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緊盯

第61章 緊盯

有人一直在留意他們的動靜。

這個事實讓白桃先是一驚, 接着她乖乖地縮在手臂之下,一下也沒動。

過了一會兒,她才試探地問:“需要我做點什麽……要不喊兩句?”

沈宴清:“……”

青年眯了眯眼睛, 思索她話中的含義。

“怎麽喊?”他還真敢問。

“你不要過來?或者救命?”

“……”沈宴清神情茫然片刻,突然笑了, 當即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若真讓她這麽喊, 他以後還怎麽見人。

說到底,沈宴清到底還是京中皇子, 有些事情還放不開。

他回身眼見門已經被關上, 才松開白桃, 慢悠悠地走到窗邊, 又将窗子給阖上。

屋子裏就暗了一半。

白桃不明所以, 就見他在屋子裏轉了轉, 然後開口道:“屋子裏沒多少東西。”

她才住下不久,自然沒什麽東西。

沈宴清點點頭:“也好,今日換一個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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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的思緒卡了一下,疑惑道:“為什麽要過去?”

沈宴清擡了擡下巴,讓她看向門。

門口還有些木塊和碎渣, 昭示着這門生前的慘烈。

白桃臉色僵硬, 想起來她進來之前在裏面上了鎖, 沒過多久連門帶鎖一起被毀了。

除非白桃夜裏入睡不上鎖, 否則她必然得要換間屋子。

她壓低聲音問:“會不會有點太過了?”

白桃覺得這小院環境清幽,夜晚清涼, 很适合入睡,如果不是今早有人來打擾, 她能一口氣睡一整天。

“你稍作準備。”

沈宴清對白桃說完便走到門外,指了門邊的兩個小太監, 示意:“幫白姑娘把東西搬到前院去。”

小太監連連應聲時,白桃已經追了出來,試圖掙紮:“我就住在這裏挺好的。”

青年定定地看向她,漠然道:“由不得你。”

說完,他擺擺手,十分潇灑地離開。

這姿态,若不是白桃看到他耳廓還紅着,知道他全在硬撐,恐怕早報官了。

就是不知道報官能不能管得了。

白桃剛收拾完包袱,小太監就忙不疊湊上前,讨好道:“姐姐,奴才來幫你拿。”

還不等白桃說話,另一個立馬沖上來,争着道:“奴才來。”

白桃第一次見小太監,不由得打量他們一遍,小太監年紀不大,估摸着與白桃一般,細胳膊細腿,說話還柔柔的。

在遂州,這些人都得是她的弟弟,哪有讓弟弟幹活的?

白桃抄起包袱走出門,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地跟着,連連道:“還是奴才來吧,若是二殿下看見小姐親自拎包袱,恐怕要怪罪奴才的。”

兩只麻雀一直圍着白桃叽叽喳喳,甚至堵住了她的去路,白桃繞過他們的身軀向前走,幾個人就這麽糾纏着抵達前院。

一進入院中,身邊的小太監當即啞了火,一個字也不敢多說,跟在白桃身後。

前院是沈晏清的居所,自然是遍布侍衛,他們一個個神情嚴肅,看起來是有些吓人。

主宅之中走出來一個穿着棕衣帶甲的侍衛,恭敬地走到白桃面前:“請白姑娘跟屬下來。”

白桃拎着包袱跟着他進入屋中,掃視一眼,便問:“殿下住在哪裏。”

“一牆之外就是殿下的住處。”侍衛回答,“再過去是殿下的書房,未經殿下允許,不可入內。”

白桃點點頭,又問:“殿下有沒有說為什麽讓我住在這裏?”

離他的住處這麽近,豈不是會經常見面。

侍衛回身朝白桃歉笑,也不知道原因。

白桃只得先住下。

算算日子,她已經離家将近一個月,不知道剩下的一個月裏她能不能回家。

原本以為就住在隔壁,兩個人擡頭不見低頭見。誰知道換了住處以後,沈晏清依舊沒怎麽見過白桃。

重新回朝以後,沈晏清宵衣旰食一如往常。

天還沒亮他就起身,而鄰近的大門緊閉,小姑娘還沒起。晚上他回來時夜色已深,庭院的燈熄了一半,留給沈晏清的是一座安靜的園子。

就這麽過了幾日,沈宴清覺得有點不對勁,像白桃這麽年紀不大的姑娘,怎麽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子裏?

于是在第三日晚上回來時,沈宴清多問了一句:“她在幹什麽?”

沒有前因,侍衛都知道說的是誰,也早就準備好了回答:“白姑娘白日裏玩得太累,已經入睡了。”

“玩?”沈宴清精準地捕捉到這個詞,“她出去了?”

