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回歸
時樂雖暫時清醒了過來,但如二爺所言,他并不能活動自如,從床榻到門檻,他都能走上半個時辰。
但令他意外的是,原本被蕭執一碗毒藥毀掉的靈脈漸漸複蘇,比當時在南桑國靈隐瀑修行時更順暢通透,這位将他救活的恩人,真不簡單。
因為有了二爺的庇護,萬鬼冢的惡靈兇獸并不敢靠近時樂,甚至有點任他差遣的意味。
有次時樂躺得實在煩了,一步步挪到屋外打算曬曬太陽,一時心情舒暢走遠了些,突然冒出了一只不識時務的蚩貍,看到一個鮮活又病弱的人在眼前晃悠,興奮得兩眼放光,不停的咽着口水喘着氣。
還未等蚩貍将相中的獵物撲倒,二爺站在不遠處吹了聲口哨,蚩貍立刻吓得全身毛都豎立起來,一溜煙逃回樹林子裏。
時樂無語,這位二爺就這麽威風?
待了一個月,時樂也曉得萬鬼冢的魑魅魍魉惡鬼兇獸都管他的救命恩人叫二爺。
二爺優哉游哉的走了上來,負手而立朝林子漫不經心的嘟哝了一句:“下回長點眼睛,我的人也敢碰?”
聞言,時樂腳底一滑差點摔倒,這恩公怎麽回事?他可不是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的小女子……
哦,這是本脆皮鴨,雖然現在身處萬鬼之地,也是脆皮鴨的萬鬼之地。
二爺看他臉色微變,忙笑了笑:“樂兒別介意,我随口說說吓唬那些東西的。”
樂兒……?
二爺還眨了眨眼:“沒被吓着?”
時樂也很配合的莞爾:“不瞞二爺,吓到了。”
二爺爽朗一笑:“樂兒真坦誠,我喜歡。”
相處時間長了,時樂發現這個二爺雖然言語放浪不羁,容易讓人産生不好的誤會,但他為人卻是規規矩矩坦坦蕩蕩,雖然修為在時樂之上,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決不會逾矩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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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這人雖不正經,卻有事說事,從不拐彎抹角,人也自在随意,在他身邊待着會不自覺放松下來,加之這間竹舍搭在離無往海不遠之處,時樂日日聽着潮起潮落,日常不是調息入定就是到海邊捉蝦摸魚,時不時和二爺言語調笑,身上的傷倒恢複得極快。
陰差陽錯落入萬鬼冢,遠離了各種紛争煩惱,反倒平複了心緒,可與世相隔的同時,時樂一直被亂夢所困。
二爺為人雖不拘小節,心思卻敏銳,看時樂總是睡不安寧,給他配了養神安眠的藥,調笑間試探道:“怎麽?外邊有放不下的人事?”
“倒是沒有,只這兒雖好,可太荒涼了。”
“那确實,從前此處沒酒也沒美人,如今有了美人,但沒酒如何吟風賞月?真是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時樂早習慣了這人的不正經,反而笑模笑樣問道:“除了酒色,二爺在外邊可還有牽挂的人和事?”
二爺難得的皺了皺眉,旋即笑着搖頭:“我猜,那些故人都死了。”
時樂沉默下來,半晌才道:“那也未必。”
“樂兒,你若不累,就同我說說外邊的事兒。”
時樂清醒了一個多月,這還是二爺第一次同他詢問外界之事,于是時樂就耐心的,盡可能多的将外邊的人和事同二爺一一道來。
“先前塗煞宮宮主已經是蕭執了?”
時樂遲疑了片刻:“是。”
“那蕭聞孤他……是如何死的。”
蕭聞孤,正是蕭執他爹,塗煞宮的老宮主。
“據說當年宮主夫人生了蕭執後,就過世了,蕭聞孤自此一直郁郁寡歡,将蕭執養到六歲,他也跟着去了。”
二爺的臉上閃過從未有過的落寞,片刻又消失得幹幹淨淨,清淡的笑了笑:“這人就是傻。”
時樂看了眼二爺,所有的情緒都隐藏在那張笑臉下:“你認識他?”
“我先前在塗煞宮做炊子。”
這人滿嘴跑火車,時樂無奈笑笑:“不是掃地栽花的?”
二爺撓了撓頭,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漏嘴了。”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二爺突然漫不經心的問:“蕭執其人,如何?”
時樂慘淡一笑:“很不好,性情乖張陰鸷,手段歹毒狠辣。”
二爺啧了啧:“那臉蛋呢?”
