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金色的陽光順着窗簾的縫隙，穿透漂浮的散塵，溫柔地照射在地板上，為昏暗的卧室帶來一線光明。灰原哀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坐起身就看到擺在床頭的衣服。擡起手，只一個動作就牽扯着渾身的肌肉都在酸痛，她摸了摸額頭，好在退燒了些。

扣扣。房門被敲響。

灰原哀低頭看着自己已經穿好的衣服，“請進。”

“早啊，今天天氣還不錯的。”世良志保用一個推車把早餐或者說午餐送進來了，還遞給灰原哀一個袋子。

是什麽？灰原哀打開，就看到有一套新的外套還有…小內衣。

“你…”灰原哀一下子捏住包裝袋口。

“怎麽了？”志保已經把餐擺好了，“唷，別害羞嘛，你應該早就要好好考慮配備貼身衣物的。昨晚你說寄居人家的主人是個老男人，他肯定不會為你考慮到這個的，你要自己上點心。這可是我連夜讓人加急趕制的，你以後再喝魔藥變身怎麽辦？總不能回回衣不蔽體吧，好歹要護住禁區。而且這是仿照泳衣樣式制作的，輕薄貼身還養眼，還是粉色的，很适合你現在的形象～”

“…謝謝。”但是之前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現在嘛，暫時…沒有必要吧。

“先說好，你扔一套我就定制兩套，到時候我讓你當着我的面穿上，并且支付費用…打個折，只收材料費吧。”志保好似看穿了灰原哀的想法。

“多少錢？我給你。”灰原哀不自在地起身，走了兩步，離志保遠了些。

瞧着灰原哀的動作，志保眯了眯眼：“不貴，但是灰原童鞋現在應該付不起，先給你記賬上吧。”

心情舒暢的志保陪同灰原哀一起用了餐，然後再領着灰原哀下樓。天大地大，幹飯最大。先吃飯，其他再說。

心平氣和地避開志保攙扶的動作，灰原哀跟随着志保的腳步，慢悠悠走下樓梯，一下樓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沙發上。

“小哀，你果然在這裏！”阿笠博士喜形于色，從沙發前站起，往前走了兩步。

“灰原！”江戶川柯南則是喊了一聲就跑到灰原哀面前。

灰原哀愣愣地看着：“你們怎麽找過來了？”

“說什麽傻話呢？”

灰原哀擡頭看了眼自覺走到一旁，給他們留出談話空間的志保，壓低聲音說：“工藤新一，我已經暴露了，雖然昨天僥幸地逃出來了，但是用不了幾天時間，他們就會找到我的下落。到時候，組織為了保守秘密，收留我的阿笠博士乃至其他但凡和我有過接觸關系的人都會被鏟除的。這兩天，我會很快離開這裏的…這個給你，MO裏面記錄着aptx的研究內容，還有在我房間裏的......”

灰原哀有很多話想說，又覺得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她故意不去看阿笠博士，只低聲囑咐着工藤新一一些注意事項。無論如何，背叛組織的人的結果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她已經茍活了這段還算愉快的時光了，不能再牽累他們了。這裏，不能再因她而徒生殺孽了。

“說什麽呢！那你想去哪裏？”柯南忍不住打斷灰原哀的話。

本就思緒不寧的灰原哀被這麽一打斷話題，愣怔了，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工藤和不遠處的阿笠博士和志保：“…啊…是啊，我這樣的人…根本無法躲藏也無處可去…”

“沒有哦，你的身份沒有暴露。”柯南依舊出聲打斷了灰原哀的思緒，并且将手擱到灰原的肩膀上，想搖醒這個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聽不進別人講話的人。

“怎麽可能？那她…”灰原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驚喜又不可置信，幸運女神真的會多次降臨在她這個罪人身上嗎？

可如果工藤說的是真的…那，她是怎麽找到我的？昨晚還說什麽有人在附近找尋她之類的話…但是工藤和志保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她。