幾日來,他可沒有接到任何有關她出去過的禀報。

“白姑娘每日都會去後廚待上一整日。”侍衛連忙補充,“屬下們一直看着,白姑娘在後廚裏,沒有出去過。”

沈宴清沒有應,他心道白桃總不能一日之內突然對廚藝感興趣。

後廚離主宅有一段距離,沈宴清沒有限制她的去處,就算她去後廚也不會有人阻攔。

但是後廚有什麽?老廚子,負責送飯的宮女,這些人是沈宴清精挑細選出來的,雖然出身民間,但為人樸實誠懇,應該會很和她合得來。

除此之外,通常在後廚還有供下人們出入的小門,幾條街之外就是京城最為繁華的京華大道,之前帶她去的醇香樓就在這條街上。

這幾條街都有人把守,她怎麽可能溜得出去。

沈宴清如此想着,也就沒有在意。

直到在京華大道上與人相遇。

沈宴清回京之後事務繁忙,許多人排着隊要見他。大多世家子弟都将會面地址選擇在京華大道上的酒樓或者茶坊之中,原本這些地方就是為了這些貴族而準備。

京華頗負盛名的有茗坊是京中文人雅士常去之處,坊內竹簾深深,古雅清幽。要說最宜會面之處,便是遠離街道靠近有茗坊小園的觀景臺,有樂師撫琴,美婢侍奉。

然而從前頗有雅名的二殿下卻選在了靠近長街的一側,讓人捉摸不透。

大道上出入的通常都是些富麗堂皇的馬車以及跟随其後的仆從,因此衣着樸素又落單的姑娘便十分顯眼,尤其是沈宴清刻意留意。

“殿下?”站在窗邊的男子眼見二殿下再次看向窗外,不得不小聲提醒,“不知殿下有何感想?”

“史書麽,自然是據實編寫。”沈宴清回過頭來,笑道,“雖然父皇給你們提了諸多要求,但你們交出來的東西是要留給後人的。人之壽命不過數十年,如何比得史書傳世千百年?”

通常而言,每一朝代都有設置其史修官,歷來皇帝從出生到駕崩都不能幹涉。然而皇權之大,皇帝若是怕史官給自己過多負面評價,也會試圖幹涉其中。

而現在,曹編修便面臨這種尴尬的境地,皇帝親自召見要求過目本朝史記,于理不合,他們卻不得不從。

但在給皇帝過目之前,曹家卻還考慮到前太子極為重視規矩,若眼下順從皇帝,待日後太子登基再提此事,他們便是有了過錯,故而曹編修特地前來詢問。

但聽了二殿下這麽一番話,曹編修冷汗就這麽下來了。

說人壽命不過數十年,豈不是說皇帝也沒多少年活頭了?

這等話大逆不道,曹編修心中驚愕,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剜下來當沒聽過這句話。

顯而易見的是,二殿下是絕對不支持有悖規矩的事,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看來這件事只能再拖下去,最好拖到新帝登基。

曹編修如此想着,卻聽二殿下再度開口:“下去,把這個給她。”

長衫青年先是一愣,但見一旁的侍衛領了一個荷包下樓,才知道這話是對其他人說的。

“父皇問起,先給他一冊。”沈宴清再次轉過身來,“史書繁複,呈給陛下需要重新仔細校對,方顯慎重。”

這是在教他怎麽拖延。曹編修連忙道:“多謝殿下。”

沈晏清擺擺手讓他退下,視線再度轉向窗外。

小姑娘已經接過他的荷包,正在和侍衛道謝。還真給她從府中溜了出來,回去以後,他得好好問問。

沈晏清吩咐一些人暗中跟着白桃,并不阻攔她去哪裏,而他先回府中,處理來信。

等到暮色漸至,院中還是沒有動靜,她沒回來。

沈晏清并不怕她走丢,禦衛營的人跟着怎麽都不會出事。

只是外面到底有什麽,才讓她這麽流連忘返不回府?

桌上的書卷被他翻來覆去,天色已暗,沈晏清忍無可忍,吩咐道:“讓她回來。”

無需多言,侍衛們都知道是誰。

過了一個時辰,院外終于傳來了動靜,走的還是正門,大搖大擺。

她路過書房,卻沒多看一眼,整個人似乎還沉浸在興奮之中,沒注意到一雙視線緊緊地盯着她。

“白姑娘。”侍衛提醒道,“殿下在書房等姑娘。”

“……噢。”白桃應了一聲,“那把我買的東西先送回去吧。”

她想了想,從一衆的盒子裏抽出一只小竹蜻蜓,走進書房。

書房中的青年并沒有看她,似乎還在忙些什麽。白桃看了一眼,轉身欲走。

“回來。”

清冷的聲音響起,帶着明顯的不悅。

沈晏清冷冷地想,她這丫頭早知道他在等,還要故意走掉,等他出聲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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