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皇後

第98章 皇後

儀典這日過去, 白桃在東宮住下。

原先府中的侍衛都跟進了東宮,但陶唐和章嬷嬷他們卻沒有進來,東宮裏侍奉的是一些她沒見過的人。

因為怕身份暴露, 白桃并不怎麽跟他們說話。她身邊的事全交給一個叫常佑的小太監,他也是王瑞年的小徒弟。

這麽幾日過去, 又不能說話, 又不能閑逛,白桃只能在殿裏閑坐。

沈宴清時常回來, 就看見她坐在後殿, 神色怏怏。雕花的窗格透進光來, 映得她的臉色有些慘白。

“怎麽只坐在殿裏?”男人的語氣有點着急, “不出去轉轉?”

白桃搖搖頭。

她對這宮裏不熟悉, 又怕遇着什麽人, 還是待在殿裏,以免出什麽差錯。

她膽子再大,也不過是個平民小丫頭。從前有父兄撐腰,現在什麽也沒有,熟悉的人都在宮外, 一個月也見不着一面。

原先沈宴清還有折子要看, 眼下只覺得帶她出去刻不容緩, 二話不說地把人從原處攔腰提起。

白桃這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 不情不願地開口:“做什麽?”

“跟我出去。”

說完,他邁開步伐往外走去。青年站在門外, 一面的容顏被光映照,像太子诏書上的白玉。

白桃大抵還是悶得太久, 跟了出去。

後殿再往北,便是東宮的後花園。園子廣闊, 湖泊上架着一座小橋,通向湖心的涼亭。可冬日将至,這也不過剩下些泛黃的枯枝,庭院裏的花草蟲魚的行跡都難尋,看上去有點冷清。

沈宴清一瞥身邊小姑娘平靜的神色,便覺得她興致不高。

遂州的山水豐茂,怎麽也不需要看這些養在庭院中的小山和小湖泊。

有點棘手。

兩個人在後花園裏走了一圈,沈宴清就帶着她往外走,小姑娘的手藏在海藍的衣袍裏,明顯興致缺缺。

沈宴清知道,除了出宮這件事,恐怕沒幾件事能真正勾起她的興趣。

“禦花園裏有一座很大的秋千。”沈宴清回想起之前沈壽特地命人紮了這處秋千,倒可以借來一用,“過去看看。”

白桃眼下無所謂去哪兒,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穿過兩座宮牆,走進巨大的花園之中。入目滿是綠植,雖已進入冬日,但還有一些矮松和闊葉一直綠着,使得這座花園看起來沒有那麽單調。

只走了幾步,就看見一座綠色的大秋千。秋千上部有藤蔓纏繞,兩側雕着精美的花紋。

一般的秋千僅能一個人使用,這座秋千倒可以一次容納下二三人。原本是沈壽與妃嫔取樂之用。

沈壽的東西,沈宴清都不樂意去碰。不過倘若這座秋千能逗她開心,那他也可以把它留下來。

“上去坐坐?”

沈宴清雖然如此問,但已經伸手将她帶過去。

白桃坐在秋千上,足尖點着地面,平靜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問道:“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嗎?”

他們一時興起來到這裏,都沒有來得及讓宮人退下。

倘若有人路過這裏,是能看到這麽詭異的一幕——小太監坐在秋千上,矜貴的太子反而站在他在後面護着。

“你竟然是擔心這個。”沈宴清覺得有些想笑,寬慰道,“這禦花園曾經是我父皇寵妃的樂園,宮人不會自找沒趣,來這裏打擾娘娘們的雅興,一個不留神便會被罵、被罰銀子。”

白桃蹙了一下眉,聽起來有點嚴重。

沈宴清說話留了幾分餘地,不敢把宮中真實的模樣告訴她。

白桃還在失神的間隙,秋千忽然飛揚起來,吓得她一陣驚呼:“喂!”