時樂笑:“極好看。”
二爺點頭:“那真是像極了他娘。”
又過了一個月,時樂每次看二爺下海摸魚抓蝦,總想起當年在浮餘山的時候,蕭執犯了禁忌下河捉魚,被莫懷塵發現兩人大打出手,其實不過是一年前的事,現在想想卻恍如隔世。
當時的四人,他自己“死”了,莫懷塵神志不清了,不知蕭執與秋覺如何了。
蕭執若當時逃過一劫,想必這會兒個頭一定又竄得更高了……
至于秋覺,他跟着葉知行應該也不會差,但願葉知行已經控制住了那個讓他黑化的錦鯉紋。
“樂兒,在想什麽呢?”二爺将十來只青蟹裝進簍子裏,上了岸,看時樂坐在礁石上拿着魚竿盯着遠方發呆,就生了調戲之心。
時樂回過神,才發現有魚上鈎,忙收了線,是一尾巴掌大的黃花魚。
“在想,二爺和我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二爺挑眉,饒有興味道:“哪兒像?”
時樂不怕他調侃,也佯作一副認真的模樣回望:“下巴的線條。”
二爺哈哈一笑:“想必你那位故人,一定風流倜傥玉樹臨風。”
時樂也笑:“我說的,正是蕭執。”
二爺怔了怔,旋即拍拍沾滿沙粒的衣擺:“走,回去蒸螃蟹炖魚湯。”
頓了頓又道:“想必,蕭執要比我好看得多。”
時樂沒言語,心裏掂量了一下,确實,蕭執的臉無人能比。
二爺一進屋就用破虹劍料理魚蝦蟹肉,時樂便打水洗碗擦桌,二爺邊哼着曲兒邊調侃:“樂兒,若我們今生都出不去,在此結為夫妻得了。”
“抱歉,我還是直的。”時樂知對方是玩笑,也調侃回去。
“那真是可惜。”
時樂突然道:“如今我的傷好了許多,也是時候想想出去的法子了。”
二爺沉吟一瞬,漫不經心擡眼道:“你可還記得跌入萬鬼冢時,契機是什麽?”
“破虹劍,就你手中切魚這把。”
二爺拿着滿是魚鱗的破虹掂了掂:“這兇劍?”
“當時,是破虹劍劃開萬鬼冢的入口。”
二爺拿着破虹在半空中比劃了幾下:“這段時日沒少用它強身健體消磨時間,看來是用的方法不對。”
“……”
“破除萬鬼冢的結界,天時地利人和一樣差不了,每年大暑那夜,無往海形成海漩,剛巧你我跌入此地也是大暑時節,這應該就是天時地利,我雖知這個道理,但從前憑一人之力很難破除結界。”
時樂笑:“待我恢複完全,與你合力,還有這把上古兇劍在手,值得一試。”
“所以當下最緊要的,便是養好你的身子。”
時樂沉吟片刻道:“二爺,冒昧一問,當年你跌入萬鬼冢時……發生了什麽?”
二爺撇了撇嘴,沒個正經道:“我當年把宮主夫人弄哭了。”
聞言,時樂愣了片刻,才後知後覺的啊了聲:“弄哭?”
“對,夫人大着肚子,罵我是吃了不認賬的負心漢,以後他們娘倆要遭罪了。”
時樂整個人都僵住了,半晌抹了把額角不存在的汗:“所以蕭執是你兒子?”
“你前些日子不是說我們像嗎?”
時樂認認真真的看着他,怔愣片刻,突然僵硬的笑道:“二爺又诓我了。”
雖然二爺滿口跑火車,但當他說自己和宮主夫人有染那一刻,眼中掠過一絲波瀾,極清淡的,稍縱即逝,時樂嘴上否認得輕巧,實則也是另一層試探。
二爺也跟着笑:“是樂兒太聰明,我糊弄不過。”
頓了頓又道:“不過,雖然蕭執不是我兒子,但宮主夫人在我面前哭,可不是我胡說的。”
“……”
“當年我與她鬥得天昏地暗,整個塗煞宮都要掀翻了,若非陰差陽錯落入萬鬼冢,如今我早就是她刀下的孤魂野鬼了。”
言盡于此,二爺面色微沉,沒再繼續說下去。
……
這破虹劍既為上古兇劍,需用人血喂養才能保持銳氣,時樂每隔十天半月就割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去養劍。
二爺最受不得美人流血吃疼,自己也割破了手企圖用他的血喂養,誰知這上古兇劍脾氣差還認人,一碰他的血就不安的震顫,想是生氣了。
“果然年紀大了,脾氣差。”
自從二爺吐槽了這句話後,破虹再也不讓他碰了,就連切魚砍柴都不讓,二爺與這把劍的關系正式決裂。
如此過了半載,大暑這夜,無往海風平浪靜,時樂和二爺在海邊等到後半夜,仍舊沒一點動靜,時樂有些沮喪,二爺笑着安撫:“沒事兒,哪能次次都算這般準,總會有些差錯的,大不了再等一年。”
時樂落寞的笑了笑:“也是,橫豎在此也不難過。”
天破曉時兩人回屋睡覺,因為熬了夜,一睡就睡到翌日傍晚,時樂身上發疼,極少生病的他竟突然發燒了。
二爺給他喂了湯藥,他又迷迷糊糊的躺下,在混沌中做了詭異的夢,夢中的蕭執滿身是血,倉惶又悲戚的望着他,聲音有些顫抖:“一年了,你該回來了。”
“……”
“你不是怨我沒保護好你,讓你被剜了心麽?”
