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大佬

“不是姑娘……?”

時樂心頭咯噔一聲響,有種不好的預感……

秋覺沒能理解姐姐的話,依舊愣愣的,秋慈羞紅了臉:“嗯……他……我看到了。”

“……”

“……”

秋慈嘴唇顫了顫,終究再說不出什麽,羞煞的小跑着離開了,時樂看了秋覺一眼,秋覺也回望時樂一眼,心情都有點一言難盡。

“我來罷……”時樂嘆了口氣,既然是男孩子,誰來都一樣。

他走到榻邊,仔細的看了眼眉眼緊閉的少年,水紅衣衫濕漉漉的貼在瓷白的肌膚上,蜷縮着的身子越發顯得嬌小可憐,睫毛濃長鼻梁挺直,薄唇天然帶點微翹的弧度,眼尾狹長似墨痕掃過,好看得令時樂都經不住晃了晃神。

他伸手替少年解開濕透的衣衫,指腹不經意觸及冰冷細致的肌膚,指尖便像過電般顫了顫,臉頰也随之微微發燙……

這少年有的你也有,害臊什麽?思及此,時樂無奈笑了笑,是自己想太多。

想通透了,時樂手上的動作就利索許多,三下五除二将少年扒幹淨,又用放了姜片熬的熱水替他擦身,最後換上潔淨的衣物。

他猶豫了一陣,要不要繼續給少年換女裝?最後還是作罷,讓秋覺取了尋常的男子衣物來。

秋覺又替少年診脈施藥,說情況很不樂觀,這少年根骨遭到重創,修為幾乎廢了,撿回一條命已屬幸運,調養好了修為最多恢複三層,要想恢複五層以上都是天方夜譚。

也就是說,這少年在修行之路上毀了。

“祁前輩,這位公子他……”

秋覺的聲音把時樂拉了回來,他看對方欲言又止很反常,有些擔心的追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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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不會……姓葉。”

秋覺聲音微顫,寒江,救人,男子……種種條件都滿足于時樂先前給他算的姻緣之人。

好問題。

時樂摸了摸鼻子,很仔細的想了想:“應該……不能吧。”

根據他的印象,書中描述葉知行應該是溫潤如玉的俊朗,并非這般攝人心魄的美,且眼前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而葉知行此時應該十八了。

“嗯……”秋覺點頭,一張臉依舊緊繃着。

時樂轉而調笑道:“怎的,失望了?”

秋覺臉皮薄,轉瞬耳朵尖都紅了:“祁前輩莫要打趣我。”

家裏添了口病人,花銷多了許多,時樂總是買最貴最好的藥,不光為那少年,更為了秋覺。在時樂不計成本的栽培下,秋覺的醫術突飛猛進,連秋慈都驚嘆弟弟的天賦,唯有讀過劇本的時樂毫無意外。

在秋覺的悉心照料下,少年在五日後醒了,那日時樂沒去笠州,午後閑來無事手癢癢了,研了墨鋪了紙心無雜念的寫小黃文玩兒。

聽到榻間聲響,時樂筆尖一頓,回過頭時少年已然坐起了身,四目相對,少年眼中的茫然之色漸褪,取而代之的是冷厲戒備之色。

“你怎麽……”

“嗯?”

時樂目光下移,揣測他緊拽被褥的手在試圖運轉靈力,溫聲道:“先別着急,慢慢來。”

試了幾次,少年放棄了,眼中的質疑之色卻有增無減,直直的盯着時樂,似要将這人用目光射穿射透。

時樂打了個寒顫又覺得滑稽,擱了筆,清淡的笑了笑道:“你瞪我何用?又不是我把你弄成這樣的。”

“……你笑什麽?”

時樂覺得這人說話極沒禮貌,遂也起了調侃之心,指了指少年的左臉頰:“這裏,壓出了印子。”

“……”少年忙捂着被枕巾壓出印兒的左臉,微眯起眼繼續盯着時樂的一舉一動,十分警惕。

這是對恩人該有的态度嗎?顯然不是。

時樂心思微轉,到榻邊坐下,少年立刻往裏挪了挪,躲避的意味十分明顯,眼神始終沒從他身上離開。

“你認識我?”

“……”

“怕我?”

少年不答,片刻,極輕的搖了搖頭:“我……是誰?”

“……”草,時樂在心裏暗罵了聲,居然玩失憶梗,但轉念一想,他從少年初醒的言行舉止揣測,這家夥八成是裝的。

“你又是誰?”

時樂勾了勾唇角,奉陪到底:“在下祁遇,五日前在寒江遇到昏迷不醒的你,就順手将你撿了回來。”

“為何?”少年的語氣咄咄逼人,毫無被人所救的感激之意。

時樂對這種理所當然的态度并不待見,遂起了調笑之心:“因你當時穿着女子衣裳,我以為撿到了姑娘,想帶回家養着做媳婦。”

少年漸漸斂起警惕之色,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測,他咬牙:“那讓你失望了。”

時樂笑:“無妨,我不計較男女。”

“……”少年的手握成拳頭,骨節泛白,顯然已經在極力忍耐:“休想。”

時樂笑意更深了:“害怕了?”

