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 10.

Chapter 10.

緣分還真是奇妙的東西，硬是扯着拽着讓兩條平行線相交，重合了。

最後一節自習課，萬竹湫照常離開。古凇怕萬竹湫再出什麽事，跟着萬竹湫一起離開了。

不出意外，萬竹湫還是去那個破舊的教室換裙子。

古凇靠在牆上等着，嘴裏叼着今天剛買的煙，但是沒買打火機，純叼着過過瘾。

他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明明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卻在萬竹湫身上一次次浪費時間，就像現在特別自覺的幫萬竹湫放風。

真是魔怔了。

古凇咬着煙，嘴角挑起無奈的弧度。

算了，權當做為[秋]積德。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他下意識看過去，萬竹湫已經換好了昨天那條白裙子。

古凇叼着煙，雙手插兜，吊兒郎當的走了進去，随便坐在破舊的課桌上，忽然想起那天聽到的事，含混不清道：“你不喜歡穿裙子吧，為什麽要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看見萬竹湫迷茫的表情，古凇一愣，覺得自己說的話莫名其妙。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了。

他只能硬着頭皮，靜靜的看着萬竹湫，等着回答。

一點月光被樹枝剪得七零八落，散在教室的某個角落。照的人影模糊，像在做一場古老悠遠的夢。

安靜了好久，萬竹湫才回答：“不、不喜歡可、可以、以不、不做嗎——”

古凇停止咬煙的動作，完全沒想到萬竹湫會這麽問。這什麽呆萌問法，難不成萬竹湫從來不知道按照順從自己的心意做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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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不做、會、會挨打。”

黑夜中，古凇看着萬竹湫的眸色暗淡下去，比那些今晚的夜空還要暗。

古凇把嘴裏的煙吐掉，跳下桌子，正經道：“可是你不喜歡啊。你可以反抗啊，你可以說‘我不喜歡’，你有拒絕的權利。”

萬竹湫沉默，古凇卻清楚的看見萬竹湫的身體抖動了一下。

萬竹湫在害怕。

害怕什麽呢？被母親揍麽？

古凇看了一眼沉下去的月光：“走吧，時間不早了。你不能晚歸吧。”

“嗯。”

萬竹湫跟在古凇身後，像個小尾巴。

出了老教學樓，古凇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只有晃動的樹枝和鬼嚎的風。

或許是錯覺。

古凇沒多想，帶着萬竹湫出了校門。送走萬竹湫後，古凇回了宿舍。坐在書桌前，昏黃的打在他的臉，勾勒出冷清的面部線條。

腦海中忽然閃過萬竹湫說話時露出的破碎神情。古凇寫字的手頓住，忽然站起身，然後又僵硬的坐下，以手掩面，心說自己在發什麽神經，自己對萬竹湫還不夠仁慈嗎。

古凇拿起筆，開始做剩下的題。

枝丫輕響，再一次擾亂了古凇安靜下來的心。

啪得一聲，那只筆在桌上滾了個圈。緊接着古凇迅速站起，快速走向浴室，拿起髒衣簍裏面的衣服掏了掏口袋，翻出個信封。

古凇看了一眼，随手放到洗手池上，确定沒其他東西後，把髒衣服扔進了水盆中，倒了半袋洗衣粉，撸起袖子蹲下，吭哧吭哧搓了起來。

油漬洗幹淨後，古凇又沖了幾遍，怕明天幹不了，擰幹後又用吹風機吹了幾遍，才挂在陽臺上。做完這些，古凇返回現場，拖幹被打濕的地板。

涮拖把時，古凇無意間看見洗發水歪了，可能是萬竹湫不小心碰的吧。古凇木着臉把洗發水扶正，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那人還真是擰巴。

——是那一沓一元錢。萬竹湫又還了回來。

一時間想不到吐槽什麽，古凇只好把錢收起來，等哪天找個合适的理由再還回去。

古凇拿着泛黃的信封走了出去，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古凇把信封放在一旁，掏出手機按了接聽：“什麽事？”

林蕭顏笑嘻嘻道：“這周周考，卷子挺難，題型都是新的，要不要我發你一份？”

“好。”

