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Chapter 21.

病房內的氣氛變得僵持,任西喆接到齊天翔吃人的眼神,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誰揍的齊天翔,為什麽不把眼睛給他戳瞎,省得露出這種眼神随便亂吓人。

馮玉林輕咳了一聲:“既然古凇沒事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萬竹湫望着點滴瓶:“好。”

任西喆:“我不走,要走你走,我留下來陪古凇……”

任西喆話還沒說完就被馮玉林扯着衣領拽走了。

他們走後病房恢複安靜,萬竹湫在桌子上拿了本書看,感覺到針似的目光,頭也不回道:“怎麽?上次沒揍改你麽?”

齊天翔臉上纏着繃帶說不了話,只能發出幾聲嘶啞的嗚咽,眼神有忌憚更多的是憤怒。

萬竹湫背對着他,吝啬到不賞一個眼光,語氣與之前判若兩人:“如果古凇身上的傷和你有關,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新賬加舊賬我會一起讨回來,欠人東西終歸是不好的。你說對吧,齊、天、翔。”

一字一句猶如冰冷的刀刃,把把插進纏滿繃帶的身體中,讓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雪上加霜。齊天翔躺在床上一個勁得亂撲騰,眼神兇惡可怕,宛如食人猛獸盯着萬竹湫和躺在床上的古凇。

可惜,沒人在意齊天翔的死活。

萬竹湫合上書,盯着滴落的藥水。不知過了幾個鐘頭,一瓶藥見了底,古凇也慢慢醒來,身體不似之前那麽熱了。

萬竹湫按了呼叫鈴喊來護士給古凇換藥。

齊天翔趁機撲騰起來,護士舉着藥水袋,看過去:“怎麽了?”

齊天翔指着自己的臉嗚咽,脖頸處的筋快把皮膚撐破。

護士不急不慢把空瓶放到一邊,挂上新藥,問:“繃帶纏的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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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翔點頭如搗蒜。

護士:“那你等會兒昂,我去問問醫生能不能給你重新包紮一下。”

護士走了。

古凇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包裹成粽子人:“那是誰啊?看着有點眼熟。”

萬竹湫邊削蘋果,邊回答:“齊、齊天翔。”

古凇拖着音尾音長長的哦了一聲,想起齊天翔砸他的那一下就來氣,道:“齊天翔啊,這麽巧你也來了。怎麽一個人啊?沒人陪啊?”

齊天翔只能怒視着古凇,像條擱淺的魚瞎撲騰。

古凇笑着看齊天翔,張了嘴:“想吃蘋果。”

萬竹湫用水果刀切下一小塊蘋果,小心喂給古凇。

古凇嚼了兩口,故意道:“哎呀,這蘋果哪買的可真甜。”

這時候就算讓他吃屎,他也得說是甜的。

他就是那種睚眦必報的小人。

齊天翔瞪着古凇。

出了氣心裏好受多了,古凇忽視掉那道目光,看向萬竹湫,詢問正事:“你送我來的?”

萬竹湫道:“不、不是。還、還有任西喆、馮玉林。他、他們先、先走了。”

古凇哦了一聲,心情顯而易見的低落下去:“有點困,睡會兒。”

萬竹湫感受到了,覺得是自己說錯話了,便說:“你、你還沒、沒吃飯吧。”

“嗯。”

“我去給你買飯。”

古凇看着萬竹湫的背影,先前發生的事他并不是沒有印象,只是覺得自己瘋了,竟然借着生病把萬竹湫當成了[秋]的替身。

他的問題萬竹湫還都回答的很認真。

真夠傻。

傻子萬竹湫沒去買飯,而是去了一趟手機店。這會兒手機店的人還是很多,萬竹湫留着長發,美得不像話,張口卻是男聲,驚得衆人低頭竊竊私語。

萬竹湫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低頭搓弄着拉鏈,磕磕絆絆道:“最、最便、便宜的、的手機需、需要多、多少錢。”

店主湊近了萬竹湫:“你說什麽?”

萬竹湫重複了一遍自己說的話:“最、最便、便宜的、的手機需、需要多、多少錢。”

店主露出鄙夷的目光,上下掃視了萬竹湫一眼,在櫃臺裏面拿出一臺老年機:“80塊錢。”

“能、能接、接信、信息嗎?”萬竹湫看了一下,手機屏幕沒他那部舊手機大,但是有很多按鍵,應該是可以接、發信息。

店主不屑的笑了笑:“當然能,只要插上手機卡,不僅能收信息,還能發信息,打電話,接電話。”

“手、手機、機卡?”萬竹湫仔細想了一下,那部舊手機被摔碎的時候确實有一張小小的卡片摔了出來。

“我、我有。我、我買這、這部手、手機。”萬竹湫從口袋中掏出皺皺巴巴的錢,紅色的票子不知道在身上揣了多久,折過地方都有了褪色的痕跡。

見有生意做,店主也成了爽快人,包裝好,簽好字,把新手機給了萬竹湫。

萬竹湫呆呆的捧着手機盒,在衆人的議論聲中慢吞吞的進來,又在衆人的議論聲中慢吞吞離去。

店主說:“這是誰家的傻子沒看好,跑出來了。”

-

萬竹湫拎着飯回到病房時,病房內拔劍弩張,要不是一個人重傷,一個人挂着點滴,恐怕都能打起來。

古凇啧了一聲,得意洋洋的看向齊天翔:“還有飯啊,真香。”

醫生應該是來過了,齊天翔臉上的繃帶少了幾圈,嘴巴露了出來:“香個屁,臭死了。”

古凇覺得還不如不露,露出來就會亂咬人,沒那麽好玩了。餘光瞥見萬竹湫還站在門口發呆,道:“傻站着幹嘛,快進來。”

萬竹湫走了進來,把午飯擺在桌上,南瓜粥和小籠包。

飯沒有問題,但是數量有很大問題——只有一份。

古凇問:“怎麽就一份?”

