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靈池
葉知行自然不會說得如此細,時樂百無聊賴的添油加醋。
蕭執的心狠狠的跳了跳,作為重生者,他自然在前世目睹過這一幕的,年深月久再想起那個血腥的畫面,想起時樂血肉模糊的模樣,竟覺心口一陣絞痛。
“讓我多提防着你。”時樂繼續無所謂的如實相告。
蕭執心裏難受,面上卻清冷:“提防?我若真要殺你,你能奈我何?”
“自然不能,只是……”
時樂頓了頓,突然無奈的笑了,蕭執望着他,狹長的眸子藏着一絲焦急。
“只是,蕭執,你為什麽一定要說這種惹人讨厭的話呢?”
蕭執的心又莫名揪了揪,嘴上卻不在乎道:“我為何要在意你的情緒?”
時樂自嘲一笑:“也是,我糊塗了。”
他真的,無數次錯覺這心狠手辣的小子對自己或許産生了一點點感情,可每次抱着這樣的期待,最後都被潑一頭一臉的冷水。
“時樂。”
蕭執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與他貼的極近,呼吸的熱氣打在他耳廓上,滾燙滾燙的。
“怎麽——”
時樂一語未罷,就被對方死死抓住了手腕拖出房間走出宮殿,此時葉知行出門尋藥去了,沒人能制得住蕭執,這家夥就肆意妄為要翻了天。
“喂,你到底想怎樣?”時樂聲音也不見怎麽着急,只有些不耐煩。
蕭執将他攔腰抱起當空一抛,秋覺躲在門後險些驚叫出聲,卻見一只黑色的大鳥飛馳而至,穩穩當當的将時樂托起馱在身後。大鳥鳴叫了一聲,低飛至蕭執跟前,蕭執躍身上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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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樂無語,好好的騎個鳥,搞這麽多幺蛾子……
“去哪兒?”
蕭執冷笑:“你不是說糊塗了嗎?我給你清醒清醒。”
如此說着,蕭執将時樂的身體扶正,一手提着破虹,一手扶住他的腰,朝西南方行去。
時樂覺得彼此挨得太近了,下意識挪了挪身體,又被對方掐住腰按了回去。
“別亂動,掉下去死了活該。”
“……”
這個人真的,嘴巴太讨厭了。
不多久,時樂聽到嘩啦嘩啦的水響,低頭一瞧,不遠處水霧缭繞,竟是一道瀑布從斷崖飛流而下,将天地劈成了兩半,聲勢浩大。
短暫的怔愣過後,時樂喃喃道:“靈隐瀑?”
蕭執沒回答,時樂皺了皺眉:“你帶我來此做什麽?”
“昨日,秋公子不是讓你來靈隐瀑恢複修為?”
“……”時樂無語,這人怎麽如此記仇,昨日他和秋覺随口一句調笑就記到現在。
“如你所願。”
“我并無此願。”時樂心累。
蕭執唇角勾了勾:“這由不得你。”
“……”
大黑鳥俯身低飛,蕭執一手按在時樂的肩膀上,壓低聲音在他耳畔道:“別怕。”
如此戲谑一笑,他将時樂推下了瀑布下的水潭。
時樂會水,可如此猝不及防的被從高處推下來,他難免被嗆了幾口水。他剛想往岸上游,又猝不及防的被人用鬼藤纏住了腳踝,死命将他往水裏拽,時樂掙紮,知是蕭執那家夥搗的鬼,一邊嗆水一邊罵道:“你他媽有完沒完,松開。”
蕭執在池邊負手而立,言簡意赅:“憋氣,調理氣機。”
時樂被鬼藤牽絆,不得不憋着氣将瑣碎雜亂的靈流按規律循環了幾周,好在靈隐池水清冽甘甜,待時樂終于掙紮脫鬼藤浮出水面時,頓覺神清氣爽內息順暢。
“你水性不錯。”
時樂游到池邊,苦笑:“若水性差點,方才就被你折騰死了。”
“待會到靈隐瀑,你帶我。”蕭執冷冷開口,命令的口吻。
時樂怔了怔,噗的笑了:“你不會水?”
“會一點。”蕭執移開眼。
時樂翻身上岸,揶揄道:“別一點兒,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坦誠說來我心裏才有底。”
蕭執抿了抿唇:“不會。”
時樂這才滿意的笑了,調侃:“你求我帶你在靈池修行,方才又猝不及防推我,就不怕我故意弄死你?”
