
折磨的還是他們。
忽然間,衆人聽見客棧的門“嘎吱”一聲,紛紛看去,便見剛剛才離開沒多久的男人推門而入。
風吹動着他的衣擺,顯得他整個人十分飄逸。
白桃看清了門口的來人,驚道:“阿枕你這麽快回來了?”
“不遠。”
沈宴清走進人群,朝白桃伸出手。
他手指上纏着暗紅的綢帶與他皙白的膚色形成對比,竟然有種異樣的美感。
彼時段鴻弋心底想,這男人也太白了吧!不正常!
白桃驚訝了半晌,才從他手中拆下綢帶。綢帶和觸感柔和,與紗帶的生澀截然不同。
“為何換了一種?”白桃遲疑着問他。
沈宴清頓了一下,便道:“攤主說,是這個。”
白桃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
沈宴清當即抿了唇瓣。其實是因為他覺得之前的紗帶不夠好看,随手換了一種材質的絲帶。
她的反應在意料之外。
索性她沒有太在意,三兩下系到自己的辮子上。
也沒有再問其他。
大堂中再次傳來腳步聲,有人端着水盆過來,遞到白桃的桌邊,問道:“是您要的水嗎?”
白桃愣了一下:“哦,是。”
“您到時候用完把盆還到後廚就行。”客棧小厮交代完便退下。
白桃挽起袖子,再次開口道:“你們別站在這裏了,看着很尴尬。”
段鴻弋這才道:“你們先歇着去吧。”
其他人依次離開,段鴻弋察覺她神色不對,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有些幸災樂禍地坐在她對面,直白地問道:“不高興?”
段鴻弋指了指她的發帶,問道:“不喜歡?”
白桃回答:“不是。”
她随意清了一下手臂上的擦痕,就端起水盆往客棧後面走去。
段鴻弋站在沈晏清地身旁,“啧”了一聲。
沈晏清這輩子沒親自買過東西,只這麽一回還慘遭嫌棄,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
白桃從後廚出來,只見段鴻弋一人,不禁問道:“他人呢?”
連稱呼都沒有了,可見氣的不輕。
段鴻弋喜聞樂見,聳肩道:“不清楚,好像出去了。”
白桃“哦”了一聲。
她轉身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正要關上房門的時候,門板被人按住。
段小霸王委屈不已:“你生他的氣,怎麽連我也不理?”
“沒生氣。”
白桃輕哼一聲,接着便撤了力道,大大方方地讓他進來:“那你進來坐。”
段鴻弋邁進屋中,發現也沒什麽地方可以坐,便大喇喇地坐在唯一的床鋪上。
白桃沒留意,人走到窗邊,打開窗子。
“不就是個發帶,至于你這麽氣。”段鴻弋道,“不喜歡再陪你去買一個不就好了。”
“誰說我不喜歡了。”白桃捋了捋綢帶的蝴蝶耳朵,輕哼道,“挺喜歡的。”
段鴻弋不解:“那你在生什麽氣?”
白桃轉過身來,幽幽地看着他。
段鴻弋一噎,忽然感覺女孩子都挺難猜的。
白桃朝他晃了晃自己的辮子:“你發現了什麽沒有?”
段鴻弋直愣愣地搖頭。
白桃冷笑,又将臉龐轉向窗外。
段鴻弋心中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幹脆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白桃卷着自己的小辮子,冷哼道:“沒有人發現這條發帶和之前那條不一樣。”
段鴻弋又一頓,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發尾。的确,這條發帶比之前那條更亮。
就因為這個?段鴻弋心中不解。
白桃趴在窗邊,支着下巴,滿臉寫着不高興。
“行吧。”段鴻弋起身,“我幫你去找。”
白桃瞥他一眼:“找什麽?”
“你的發帶。”段鴻弋挑了一下眉,“不要太感動。”
白桃擺擺手:“不用。”
雖然這樣說,但少年從她身後走時,她沒有多做挽留。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白桃捋了捋自己的小辮子,就看見遠處的街道上走出來一個人。
白桃神色疑惑,很快便睜大了眼睛,飛快地跑下樓。
出了客棧,白桃迎面和沈宴清相遇。
“手裏拿着什麽,交出來吧。”
沈宴清手指卷着紅色的紗帶,指尖蜷了蜷,唇瓣抿緊:“什麽也沒有。”
白桃卻不理會他,伸手穿過了他的腰際,去夠沈宴清身後的手指。
沈宴清唇瓣抿成一線,不住後退,始終不肯松手。
今日後悔事件二:不該回去找那根紅紗帶。
回到攤位之後,攤主說送給她的是最後兩條紗帶,沈宴清不得已又回到市集。
方才的布棚子裏的人已經撤走大半。
沈宴清進門以後找了找,才發現被掃進角落的紅紗帶。
上面已經沾了些灰,有點不成樣子。
沈宴清沉思良久,才決定拾起發帶。
一轉身,就看見兩個士兵十分震驚地看着他,以及他手上的發帶。
多年來養成良好的心理素質才讓沈宴清能繼續繃着臉色,順便把他們叫過來都教訓了一頓,讓他們在面對普通人的時候不要過于強硬。
沈宴清原本的打算是回來看看這條紗帶還沒有用。
結果,他還什麽都沒做,居然被她發現。
眼前的少女不依不饒,沈宴清額角生汗。
他心道,後悔,實在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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