罪魁禍首在她後面笑,離得近了還同她說悄悄話:“我說過,就算是被發現也無妨。”

“這宮裏最大的,就是我母後。再是我。”

“就算有人告狀,也是告到我這裏。”

青年的語氣稍稍有點得意,手下用的力也更大了。白桃完全沒防備,思緒被他說的話完全帶跑。

“然後我來罰你……罰你為什麽會被人拆穿身份?嗯?”

他的語氣到最後都有幾分打趣的意味,少女抿着唇瓣,沒時間同他拌嘴,只能緊緊攥着兩側的架子,生怕稍稍松手人就會從秋千上跌落。

這麽幾次下來,不見放松,反而更加緊張。

沈宴清無奈地将秋千停下:“別一直拘着。”

青年男子擡步一跨,就坐在秋千上。白桃剛要起身,又被他按住。

“等等。”

白桃疑惑地看着他。兩個人都坐下來,秋千還怎麽動。

忽然間,白桃便感覺到秋千往前一晃,她的思緒驟然空白。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明明無人在後面推,秋千居然還能晃動。

“看前方。”

男人的低吟在耳邊響起,白桃這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竟然靠在他的手臂上。

“這秋千,原叫三重景。”

視線調換,白桃順着他的意向前看,能看見整座花園,草木千翠,花影缤紛。

“第一重景,便是春色滿園。若眼下是春天,便能看見禦花園裏花朵綻放。”

視線驟然調高,遠處忽然出現了一重山水,原先被遠處的山石遮擋,坐秋千往上晃的時候,才能越過山石看見更高處。

“第二重景,曲徑通幽。遠處的山石像一座孤寂的老人,想要從石徑走到高處的涼亭裏去。”

白桃眨巴眨巴眼睛,才覺得遠處的高高的山石的确有點像一個人。矮樹叢的空隙,恰是留出來的小徑。

沈宴清勾起唇角,提醒她:“怕就抓緊我。”

秋千驟然上揚,比之前要高得多。下落時疾風在耳旁呼嘯,白桃的心一下子懸起,下意識地抓緊了秋千架上唯一的溫度。

“第三重景,仙山瓊閣。皇城以北有一座極高的北穹山,仔細看天地交接之處,能看見藍綠分明,平日裏恐怕不會注意。”

“只有在秋千的搖晃上,才能感覺那裏可望而不可即,猶如仙山。對了,上面還有一座古寺。百年之前,有一位皇後便在那裏善終。”

白桃迷迷糊糊地點頭,沒想到這座園子還有這麽多巧思。

見她呆住,沈宴清達到了目的,笑道:“這座秋千也是請人打造,才能有這樣的景觀。與自然的山水不同,宮中的園景一向包含了許多巧思。”

不得不說,這幾重景确實看起來不錯,也很有新意。

但白桃一聽就聽出來,他又在拿宮裏和外面相比較了。

她面向他,還想反駁,只看到這個人的含笑的眉眼。她忽然意識到兩個人的距離太近。

要說的話突然都忘了。

白桃扭過視線,看見海藍的衣袍疊在他明金的長袍上,遠處走來一個人,有些慌張地道:“快停下,有人來。”

沈宴清視線一緊,眉宇之間橫生出濃重的不悅。

她因為轉過身去而沒有看見,遠處的人匆匆走近,她也急忙站起身來,像是做了什麽壞事。

來的是個侍衛,低垂着眼,是他們東宮的自己人。

她是太慌了,才沒有認出來。

沈宴清默然一嘆,轉而問侍衛:“什麽事。”

“禁軍統領有事禀報,已在東宮等候。”

青年從秋千架上站起身來,預備回宮。

然而沈宴清總覺得有些興味盎然,尤其是她剛剛才表現出一點喜悅,他這樣離開,豈不是又把她帶回去。

“這禦花園還很大。”沈宴清轉過身對白桃道,“你再轉轉吧,讓侍衛陪着你。”