“小灰原～”眼看着這個小男同學的手擱到灰原哀肩上，志保忍不住走過來，“昨晚我說的就是他們，一老一小，深夜在別人家門口張望。怎麽看怎麽奇怪吧。”

對上兩人擡頭的視線，志保無所謂地攤手，然後不着痕跡地攬過灰原哀，理了理灰原哀的衣服，拉着她遠離男生兩步。這個小男生講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聽不到才奇怪呢，而且，她聽力很好的，就算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是無心之失，可不是故意偷聽哦。

被志保整理着衣領，灰原哀的思緒又回到那個包裝袋裏的衣服上，整個人就回神了。

“我昨天也忘了問你家的地址，這裏是？”

“什麽你家我家，這是志保的家，我們的家。”志保松開手，端詳着灰原哀，心下感慨自己給灰原哀選的衣服還挺合身。不過也是，她的尺碼，昨天都見過兩回了，哪還能記不下來。“志保的家地址是在米花町4丁目23番地。你說的阿笠博士家在2丁目。這兩者很近的。”

那不就是在帝丹小學旁邊？回想到那副眼鏡，灰原哀又問：“眼鏡你該不會就扔在外面吧？”

“不扔外面扔哪裏？可不能随地亂扔呢，會被罰款。外面院子裏有我自制的大號分類垃圾桶，等小一玩兒結束了，它會扔到垃圾桶的。”

那難怪阿笠博士找上門了，灰原哀猜測，可能是眼鏡上的定位功能。

不過，小一是誰？

“小一是有着一身金色秀發的好夥伴哦。這個點應該又在玩皮球呢吧。一會兒你出去就能看到它了。”

志保心底還在嘀咕着這不中用的小一，竟然沒有玩壞那個眼鏡。

這一老一小是盟友？怎麽看着很不靠譜呢。志保有些懷疑。

而且找過來的速度有點慢啊。擱被追殺的劇情裏，早就死千八百回了。話說回來，今天上午過來敲門拜訪的借口也很蹩腳啊。

“阿達～你家真大，好大一棟別墅呢。”那個自稱江戶川柯南的小同學眼神閃爍着，說道。

“謝謝誇獎。”志保抿唇。咦，這個語氣，有點可愛又有點違和呢。唔，灰原哀也會這麽講話嗎？志保又把視線挪到灰原哀的臉上。

“阿笠博士家旁邊也是差不多的別墅呢～這位姐姐也是有一對有錢的父母嗎？”

“倒不是，我是賣了專利的錢自己買的房。”志保回答着小男生的話，發覺一個有意思的事實。灰原哀的這兩個盟友，竟然是以這個小同學為首，那個白頭發的男士一直沒怎麽說話，也沒什麽表示，很像那種不負責任的家長。

“喔～厲害～”柯南摸摸下巴，這人好像還是某種天才？否則怎麽年紀輕輕以一己之力買這麽大的住房？阿笠博士可是忙碌一輩子才有阿笠宅，雖然經常不務正業。

被志保和工藤的态度感染，灰原哀心底壓抑的大石稍微放松，如果事情發展還未到最後的境地，那她還能再躲一段時間，還能夠再做點什麽來贖罪。

想着剛才遞給工藤的MO裏面的研究記錄，灰原哀陡然發覺端倪，工藤怎麽好像并沒有警惕意識？怎麽沒有看出來她和她長的一樣？

“你做了什麽？他們好像沒有發覺你的長相。”灰原哀隐晦地問。

“沒做什麽呢。可能他們瞎。”志保站起身，轉身對着一直不說話的白發男士說，“不好意思，剛才上樓喊灰原哀耽擱了時間，怠慢你們了。要來點奶茶嗎？我自制的哦，味道好極了~”

“沒事沒事…太感謝了～”阿笠博士終于再次開口說話。

“那灰原哀幫我一起到廚房準備一下吧。”志保看向灰原哀，“我需要你的幫助哦～”

