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Chapter 9.
古凇回到教室的時候,萬竹湫剛好沒在,估計又幫人跑腿去了。
古凇把一沓錢放到任西喆桌面上。
任西喆本來在做題,看見那些錢時,震驚的目光逐漸上移,落到不耐煩的一張臉上,“我不賣身啊,而且這些錢也太少了……”
“……誰要你。”古凇說,“幫我找個合适的理由給萬竹湫。”
任西喆古怪的看着他:“……你要買萬竹湫啊。這些錢也太少了吧。”
“……你……我不嫖。這本來是萬竹湫的錢,你幫我還給他,找個合适的理由。”
任西喆一臉驚詫:“不是吧,萬竹湫竟然敢嫖你!?”
實在忍無可忍,古凇一巴掌蓋在任西喆頭上,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個高中生?腦子裏裝得都是什麽。”
任西喆捂着腦袋嘿嘿一笑,長得實在是一副挨罵模樣。
馮玉林無比自然的接下後面的話:“他腦子裏裝的都是黃色廢料。”
任西喆:“滾尼瑪,哥們看學習太緊張了,随口開個玩笑不行麽?”
馮玉林:“行,你随便說什麽。”
任西喆有些詫異,要是放在平時馮玉林早罵他了,今天怎麽回事。
古凇看他們倆有要鬧下去的趨勢,撂下一句“別忘了把錢還給萬竹湫”後就開始低頭刷題。
然而題還沒做幾道,任西喆就突然問:“怎麽那麽多一塊錢啊,這得攢了多久,這年頭叫花子都不要一塊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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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凇算出最後的答案,擡了一下眼:“可能菜市場買菜找的零。”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萬竹湫那麽凄慘。萬竹湫身上穿的衣服,就拿昨天那條白裙子來說,是當季某品牌的新品,打完五折還八百多呢。
而且萬竹湫家的地段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有名的學區房。按理說,萬竹湫應該是個小少爺,不應該那麽節儉啊……
難不成萬竹湫的母親不給萬竹湫生活費?
思及至此,古凇的心更不安了,更覺得萬竹湫的生活不容易,在學校看刺頭的臉色,在家還要看母親的臉色。
總算明白,萬竹湫的性格為何如此逆來順受。
餘光中忽然多出一道身影,同桌回來了。
古凇的臉色凝得更加重了,“你身上怎麽回事?”
他的同桌身上都是油漬,甚至還有一股令人幹嘔的菜湯味。臉上還有輕微的擦傷,原本紮好的頭發變得無比淩亂,發圈墜在發尾搖搖欲墜,像是被人拽的,一看就知道又與人起沖突了。
萬竹湫支支吾吾,發圈掉了下來,長發遮住了他的臉:“沒、沒事。”
古凇只感覺無名火起,狗皮膏藥,陰魂不散是吧。
“萬竹湫是誰揍得你最好老實告訴我,不然我把所有欺負過你的人都揍一遍。”
雖然他沒那個能力,但是唬唬萬竹湫足夠了。
他的語氣又兇又狠,萬竹湫不敢不信,嗫嚅道:“游、游文敘。”
古凇彎身,細長的手指勾住地上的發圈,道:“好,我知道了。”
“謝、謝謝。”
任西喆有些猶豫,拿着錢的手僵持着,要不要還錢呢?這個氣氛不太合适吧。
“萬竹湫。”他的嘴快了腦子一步。
萬竹湫迷茫的看了過來,手裏攥着發圈。任西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先前想好的措辭忘了個差不多,任西喆硬着頭皮說:“撿的,你的錢,還給你。”
古凇:“……”
挺好,确實挺合理。
找對人了。
萬竹湫很明顯愣住了,隔着淩亂的頭發都能看見的僵硬的表情。
古凇非常自然的接過錢,然後塞入萬竹湫下衣口袋中:“他說你的就是你的,幹嘛不接,害羞麽?”