他擡頭望向鳳儀宮的方向。鳳儀宮與禦花園隔着一道回廊,那邊一路都有宮人來往,她應該不會往那邊去。

白桃如今穿着這身衣裳,也去不了哪裏,擺擺手:“你去忙吧。”

沈宴清回宮後,前來報信的侍衛來留下來,站在她身旁,猶如一個樁子。

白桃坐回秋千上,百無聊賴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侍衛沒有說話,只将自己的腰牌遞給她看。

上面是白桃看不懂的官用文字,她嘆了口氣,将腰牌還給他。

叫不出名字,白桃也就不能請他來推秋千。

少女自己在秋千上晃了晃。身旁的人一走,這園子便顯得寥落起來。

她也沒有同侍衛說話的想法,這個人比陶唐和程寺更加冷淡,白桃完全沒有親近的想法。

只是在秋千上坐了一會兒,她又跳下來,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這宮裏的花園多,亭子也多,沒走幾步就能看見一座涼亭,累了就停下,在亭子裏靠一靠。

遠處朱紅的長廊裏繞着些花藤,如果是春日,花朵相互纏繞,應該會很好看。

白桃很快将這個想法從腦子裏清出去,她不希望這樣的日子還要一直持續到明年春日。

長廊間突然出現一個宮女,她面色焦急,屈着身在尋找什麽。

很快宮女擡起頭來,看見白桃像是看見什麽救星,焦急地朝她道:“公公,幫我找找。”

白桃下意識地望向別人,發現周圍只有自己,才知道原來對方喊的是她。

她一時無措,謹慎地望向身旁的侍衛。

只是遲疑的幾息之前,宮女已跑到她面前,氣喘籲籲地道:“團主子不見了。”

白桃臉上滿是茫然,她第一次來這裏,哪知道什麽“團主子”。

“你不是在這附近當差嗎?”婉英有點着急,又望向白桃身邊的侍衛,“你是殿下身邊的人,幫娘娘找一找吧。”

白桃被她這麽一問,心中一緊。見她将視線轉向別人,才不由得松了口氣。

侍衛絲毫不動,冷眼相向:“不找。”

他的使命就是在這裏陪着白小姐,任何人的吩咐都不必聽。這是禦衛營的特權,也是曾經禦衛營最被厭惡的原因。

婉英只得又把目光轉向白桃:“還請公公幫幫我。”

白桃身份雖然沒被拆穿,但面前的人卻催促得很急,她只好問道:“‘團主子’是……?”

“是我家娘娘的小貓。”婉英比畫着,“它個頭不大,相當于兩個繡球花疊在一起,顏色是鮮亮的橘黃色。如今才一歲多,最是愛鬧騰。”

“哎呀怎麽辦……若是找不到,娘娘要不高興了。”

見她這樣着急,白桃又推脫不過,只好道:“我們也幫你找找看。”

“那就太好了。”婉英朝她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公公。”

婉英是跟着姜幼微從府裏出來的,當年姜幼微扮作男子出府,多是婉英在做掩護,編一些理由讓人相信,于婉英而言實在是駕輕就熟。

現在,最難的是怎麽解決她身後的這個侍衛,将她引到鳳儀宮去。

兩個姑娘一并在花園裏轉,婉英認真地翻動着園子裏的花草,視線不時往身後的侍衛那邊看去。

侍衛兢兢業業,距離白桃幾步之遙,不肯離開。

“他為什麽總跟着你?”婉英故作不解地問。

這件事原本看起來就不正常,哪有侍衛會一直守着一個小太監的。

白桃幹笑一下,也不知道該編什麽理由,轉頭看向侍衛,對方也絲毫沒有為她結尾的意思。

她只能作罷。

好在面前的宮女的注意力很快轉向別處,指着遠處的長廊驚呼道:“是不是那裏!”