萬竹湫說:“我、我吃完了。”

古凇看着萬竹湫慢慢變紅的臉,問:“吃完了?”

“嗯。”

古凇拿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然後當着萬竹湫的面彎腰吐在垃圾桶:“豬肉餡的?我對豬肉過敏。”

萬竹湫說:“過敏?”

“對啊,就是吃完臉會腫,嚴重的還會死亡。”

“死?”

“對啊,你不想看着我死吧,還是因為吃了你買的包子,那你得多自責,多愧疚啊。是吧,萬竹湫。”

“是。”

古凇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可惜了,吃不了了,你替我吃了吧。我喝粥,發燒燒得沒胃口。”

萬竹湫被古凇哄得一愣一愣的,古凇吃了過敏,扔了又可惜,确實只能自己吃了。

萬竹湫捧着小籠包吃了起來。他吃東西很慢,人家一口吃完的東西,他得兩口才能吃完。

放在古代絕對是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大小姐。

古凇眼裏帶着零星笑意,好似閃着細碎的光:“好吃嗎?”

“嗯。”

“那就多吃,扔了怪可惜的。”

“嗯。”

嘩啦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古凇冷眼看過去,正好與齊天翔對視:“惡不惡心,倆大男人吃個飯也這麽惡心。”

“這位病人你不要眼紅好吧,只要沒打擾其他人,我們兩個人願意怎麽怎麽吃。”

齊天翔呸了一聲:“放屁,我不是人麽?”

“哦,你不是人啊。那挺好,等會我喂竹湫吃飯就不用避嫌了。”說着,古凇真拿起一個包子,“張嘴,啊~”

萬竹湫十分配合的張開嘴,緋紅從臉上一路鋪到脖頸:“好吃。”

古凇輕笑,沒想到萬竹湫還會陪他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齊天翔被這幅溫馨無比、充滿友愛的畫面氣得不輕,罵了句傻逼,按了呼叫鈴,轉身背對着他倆。

古凇啧了一聲,跟他鬥,還嫩了點。

古凇和萬竹湫吃完午飯,護士姐姐走了進來,先給古凇拔了針,又問齊天翔怎麽回事,然後一個出了院,一個轉了病房。

“真好,出院了。回去上課。”古凇的心情無比愉悅。

“嗯。”

古凇從口袋裏掏出錢,漫不經心道:“醫藥費以及齊天翔還給你的這幾年的飯錢。你給我買飯的時候,齊天翔給我的。”

“飯錢?”

“對啊,可能他遭天譴了,所以才想着還錢。要不然好端端的住什麽院。”

萬竹湫愣愣的接下錢:“和你、你的……”

“不要謝我,謝齊天翔,是他良心發現,不忍再欺負你。”古凇急忙打斷萬竹湫的話,他不想聽見謝謝兩字,更不想看見萬竹湫自責。

萬竹湫不聽,繼續道:“和你有關。”

聲音很小,語氣卻很篤定。

古凇失笑,真是又倔又傻。

“你、你因為、為我受、受傷。”

“誰說的,我那是不小心從七樓滾下去了。”古凇看着萬竹湫發紅的眼眶,不自在道。

“可醫生、生說、說你被鐵、鐵器劃、劃傷。而、而且你、你臉上、上的傷、傷不像摔的,像、像被打的。”

“胡說八道,樓梯上的護欄是鐵的,我撞那上面了。”

“撒、撒謊。”萬竹湫第一次直白又大膽的盯着古凇。

澄明的眼睛讓古凇手足無措,擡手揉了揉萬竹湫的腦袋,妥協道:“好好好,我撒謊,我騙了你。但是你不要哭,我最不會哄人了。”

他真沒想到,萬竹湫還挺聰明的,反駁起來有理有據。

古凇這一輩子不會知道的是,萬竹湫之所以篤定那些傷,是因為萬竹湫幾乎每天都會帶着回家、出門。

萬竹湫帶着那些傷生活,他比任何一個人熟悉毆打形成的傷。

“我、我不值得……”

“沒什麽值不值得,齊天翔欠你的就該還。”

古凇剛說完話,一團柔軟的東西撲進了自己的懷抱。

他聽見萬竹湫哭着說對不起。

那一刻他的世界兵荒馬亂。

溫柔的風揚起萬竹湫的發梢,鬼使神差的牽動着古凇的心。地上兩個依偎的影子被樹枝切割成碎片,影影綽綽一點也不真實。

古凇僵硬的舉起手拍了拍萬竹湫瘦弱的背,溫柔道:“好了不哭,我自願做的,和你沒關系。”

萬竹湫紅着眼睛,眼淚不值錢的往下掉。

有的落在古凇身上,有的被風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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