說完,古凇不等萬竹湫反應,直接拽着人跑了。
任西喆咂咂嘴,手還僵在半空:“快上課了……”
古凇帶着萬竹湫來了他的宿舍。
一學期一千塊錢的豪華單人間,獨立衛浴,還有空調。古凇讓萬竹湫随便坐,自己在衣櫃中找了一件從未穿過的新衣服:“換件衣服,浴室在那邊。髒衣服扔進髒衣簍,別亂放我有點強迫症。”
萬竹湫小心翼翼地觀看着房間的擺設,所有的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甚至還有顏色分類,就連垃圾在這間宿舍都變得格外賞心悅目。
古凇扯了個椅子坐下,掏出手機,點開了許久未上線的鬥地主。游戲中都開始發牌了,萬竹湫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怎麽了?衣服是新的我沒穿過。”
萬竹湫說:“謝、謝謝。”
古凇手一抖,點了不搶,地主讓給下家。兩個王瞬間成了擺設,他的心情有些煩躁,語氣依舊平靜:“嗯,快去吧,不然待會來不及上課了。”
萬竹湫溫吞吞地走進了浴室。
古凇繼續打牌,嘴裏有些澀,十分想抽根煙,但是那玩意兒他早就戒了。
古凇吐出一口氣,開始亂出牌,兩個炸都炸在了隊友身上。接二連三不能出牌,隊友心态早就崩了。幸好古凇牌好,最後贏了,不然隊友肯定要口吐芬芳。
古凇退掉游戲,給任西喆發了消息。
-游文敘幾班的?
任西喆沒回估計是在做題。
古凇點回了鬥地主,繼續玩游戲。這把打到一半時,任西喆回了消息。
-八班。
-您該不會要揍人去吧?
古凇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笑。
-揍人?
-我只揍混蛋。
任西喆發了兩個震驚的表情包。古凇沒再回,切回了游戲界面,臉色更加不好了。離開游戲界面太久,系統自動托管,一頓亂出牌,古凇傾家蕩産,十位數的金豆豆瞬間變為個位數。
怎個意思。
連游戲都跟他作對是吧。
古凇關了手機,單手支着下巴,望着浴室門口發呆,那裏面的人怎麽還不出來,害羞了?
咔嚓一聲,浴室門打開了。
萬竹湫穿着寬大的薄衛衣走了出來,褲子也有些不合身,長到可以拖地,有些滑稽。萬竹湫扭扭捏捏的抓着褲腰,好像不抓就會掉似的。
古凇問:“不合身嗎?走兩步我看看哪裏不合适。”
這話說的,就好像他現場能改變尺寸似的。
萬竹湫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撒開手,向前走了兩步。沒了外力,褲子直接禿嚕到地上,露出白花花且筆直的腿。
古凇:“……”
反應過來,古凇暗罵一聲,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熱:“提起來。”
是因為羞恥。
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萬竹湫提了起來,站在原地不動。
古凇拉開抽屜,在雜物盒裏找出一個鑲滿鑽石的收腰扣:“應該管用。”
其實這玩意他也不會用,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是他以前的同學送給他的。
萬竹湫不方便行動,古凇走了過去,掰開收腰扣扣在了褲腰上。可能有些緊,收的萬竹湫的腰特別細。原本不合身的衛衣顯得更肥大了,套在萬竹湫身上說不出來的古怪。
感覺到有涼涼的東西在自己的脖頸點了一下,古凇猛地擡頭:“幹什麽?”