白桃順着她的手指看去,沒看見什麽貓的影子。不過她知道一歲多的小貓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她沒懷疑這位宮女的話是不是真的,也跟着她往前走。

忽然間,她發現身後的侍衛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到她的身前,白桃向前張望,忽然看見一個容色豔麗的女子。

她皮膚白皙,眉骨張揚,黛眉紅唇,看不出年紀幾何。

白桃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但總知道能看得出她身上流光溢彩的衣料,眼前這人非富即貴。

少女稍微往後退了些,想起王瑞年給她的教導,屈身朝她行了一禮:“給您請安。”

迎面碰見不知名號的貴人時,便可以采取此法。

通常而言,對方都不會把一個小太監放在眼裏,只會當她不存在。

然而,面前的一行人完全沒動,白桃心裏發怵,不知道面前的侍衛能不能幫她抵擋住。

姜幼微看着面前的兩個人,不禁覺得有些想笑。

她在宮中待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行禮學得生硬,一看就是來自宮外,甚至不是京城中的人,這反應也不算很機靈。

女人走上前,稍一示意,侍衛只得老老實實地讓路。姜幼微走到白桃面前,溫和地道:“我之前沒見過你。”

白桃老老實實地回答:“奴才是東宮裏新來侍奉太子的。”

“原來如此,陪我走走吧。”

姜幼微如此說道,轉身又面向侍衛:“你也一起。”

她既沒有拆穿她的身份,也讓侍衛跟着,想要打消小姑娘的疑慮。

女人已轉過身向前走,白桃慢吞吞跟上去,心底在猜測面前的人是什麽身份。

可惜的是,她都不知道宮裏到底住了什麽人,就這麽碰上了,她連猜都猜不出來。

白桃面露苦惱,忽然間聽見檐下一聲“喵”,一個橘色的身影蹿下來。

少女回過頭,便感覺袍下有一只軟乎乎的東西從她身旁蹭過。

橘貓白色的爪子踩在她的皂靴上,像一塊雪點。白桃當即眼前一亮,蹲下身來撓撓它的下巴。

姜幼微轉過身來,便看見這樣的一幕。

鳳儀宮裏最愛拆東拆西的小家夥擡起下巴,讓那雙白皙的手指正好能夠撓到,小貓神色滿足,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響。

一旁的宮女也驚呆了,她們怎麽都搞不定的團主子,居然在別人的面前這麽乖巧。

像是要回應她們的驚訝似的,衆目睽睽之下,小貓向少女攤開雪白肚皮。白桃也沒讓它失望,手指為它梳理毛發。

她的手法經過遂州裏貓貓狗狗多年的訓練,已是爐火純青,伺候得小貓不停地“烏咪”。

白桃面露笑意,後知後覺地發現衆人都在看她。

她趕忙收回手,藏在翎帽下的臉頰已經通紅。

“團團,過來。”

姜幼微朝小橘貓招了招手,團團就飛快地從地面上爬起來,從宮女之間蹿出去了。

撸了人家的愛貓,還沒打招呼。白桃視線心虛地垂到地面,腦子嗡嗡地發熱。

姜幼微站在原處,看着垂着頭的小姑娘。

海藍色的衣袍看起來有點單薄,她像是犯了錯似的,手指緊緊地叩着,一點情緒都不會藏。

她不像是飽含心機的女人,反倒是鄰家單純天真的小妹妹。

沒想到沈宴清一直深藏的,居然是這樣一只小白兔。

姜幼微輕笑:“鳳儀宮到了,既然來了,進去坐坐吧。”

白桃臉色僵硬,腦海裏忽然反應過來這聲音曾經在哪裏聽過。

在水榭時,她站在沈宴清身後,聽到皇後與他的對話。那時她們之間隔了一個人,白桃又心不在焉,自然沒有留意。

誰能想到,這麽快就能碰見皇後!