古凇覺得這兩所高中也沒什麽差別，題的難度大差不差。卷子不夠做的時候，就偶爾會要一些以前學校的題目用來練手。

林蕭顏旁邊有道人影，用腳趾頭想，古凇也知道是誰。後知後覺，這林蕭顏怕不是來送題的，而是來秀恩愛的。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林蕭顏得意洋洋的聲音：“哎呦，臨臨今天說了好幾遍喜歡我，做題的時候非要粘着我，一刻看不到我都不行。”

“……你沒事吧。”

“你很閑吧。”林蕭顏啧啧幾聲。

似乎知道他吐不出什麽好話，古凇道：“沒事挂了。”

“別別別……就是想問問你在那邊習不習慣。”

“？”

林蕭顏：“好吧，沒事。想你了，跟你打個電話。”

“？”

“林蕭顏你最好沒事。”

嘟。

電話被挂斷了。

沒過多久又響了，是他之前在那個學校的好朋友們打來的。古凇接起來，三張臉各占屏幕三分之一。羅宏率先嚎了一嗓子：“凇凇！好想你！真的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不是假的假的好想你……”

林蕭顏十分配合的放了一首《難忘今宵》。

喜慶的音樂和着滑稽的笑臉，還是那熟悉的搞笑配方，古凇一直緊鎖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

喉嚨裏發出一聲震顫：“怎麽了你們，吃錯藥了嗎。”

林蕭顏道：“明天你生日，我們訂了票去找你。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明天？不是後天嗎？他還怕衣服幹不了，來不及還萬竹湫，特地吹幹了衣服。

古凇看了一眼日歷，還真是，明天周六。最近的心思都在萬竹湫身上，真是忙瘋了。

“來，幾點的票我去接你們。”

林蕭顏：“接？你只需要洗白白等着我們就好了。”

古凇從善如流：“好。”

羅宏眯着眼：“你剛剛手裏是不是拿着一封情書。你不是去找網戀對象嗎？找到啦？”

古凇看了一眼手裏的信封，含糊其辭：“沒……”

他其實很不願意提起這事。找網友這件事聽起來就很不靠譜，是件不可能的事。但也只有他的好朋友們在意這件事。

其實如果不是林蕭顏和莫西臨，他大概也不會鼓起勇氣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尋一個從未謀面卻心動的人。

“這是別人的東西，暫時放在我這裏。”

林蕭顏和羅宏在屏幕裏交換了個眼神。古凇瞬間明白了什麽意思，道：“不是我的，不拆。”

羅宏：“你不拆，我不信。”

“……明天見。”

林蕭顏見沒戲，便說：“行，明天中午十二點到。”

古凇應了一聲，說了句晚安，然後挂掉了電話。目光落到那封信上，剛剛沒注意，封皮上還寫着字。

娟秀方正，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字。

——願望。

沒想到啊，他同桌竟然那麽浪漫，願望還寫在紙上。以為這樣做生日夢精靈就會偷偷潛進他的房間再偷偷把願望清單清空嗎。

幼稚鬼。

古凇躺回床上，不多時又坐了起來，頂着抓亂的頭發，木着臉伸手将那封信拿過來。

去他媽的教養。

他要看。

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古凇花眼。這萬竹湫貪心不足啊，許那麽多願望……但很快，他又收回了那點想法。

這些願望一個比一個平常，還真不難實現。

剪短發。

吃零食。

打游戲。

穿褲子。

不彈琴。

不跳舞。

……

交朋友。

密密麻麻看過去也只有一個“朋友”後面被打了個勾。墨跡有些新，好像是前不久畫上去。

古凇眉尾上挑，拿着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暫時先幫萬竹湫把簡單的願望實現吧。

世上沒有生日夢精靈，但是有他古凇啊。

“……”

古凇莫名奇妙的笑了，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可憐萬竹湫麽？

或許是吧。

古凇看了一眼滿屏綠色的對話框。

[秋]也有人幫你實現願望了嗎？

你會不會有一個願望是見我呢？

瑩白的光落入古凇眼底，沒入望不到邊際的漆黑，失意又清冷。他喜歡一個人，卻不敢奢望在一起。

——他連見一面都是奢望。

神啊。

你看到我所做的一切了嗎？

如果看到請保佑那個男孩，好嗎？

神啊。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請保佑那個男孩。

我終生信奉您。

古凇眼底一片極致的虔誠，被月光照的通透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