他自然清楚蕭執推他下水一是試探他修為恢複的程度,二也是逼出他的潛力,可就是忍不住用言語去激這個言不由衷的家夥。
“我盯着,死不了。”
時樂無所謂一笑:“得了,你還不是清楚我身中浣滅毒,奈何不了你。”
“是又如何?”
“你狠。”
如此說着,時樂一腳狠狠踢在蕭執的腳彎上,蕭執沒對他設防,猝不及防落入靈池,撲通一聲濺起巨大水花。
池水不淺,蕭執本身怕水,時樂以其之道還施彼身,小施伎倆也召喚出鬼藤絆住蕭執手腳,縱然蕭執在天上地上本事很大,在水裏亂了心神也沒轍,時樂看他驚慌的模樣很受用:“沒事兒,多喝幾口水說不定你就能游了。”
看蕭執狼狽撲騰的模樣,他真的樂,沒想到這狂妄自大的家夥怕水怕到這地步?有趣。
時樂站在岸邊游刃有餘的整理濕透的衣衫,又緩緩蹲下,慢悠悠的教他:“別亂撲騰,閉氣,調理氣機啊,诶,手劃起來,曲膝收腿,劃,蹬,別亂劃,待會兒你該沉下去了。”
他是有心使壞見死不救,先前蕭執如何待他的,這樣也算不得過分?
也不知在水裏掙紮的蕭執作何感想,時樂看熱鬧正歡喜,沒多久,水裏的蕭執漸漸不動了,一轉眼就沉了下去。
時樂心道糟糕,不至于?也來不及細想,立刻翻身躍下靈池,嘩啦嘩啦兩下就游向深處尋找旱鴨子蕭執。
靈池水清,池底沙石魚群一覽無餘,一簇簇在水下游動的,竟是一只只金松葉錦鯉,時樂也無心欣賞水下绮麗的景致,迅速蹬腿去将一動不動緩慢下沉的蕭執拽住,在水下緊緊抱住他的腰,猛力向上游。
蕭執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反摟住時樂,整個人往他身上挂,連臉都靠在他肩窩裏,時樂很想罵他摟這麽緊兩人都得沉,卻奈何開不了口,憋着一口氣終于浮出水面,累得氣喘連連。
時樂有點後悔了,早知道蕭執這麽不經嗆,他就手下留情些。
将蕭執推上岸後,看對方仍舊一動不動的,時樂有些慌了,慌歸慌,但理智還是占了上風,在他心裏蕭執這種狡猾無聊的角色,指不定在裝死看他笑話。
“喂,蕭大小姐,你別裝死。”他輕輕的拍了拍蕭執蒼白的臉蛋,看對方沒反應還掐了掐。
不至于,這就沒氣兒了?可時樂不為所動,心裏還想着,如果這劇情發生在另外兩男人身上,在耽美文裏,一定是人工呼吸的狗血進展了。
“你再不醒,我将你扔池裏毀屍滅跡了啊。”
果然,蕭執的嘴唇動了動,狹長的眼睛也裂開一條縫,時樂為了聽清他說什麽稍稍湊近了些,猝不及防被蕭執翻身一推壓在地上。
天旋地轉的瞬間,他清楚自己又被耍了,而且這回玩栽了。
蕭執壓在他身上,膝蓋頂着他的腹部,一手按住他的脖子:“你下手可夠狠的。”
“彼此彼此。”
蕭執微微眯起眼睛:“此處,葉知行可不一定能尋來救你。”
時樂不在意一笑:“我的命何時不是任你取?”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怎麽會,你蕭宮主是個怎樣心狠手辣的人,我心裏有數。”
沉默一瞬,蕭執在時樂的眼睛裏看不到恐懼,他不知是該歡喜還是生氣。
“喂,我說,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掐我脖子。”
“……”蕭執這才松開了手,轉而抓住對方衣襟一把拽了起來:“你當真一點不怕死?”
時樂游刃有餘的撇撇嘴:“怕,但更不敢寄希望與你。”
兩人渾身濕淋淋的對峙片刻,蕭執放開了他,聲音輕似自語:“時樂,無論你生死,都是我的人。”
“……”時樂沒反駁,懶。
“你是我爹留給我的。”
“……”
“葉知行那夢,我可以告訴你,上一世真的發生過,但是你叛我在先,這一世,你若安安分分待在我身邊,我自不會如此待你。”
時樂無所謂的笑笑:“那,真是多謝蕭宮主了。”
他心中暗暗盤算,一定要找個機會,脫離這個脾氣古怪陰晴不定的家夥的魔爪。
在蕭執的拉扯下,時樂和他繞到靈隐瀑後方,據說修者若坐于瀑布之下,身體承受千尺瀑布的沖擊,仍巋然不動入定修行,其後再潛入水底閉氣調息,将事半功倍。
如果一人入定一人為其護靈,且入定者脫去身上衣物坦誠相待,那效果自是更好了,時樂不知這鬼扯淡的設定作者是如何想出來的,但在這本書裏,就得遵守如此鬼扯淡的法則。
“将衣服脫了。”蕭執命令。
時樂不樂意:“你自己脫就成。”
蕭執面無波瀾:“我護靈。”
“哈?”瀑布聲太大,時樂覺得自己一定是沒聽清對方所言。
“我,為,你,護,靈。”蕭執一字一頓,毫無表情。
時樂聽清了,也懵逼了:“蕭大小姐,你是沒睡醒呢?”