就這麽光明正大地把灰原哀拉到一旁。走向小廚房端奶茶的路上，志保說：“你身份特殊嘛，我就用了某種迷惑手法，讓別人無法記住到我的模樣。如果你的盟友聰明的話，可能過幾次就能察覺了。還有，昨晚我也調查了一下那個追思會，這事兒還挺出名的，網頁上到處都有發布，追思會上有命案，好不吉利呢。而且那麽多名人，很是一個軒然大波。”

“那個射殺了吞口重彥議員後被滅口的枡山憲三企業家是那個組織的成員吧？話說，你的盟友和那輛黃色甲殼蟲車在網頁的照片裏面都有出鏡呢。你得和他們說一聲，這幾天保持低調。”

聽到志保的話，灰原哀擡頭看着志保的臉，光滑白皙無妝容，天然去雕飾，明明就是和她一模一樣的臉的放大版，連同發色發型都差不了太多。不是化妝僞容，那到底是怎樣的迷惑手法？不過說到酒會和攝像，灰原哀頓時感覺身上的傷口開始泛疼，密密麻麻地蟄着，還伴随着酒會上感受到的組織黑暗氣息的那種壓迫窒息感。那個追思會上和工藤家有淵源的美國超人氣女星克裏斯溫亞德…淡金長發和美豔面容...與組織裏那個著名的魔鬼也很像，工藤好像也沒有發覺，也是某種迷惑手法嗎？

“還有，那個叫江戶川柯南的小朋友也喝了魔藥吧？不像是一般人呢。”志保又說道。

“你怎麽知道？”

“很難猜嗎？那種名字一聽就很奇怪，是假名吧。至于真名，盲猜一波某個消失好久的高中生偵探。”

“你挺聰明的。”

到了小廚房，志保端出杯子倒茶：“也沒有啦，通過網頁上流傳的小道消息和照片就能猜到七七八八啦。傳聞是大偵探工藤新一給當時的目暮警官打過電話，目暮警官頂着輿論壓力還敢在著名導演追思會上把那麽多地位不低的人扣押一段時間。媒體的曝光可讓那個目暮警官付出好一番代價呢。再聯系到你的魔藥，那很喜歡出風頭卻銷聲匿跡一段時間的大偵探又剛好住在你寄居的房屋隔壁…”

原來這麽容易就能猜到嗎？灰原哀默了。她還是給他們帶去了巨大的威脅，組織裏不乏聰明人。“你的意思是，工藤新一再次進入組織的關注視線了？”

“如果他們不傻的話。”志保端着托盤往回走，“話說，你別那麽見外嘛～別那樣看我，小孩子不應該可愛點嗎？和那個小男生一樣。我還以為能多陪你玩兩天呢，我還特意請假了，要與你促膝長談加深感情呢…嗯，好吧，主要是昨晚你披着被單昏昏沉沉的時候，那個小男生就想直接闖進來，很失禮的好吧，所以今天上午晾了他們一會兒。這不，送點奶茶給他們補點能量。”

“請慢用~”回到客廳，志保将托盤放到桌上，并且自己先拿起一杯飲用。

“謝謝～”

然而結果是只有志保自己在喝奶茶。因為灰原剛吃完飯，柯南好像有疑心所以說不餓不渴，而阿笠博士…被灰原哀的視線盯着…不敢攝入甜食。

唉，美味無人共享，也是一種煩惱。志保慢條斯理地喝完一杯奶茶，給灰原把裝衣服的袋子拎過來，往裏面放了一部移動電話。

“灰原…小哀你執意要走，我也不好攔着，這部電話收好，有事沒事和我聯系哈…也不收錢的，記賬上哦～”

志保送三人出門。穿過偌大的庭院，在院子的門口，灰原哀看到了一只在和皮球歡快追趕着的大金毛。

金毛一看到志保就丢下皮球，它看到了志保旁邊的灰原，興奮地搖搖尾巴就要撲上來。

“站住，小一！”