“……”

“得了,與你說笑的,我沒這無聊的興趣,倒是你,應該叫我一聲前輩。”

少年冷冷的盯着他,似寒星的漆黑眸子眨了眨,遲疑片刻:“祁……前輩。”

時樂欣然接受,舒坦的莞爾一笑。

可少年的下一句話,讓時樂恨不能一巴掌拍在這漂亮的臉蛋上——

“我渴了,茶,你去給我拿。”

……

時樂算是看出來了,這細皮嫩肉的少年是指使慣人的主兒,極難伺候,又毫無寄人籬下的自覺,他點兒背,将一尊佛請回了家裏,還暫時送不走。

秋覺熱好了湯藥端進屋,看少年醒了十分歡喜,但屋中氛圍有些微妙的尴尬,他一時不知哪出了問題:“藥好了。”

少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秋覺,又奇怪的看了看時樂,一臉這兩人怎麽會搞到一起的困惑,時樂看在眼裏,心想這人該不會和他一樣,也是穿書的……?

時樂主動接過藥,對秋覺使了個眼色,秋覺雖不知對方用意,也識趣的點了點頭離開,時樂坐在榻邊端着碗,看少年臉色瞬間青白。

“怎麽,你怕喝藥?”

“……”

“怕我毒死你?”

少年冷冷的看了時樂一眼,接過藥,手指有些顫抖:“你若要毒我,何必救我。”

時樂笑:“倒是明白。”

“……”

“趕緊喝了,毒不死你。”

“……”少年苦大仇深的盯着藥碗,臉都青了,在時樂催促的目光下,半晌才輕聲道:“我怕苦。”

空氣瞬間安靜了,片刻,時樂的肩膀開始抖動,再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你多大了?”

“……”少年不語。

時樂忍着笑,将藥放在榻邊的桌上:“喝不喝你自己決定。”

說着他站起身,漫不經心抛下一句:“你難不成也是穿書過來的?”

少年眉頭皺了皺:“什麽意思?”

時樂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真的不懂,才打消了自己的懷疑:“無事,我随口一說。”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擺,便要離開,前腳剛跨出門口,微微側了臉,看少年愁眉苦臉的盯着藥碗,漫不經心的笑了:“去給你買糖。”

寒江村并沒有像樣的糖果糕點鋪子,時樂轉了一圈一無所獲,轉念去尋秋慈,上次買的怡園點心她一直不舍得吃,留了許多,這次要點來下次再買回新鮮的送她便是。

秋慈照例調侃了時樂幾句,說若對方真是女孩子,時樂這般待人家,人家只怕是要以身相許了,時樂面上客客氣氣的害羞,心裏卻道這般不客氣沒規矩的女子他可不敢娶。

耽擱了許久,時樂回來時已過了近半個時辰,放在桌上的藥早涼了,少年聽到腳步聲,故意調轉了坐姿,時樂進屋後他看都不看一眼。

“藥我再給你熱一熱?”時樂毫不掩飾語氣裏的不耐煩,說着就伸手去取藥碗,被少年按住了手腕。

四目相對,少年手上動作不輕,眼裏含着殺意:“不用了。”

對峙片刻,時樂松了手,少年也随之放開,一手端起冷掉的藥汁,調動所剩不多的靈力微微加熱,揚起頭便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一飲而盡,待他放下碗時,時樂發現少年臉都苦青了,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竟氤氲了水光,心中嘲笑對方太過嬌生慣養。

時樂将手中的油紙袋朝少年抛去:“村野點心,将就着吃。”

“……”少年打開油紙袋,許是因為沒洗手嫌髒,也不直接伸手去拿,隔着紙袋咬了一口,細嚼慢咽,許久點評道:“味道湊合,但不新鮮。”

“……”時樂氣結,怡園的點心可是笠州最好的了,這家夥居然挑三揀四?

不過少年沒說錯,點心至少放了三天了,但他最終也一口口的将整塊桃花餅吃了幹淨。

時樂坐下倒了杯茶,壓下怒氣一手托腮一手喝茶,做出饒有興味的模樣看着他吃,少年餘光掃了眼時樂的茶杯,立刻又垂下眸,半晌才不耐道:“看什麽?”

時樂挑眉:“你連一聲謝都不會說麽?”

少年抿了抿唇,不答,将油紙袋碾平折好放于桌上,半晌道:“不會。”

“……”時樂嘆了口氣,這少年脾氣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糟糕,頓時失去了同他周旋的興趣,轉身出屋上馬,趕在天光徹底暗下來之前,到笠州怡園再買些新鮮的糕點送與秋慈。

少年看時樂走遠,順手将未飲盡的杯中茶倒了,茶水所及之處騰起淡淡煙氣。

作者有話要說:  時樂:河邊的姑娘別亂撿,說不定……

作者:在脆皮鴨裏你還挑剔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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