驟然間,身上起了一層涼意,白桃緊張地捏起衣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不用怕我。”姜幼微溫柔的時候也極其溫柔,“我只是想見見你。”

她沒拿出任何皇後的架子和腔調來,只把自己當做一個姐姐。

見她還不動,姜幼微繼續道:“你若是害怕,也可以讓侍衛陪着你。”

越是如此,白桃反而不是很敢動。

面前的人沒什麽動靜,過了一會兒,橘色小貓被抱到她的面前,姜幼微幾乎是哄人的語氣:“它陪你,好不好?”

小貓咪圓圓的眼睛看着她,小胡子一晃一晃。

白桃終于心動,跟着姜幼微走進宮中。

姜幼微抱着貓,若無其事地閑聊着:“你也猜到了我是誰,所以才這麽害怕的吧?”

白桃僵笑了一下,喊道:“娘娘。”

“清兒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不好的話?”姜幼微繼續試探,“我跟他之間總是有些誤會。”

“沒有。”白桃立即接話,為沈宴清澄清,“他沒有說娘娘任何不好的話。”

“我很欣慰,他居然在你面前提起過我。”

姜幼微帶她進入正殿,一面将團團放在殿中專門為它做的貓窩裏,一面朝人吩咐:“去庫房取來那只紅玉镯子。”

宮女很快将一個錦盒取來,姜幼微一揚下巴,宮女便将錦盒在白桃面前展開。裏面是一只剔透的镯子,血紅晶瑩,像是碧天上的雲霞,一看就不是凡品。

白桃吓了一跳,連忙後退一步。

姜幼微溫聲道:“初次見面,送你一份見面禮。”

“我……”白桃垂下視線,支支吾吾地道,“我沒道理收您的東西。”

“民間有習俗,丈母娘第一次見着兒媳時,都要送一份镯子以表示喜愛。”姜幼微語氣帶上一絲威嚴,“收下吧。”

她口中的稱呼讓白桃更是吓了一跳,沒想到送镯子還有這樣的講究。白桃更不能收了!

少女驚奇似的連連後退,姜幼微眼神一眯:“難道這件事他還沒同你說過?”

沒道理,按照他對這個人的保護程度,兩個人的關系絕沒有這樣簡單。

“還是說,你并不想嫁給他?”

女人原本溫和的聲音帶着一些疑問,白桃覺得她話中有話,只垂下頭,不敢回答。

然而,姜幼微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後,無論白桃說話與否,她心中早已猜出了答案。

沒想到沈宴清為她這麽費盡心血,這姑娘居然對他無意。

姜幼微不禁搖了搖頭,正要說話時,門外忽然傳來內監的高喊:“太子殿下到——”

這是在通知裏面的姜幼微,畢竟太子若真要闖鳳儀宮,他們都是攔不住的。

姜幼微的目光從門外收回,對白桃笑道:“你看,他很關心你。”

白桃抿緊唇瓣,沒有一次聽見“殿下”要來有這麽安心過。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手心裏全都是汗。

青年男子邁入正殿,步伐飛快,威風凜凜。

沈宴清望見在殿中垂下頭的小姑娘,心底一陣心疼,她怎麽可能應付得來多年掌權的皇後?

男人一把将白桃攬在身後,向姜幼微行了一個禮,語氣有一絲責怪:“母後。”

姜幼微不氣不惱,只是語氣帶着幾分強硬:“怪我帶她過來?她不是在這裏好好的嗎?”

沈宴清不想把他和皇後之間的一些紛争擺到白桃的面前,急匆匆地對姜幼微道:“兒臣告退。”

匆匆來一趟,就是為了把人接回去。姜幼微眼睫微顫,眸色一動。

白桃也顧不上他們之間的事,只是默然地跟在沈宴清的身後。剛剛他來的那一瞬間,整個殿中的氣息的變了,她心底吓了一跳。

兩個人的身影還沒走出正殿,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沒同你說過宮裏的事?”姜幼微的語氣依然帶着從容的笑意,“的确,恐怕會吓着你。”

白桃抿了抿唇,來不及多想,就聽見身前的人篤定的語氣對她道:“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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