“汪～”金毛委屈地停下。

志保沒理它，灰原哀身上有傷呢，哪受得了它這麽大的體型抱撲？

那只大狗叫小一？！柯南半月眼。

“你這個叫柯南的小孩子該不會內心在罵我吧？”灰原哀在決心只身闖蕩江湖的時候，都沒有考慮她能夠作為她的避風港。是她表現地不夠？還是她的身份讓她回避？現在灰原哀都知道身份是暫時安全的了，竟然還是想要離開。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小男生吧？

想着想着，志保看向柯南的眼神開始不喜。

一把推開大門，凜冽的風撲面而來，與庭院和房屋內的溫差太大，讓人冷不丁打了個抖索。

外面的世界一片潔白，反射着陽光的積雪也為這片綻放了陽光的天空增添了幾分聖潔。

白色啊，真是和組織很不搭的顏色。灰原哀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徑直上車。

“灰原…哀醬，常回來看看～”志保也不在意灰原哀毫不遲疑的态度，笑眯眯地揮手。

“唔…”都已經坐在車上閉目養神了，頂着阿笠博士和工藤的目光，灰原睜開眼應道：“好的，世良…桑～”明明就是幾步路的距離啊，幹嘛一副天南地北的架勢。

回到阿笠宅的當夜就搬進地下研究室的灰原哀，在散發着幽幽藍光的電腦屏幕前專心敲擊鍵盤。

拿到這個MO已經幾天了，裏面儲存的實驗研究資料還是不夠完善，進度太慢了。

“咳咳~”灰原哀低低咳嗽，摸過一旁的水杯。

沒有熱水了…再去倒一杯咖啡吧。沒有現實的實驗數據，只能先将就着把程序編程先處理好。等身體稍微恢複後，那時候，以她自己為實驗對象采集數據…也不是不行…

走到外間，發覺樓梯旁邊的房間還有着亮光。

這個時間了，阿笠博士竟然還沒有睡覺嗎？

灰原哀輕輕上樓，就聽到了阿笠博士和工藤的談話。

“真的不和她說嗎？”

“……有什麽事情我自己先頂着…她看着堅強其實很脆弱…要是被她知道……”

低頭看看空杯子，灰原輕手輕腳地轉身回去。

有點感動，但沒必要…這種可笑而自大的行為…很明顯，這些天工藤又管不住他自己蠢蠢欲動的心了，與阿笠博士一起瞞着她，在深入虎穴追查組織。他都騙不過我還想騙組織那些心狠手辣的殺.手？沒有被發現也只是和她那次一樣，是純粹運氣好吧。

初生牛犢不怕虎，用變聲器和麻醉針，得手過一次，就以為琴酒也是那種不堪一擊的罪犯？是天真單蠢，但勇氣可嘉…這種為了真相和正義的誠摯的熱血啊…

不過，米花鎮附近，确實有人在打聽她了。得加快步伐研制解藥了。

灰原哀回到電腦旁，放下空杯子，嘆口氣。她回想着之前工藤對她說過的話。那個藥已經被她制造出來了，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彌補和贖罪，她不想再被叫成殺人犯了。

所有試藥人員死亡，雖然不是她親自動手，但回溯因果都是算在她頭上的。那時候工藤的責備，是正義使然的呵斥，也是對于未知恐懼的遷怒。她能理解工藤那時候的狂怒，就像做實驗時小白鼠被喂藥的驚恐狂亂。即使是無用功，它也要垂死掙紮。逃來繞去也只能在鼠籠裏，哪怕僥幸撐過去沒死，也會被輕而易舉地提拉出來，捏着它的頭和尾巴，前後輕輕一拽就能讓它奔向黃泉。性命太重又太輕，死亡總會在人意想不到的時候就輕飄飄地降臨。既然他活下來了，她就不能再一次讓工藤因為她而死亡。

“咳咳咳…”看着這MO，想起志保說讓她多休息。如果世良志保和她一起研究，不知道能否加快速度？她們的天賦應該是旗鼓相當不相上下的。

灰原哀打開移動電話，按鈕按在志保的名字上，又關閉。

先不休息了，時間争分奪秒，先完善好這個逆轉程序制造解藥的編程吧。

這樣，在她死前，他們還能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