“……”
“大不了,我把心髒也給你。”
如此說着,蕭執用手中的破虹往自己心口處捅,捅了個大窟窿,時樂驚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破虹墜地,蕭執蒼白又虛弱的笑了笑,親手将自己的心髒從胸膛掏了出來,并把那團血肉模糊的事物放在時樂手上,時樂渾身發抖,能清晰感知到心髒貼着他的手心,微弱的跳動着……
“別生氣了,快回來。”
“……”
“我,想你了。”
時樂驚醒,一頭的冷汗,他正欲下榻去喝點涼水冷靜冷靜,突然看到挂在牆面上的破虹發出微弱的紅光……
時樂一時沒反應過來,恍然以為自己還在夢中,盯着幽光閃爍的破虹怔了怔。
“樂兒,海漩出現了!”
二爺風風火火的趕到時樂身邊,時樂望向窗外,原本漆黑的夜幕被天火燒得亮如白晝,原本平靜的無往海濤聲滾滾。
時樂顧不上自己發着燒,翻身下榻取過泛着微光的破虹:“我們能不能出去,或許就靠它了。”
二爺使喚不動破虹,破除結界還得靠時樂。
彼時時樂的靈脈在二爺的調理下已盡數恢複,加之先前吃了武力值不高的虧,這段時日修行起來也毫不懈怠,又有二爺在一旁悉心指點,大半年下來修為倒是比原書設定的更厲害了。
時樂提劍行至屋外,運轉靈力一點點壓制破虹的兇邪之氣,翻湧的氣脈讓他全身經絡針紮一樣疼,劍刃上的紅光如游蛇般蔓延纏繞他全身,順着肌膚紋理一點點滲入毛孔,與他血脈連為一體。
二爺曉得這滋味定痛苦萬分,面露擔心之色,遲疑了片刻卻沒上前阻止,而是聚精會神在一旁護靈。
時樂額角冷汗涔涔卻面如常色,整個人随着劍意飛身掠出,如一道長虹劃破夜空,破虹劍發出嗡嗡的震顫聲,在時樂耳畔轟鳴,周遭草木簌簌而動,江海逆流鬼哭妖泣,整個萬鬼冢被傾覆了!
破虹劍的兇戾之氣排山倒海,罡風四起,饒是站在一旁編織結界的二爺都感覺渾身似被滾刀劃過,密密麻麻的疼,更不用說手握破虹直面沖擊的時樂了,他錯覺四肢被撕裂開來,全身的骨架子都被沖散了。
疼,也得生生忍着。
無往海上卷起巨大漩渦,海面被從中劃開兵分兩路形成懸天瀑布,萬丈水牆轟隆隆由遠而近卷來,時樂整個人化作一道劍意,自喉間發出一聲低吼,一人一劍與滔天巨浪相抗,強大的反噬力讓他口鼻滲出血來,他雙臂一揮,幾乎是将畢生氣力都推了出去,生生破開海嘯在夜空劃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
萬鬼冢被切開了!
可下一刻,巨浪卷土重來呼嘯着将他淹沒,時樂再無抵抗的氣力,破虹脫手,整個人也被卷進了漩渦裏暈了過去。
縱然二爺有天大的本事,也敵不過無往海的海漩,剛想去拉時樂,卻再也來不及,兩人被巨大的水流沖散,卷入兩股暗流之中……
……
時樂的意識還處于半明半昧狀态,周遭鳥蟲鳴叫之聲此起彼伏,空氣裏有潮濕的草木氣息,應當是盛夏時節,驟雨初歇。
輾轉間,聽得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靠近,淡淡的冷香萦繞在他鼻間,似一個人于他身旁坐下,微涼的手貼在他面頰上,許久都沒發出聲響,時樂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極近極近。
這雙手順着他眉眼的輪廓勾畫,時樂心裏産生一種微妙的抵觸感,卻不能動彈。
許久,回廊處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是推門的聲音。
時樂認得,這是秋覺的腳步聲。
“葉宗主,時哥哥還沒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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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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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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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