萬竹湫慌忙收回自己的視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解釋道:“你、你這兒、紅、紅了。”
古凇立刻後退兩步,不自在道:“沒、沒事,擦藥。”
替人尴尬的毛病什麽時候改一改。
替萬竹湫上藥的時候,古凇更無從下手了,拿着棉簽在萬竹湫臉上胡亂擦了幾下:“好了。”
萬竹湫愣愣道:“你、你的、臉很、很紅。”
古凇:“熱的。”
萬竹湫有些迷茫的看了古凇一眼,就像在問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古凇被澄明的眼睛看得有些心虛,啪嗒一聲,棉簽被捏斷了。
古凇板着臉道:“上課去了。”
萬竹湫低低的哦了一聲,拘謹又小心的跟在古凇身後。
古凇單手插兜走在前面,萬竹湫彎腰駝背跟在古凇身後。遠遠看去就像古凇欺負萬竹湫一樣。
不過,古凇可不欺負老實人,他要對付的是那幫混球。把萬竹湫帶回班級,古凇留下一句“看好我同桌”,帥氣轉身,大步走向了八班。
古凇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十分鐘上課,堵個人綽綽有餘。
古凇倚在八班門口,單腿撐地,另一只腿曲起,鞋底抵在牆上,雙手環抱在胸,一副不耐煩、不好惹的模樣。
游文敘很好認就是前幾天揍萬竹湫反被揍的人。
熟悉的面孔路過古凇身邊時,古凇挑了一下眉,眼神輕佻:“你就是游文敘?”
游文敘停住腳步,瞥了古凇一眼:“有什麽事?”
古凇放下腿,拍了拍游文敘的肩膀:“沒什麽事,就是來告訴你不該動的人不要動。不然,我可就要報警了。我已經充分掌握了你們欺負人的證據。”
後半句話,他胡謅的。但是騙騙這些混球足夠了。
古凇繃着臉,目光寒的滲人,完全不像信口胡謅。游文敘遲疑片刻,道:“你就是那個罩着萬竹湫的人?”
古凇客氣道:“算不上,算不上,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說着,他的臉色很快沉了下去,“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們找萬竹湫的事,那咱們警局見。”
古凇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游文敘放在口袋中的手機震了兩下,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掏出手機看了眼,兩段監控視頻,四五張欺負萬竹湫的照片,以及一張驗傷報告。
-別妄想在我身上耍花招,我已經跟我朋友打過招呼了,如果我出了什麽事,他會第一時間報警。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試試。
游文敘收起手機,汗水順着臉頰滑落,臉色慘白僵硬,像是死了幾千年的僵屍。
古凇在走廊轉角并未走遠,看見游文敘的反應他非常滿意。跟他鬥,都還嫩了點。
真的,他不喜歡打架。
他喜歡智取。
踏着鈴聲,古凇回了班級。
三道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一道是老師警告的目光,一道是任西喆看戲的目光,一道是擔憂卻飛快移開的目光。
古凇對任課老師深感歉意,飛快鞠了一躬,然後在老師驚訝的目光中做回了自己的座位。
這麽乖的同學真的會揍老師麽?真的不是老師先動的手嗎?
任西喆小聲問:“你沒事吧?”
古凇感受到灼灼目光,揚了揚下巴,随意道:“沒事,那個人暫時不會來找麻煩了。”
這話是說給萬竹湫聽的,任西喆下意識看了萬竹湫一眼,然後坐正身體,認真聽課。
萬竹湫低頭在紙上寫了一行字,慢慢推到古凇面前。
紙上的字娟秀小巧,一點不像男生寫的字。
-謝謝。衣服我洗幹淨還你。
古凇在紙上留下淩亂的字,俊秀的筆鋒能看出來練過,缭亂的字能看出練的應該不咋地。
萬竹湫的眉毛微微蹙起,長而翹的睫毛顫動着,側臉不似正臉那麽富有攻擊性,而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破碎感。
紙條在手中換了一個又一個方向,似乎很難看懂。
古凇:“……”
就那麽難看嗎?
良久,古凇道:“不用謝。我們是朋友。”
萬竹湫擺弄紙條的手頓住,睫毛似乎顫動的更加厲害了。
“嗯。”
要不是萬竹湫神色平常,古凇都快以為人要哭了。
兩人默契地沒再有任何交流,認認真真的聽課。如古凇所說的那樣,游文敘那群人再沒來找過萬竹湫的麻煩。
以為再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兩人,某種程度上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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