“別廢話。“蕭執毫不見外,伸手就去扒他身上的衣物,不多時,時樂就被他脫掉了上衣……
瀑布從千尺高的斷崖上墜落,打在人的身子上如千斤鈍刀,時樂咬緊牙忍耐,錯覺自己骨架子都要被打散了,渾身凝滞堵塞的靈脈也在沖擊下被一點點打開,加之蕭執往他身上注入靈力一點點順着經絡游走疏通,時樂漸漸覺出從未有過的通透。
他原本以為蕭執只是心血來潮讓他試試毒,沒想到,對方竟全力以赴為他梳理靈脈,認真至極。
時樂的身子由冰冷漸漸發熱,他凝神聚息,将在四肢百骸肆意游走的靈力一點點引入氣海,整個過程緩慢又井然有序,不知不覺已過了三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在體內湧動的靈力漸漸平息,時樂緩慢的睜開眼,還沒徹底醒過神來,就被蕭執再次推入了靈池。于是兩人不着衣物,坦誠相對沉入池底。
這會兒蕭執倒不怕水了,顯得方才的慌亂都像是演出來的,他手心隔着冰冷的水,一點點貼在時樂的背上,彼此以靈力貫通相連。
月光沉入水底,漫天星辰乍現,兩人終于舍得浮出水面。
時樂身子骨前所未有的輕盈,恍若在做夢一般,而為他護靈長達四五個時辰的蕭執則面不改色,只淡淡道:“拉我一把,上岸。”
這一回,時樂再沒有使壞了,老老實實将對方半拉半抱扶上了岸。
他們的衣物因放在瀑布旁,非但沒晾幹,還被飛濺的水霧弄得更濕了,時樂拎着濕漉漉的衣衫,懊惱自己方才考慮不夠周到。
蕭執的視線一直粘着時樂身上,對方不穿衣服的樣子,他不是沒見過,可從來沒有像今夜這般看得肆無忌憚、随心所欲。
時樂其人,雖然看起來清瘦,但渾身上下的肌肉線條緊致而優美,腰細腿長,骨骼挺拔。蕭執的視線從雪白的腳踝一路向上延伸,描繪着緊實的腿部輪廓,停留在無一絲贅肉的腰肢上,他甚至有種沖動,想要狠狠的在那腰上掐一把,咬一口,再擁入懷裏不放開。
而在一旁整理濕衣衫的時樂,顯然沒發現對方的視線。
“蕭大小姐,你忍一忍,濕了也沒辦法……“時樂突然回頭,将濕漉漉的衣衫遞給蕭執,看到對方神色倉促有些困惑。
蕭執尴尬的移開視線,臉頰微紅,語氣卻清冷:“濕了怎麽穿?”
時樂嘆了口氣,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說,無奈道:“那烤幹了再回去?”
“嗯。”蕭執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應。
于是,時樂披着濕漉漉的衣服,到靈池周邊的林子裏撿柴生火,蕭執則裹着衣衫坐在池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喂,大小姐,你也過來暖一暖?”時樂生好了火,将衣物架在火邊烘烤,整個人也湊得極近,現在靈息平順下來,他又覺得冷了。
蕭執遲疑片刻,朝火堆走去,又遲疑片刻,坐得離時樂老遠。
時樂無聊,拾起一枝枯木在地上随意畫,漫不經心道:“大小姐,你為何要為我護靈?”
蕭執擡頭,火光在他黑如深潭的眸子裏跳躍,明亮又灼烈。
時樂忙移開視線,這樣的眼睛,看久了,或許會讓人沉溺其中,亂了方寸。
彼此沉默一瞬,蕭執才開口:“讓你恢複修為,于我有用。”
時樂回過神,心中感嘆長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嘴上故作雲淡風輕的:“于你有何用?”
“雙修。”言簡意赅,毫不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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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