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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車越往前開, 道路上越是清冷,高速路上幾乎沒有來往的車輛,雨沒有再下, 車廂裏盤旋着新年聯歡晚會的電臺廣播。

一開始司機還和湯蔓聊了幾句, 後來見湯蔓話少, 也就不再多說。

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到達市區是晚上十一點多,目的地是市中心廣場。

中心廣場的中心位置有一塊巨大的LED屏幕,每年新年倒計時時, 屏幕上會輪番變換花樣。

辭舊迎新,街頭又挂上了大紅燈籠和各種彩燈, 節日氛圍很足。

曾經有幾年的時間湯蔓在市區工作, 經常經過市中心廣場,對于這裏的一磚一瓦無比熟悉。

時隔多年再來, 惘若隔世。

今年由政府出資, 在廣場中心打造了一副立體的山水畫,主題為紅火, 寓意來年紅紅火火、無病無災。

這副“山水畫”由各種燈光打造, 漸變的紅色從廣場中心蔓延,錯落有致地盤旋開來,一直到街頭巷尾。

這個點,廣場上聚集了不少市民, 年輕人居多。

湯蔓來時并未告訴謝肅,主要是怕他擔心, 再者, 也不想打擾他工作。

一下車湯蔓就注意到,路上有一些正在巡邏的特警, 他們穿一身的黑,頭頂警徽,肩扛盾牌,每個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槍。

湯蔓停下腳步,緊緊盯着那些特警的身影。在此以前,她從未如此認真觀察過特警的模樣。以往見到時,也都是淡淡一瞥,不會太過注意。

只不過,因為謝肅,她對特警這個行業難免多了一些關注。

有人說,特警也是一個吃“青春飯”的警種,因為随着年齡的增長,很多人不免出現體力、體能下降等各種原因,選擇轉崗。再者,因為常年的訓練和作戰等,很多特警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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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蔓在廣場上漫不經心逛了一圈,心裏有一股隐隐的期待在燥動着,她找了個人少的位置坐下來。每當一個特警從她的面前經過時,她總不免正襟危坐,仔細觀察。他們穿着統一,身形修長,肩寬腰窄,沒戴面罩。制服包裹的特警人員,身上仿佛自帶一種光芒,看着英俊潇灑。

早前湯蔓和謝肅手機視頻的時候見過他穿制服的樣子,她想,她應該能夠在這些人群中一眼認出他來。

可……不是謝肅……不是謝肅……依舊不是謝肅。

此時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喧鬧聲不斷。湯蔓一個人坐在被燈光纏繞的樹下,不覺得孤單。

想見到謝肅的念頭依舊很強烈,她也找不到具體原因。回想起兩個人自從領證結婚到現在的點點滴滴,謝肅這個丈夫完全超出了湯蔓的預期。

下午湯澎問湯蔓的那個問題——

“是已經過世的陳翼更有分量,還是謝肅”。

湯蔓的回答其實還有小半截沒說。她和陳翼相知相戀,彼此相識十九個年頭,陳翼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是剛剛進入到她生命裏的謝肅所無法撼動的。

可是未來的日子還很漫長,她和謝肅之間或許還會有好幾個十九年。

時間流動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一批批的特警從湯蔓的眼前走過,他們最後都站在指定的位置上。

湯蔓坐不住了,她起身,挨個挨個地去尋找。有那麽一刻,她甚至胡思亂想。

他在執勤嗎?

他該不會騙她吧?

他會不會腳踩兩只船?

下一秒她又自嘲地搖搖頭,都在想些什麽?

距離零點只剩下十分鐘,所有人都開始往廣場中心位置湧去。湯蔓對此并不感興趣,她逆着人流的方向往外走。

也是在這時,湯蔓被迎面急匆匆往廣場中心奔跑的人用力一撞,身體踉跄。眼看着就要摔跤時,一只寬大的手掌從後抓住她的手臂,讓她站穩。

湯蔓下意識側頭道謝,在目光轉移到背後那道身影時,心跳猛然加快。對方一身黑色制服,戴一頂黑色頭盔,一只手上拿着冰冷的搶,目光卻清澈。

是謝肅。

一時之間,湯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完全少了平日裏的淡定和從容,雙頰發燙,呼吸也漏了幾拍。這是湯蔓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見到謝肅工作時的樣子,他看起來太專業,也太冰冷,和她以往見到的他都不同。

視頻裏見到的謝肅和咫尺距離見到的他,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可她又清楚,眼前的人是她的丈夫。

五分鐘前,謝肅就注意到了湯蔓的身影。人群中,她穿一件紅色的鬥篷,長發披肩,像誤入叢林迷失方向的小紅帽,腳步很快,逆流而行。

單單是背影,謝肅就确定那是湯蔓。那是他從少年時就經常眺望的背影,過目不忘。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廣場,也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到來,只是感覺到自己腳下似生了風,急切地追趕她的步伐。不能否認的是,此時此刻的他完全不具備一個特警該有的專業性。周遭的一切他都顧不上,眼裏和心裏只有一個人。

身邊人來人往,男人背對着光,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女人身上,身高差明顯。

周圍燈光奪目,他們彼此對視,像是演偶像劇般的場景,帶有一些夢幻色彩。

路人會下意識地側頭看他們一眼。

有人路過小聲咕哝:“看啊,那個特警也太帥了!果然長得好看的都上交給國家了。”

接着有人回答:“那個女生也好漂亮啊!”

……

湯蔓還在發呆時,謝肅拉着她手臂,将她帶離了人流。她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嚴肅制服下的男人看起來太過冷冽。

彼此之間開口的第一句話,是謝肅說的。

“你怎麽來了?”

還不等湯蔓回答,謝肅佩戴在身上的對講機發出聲音。

他的手還抓着她的手臂,像是怕她逃跑,又像是觀察她是否受傷。

對講結束後,謝肅看着湯蔓,低低對她說:“你在這裏等我。”

說完,他快速轉身離開。

湯蔓有些茫然地看着謝肅冷酷的背影,心底似有什麽在急速下墜。她正垂下眼睫,眼前的男人又掉頭回來,步伐很快。

謝肅的呼吸相較而來沉了幾分,他微微俯身,低下頭,清澈的眼眸看着湯蔓:“蔓蔓,不要亂走,這裏人太多。”

“哦。”湯蔓乖乖地點點頭。

她看起來太乖了,讓他心尖發軟,在冰冷的外殼似乎也要融化。

謝肅朝她淡淡一笑,臉上的溫暖讓她感到熟悉。他給她戴上鬥篷帽,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仍不放心一般:“等我。”

謝肅再離開時,沒有回頭,留給湯蔓的只有高大峻冷的背影。

前方還有工作等待着他,他不能夠兒女情長,戀戀不舍。他怕自己一轉頭看見獨自一人的她,忍不住會心軟,這樣對人民群衆太不負責。

湯蔓很聽話,一直留在原地沒有走,她清楚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不遠處人聲鼎沸,特警在維持着秩序。大型的節假日時,街道上總會有很多特警的身影,因為他們認真負責的工作,才避免了很多安群隐患的發生。

在所有人歡聲笑語地開始倒計時,湯蔓安安靜靜地坐在花壇邊,拿出手機打發時間。

“十、九、八、七……三、二、一!新年快樂!”

伴随着廣場上整齊的歡呼聲,湯蔓在零點零分時給謝肅發去新年祝福。雖然知道他這會兒不可能會看消息,但這種儀式感還是要有。

她擡起頭,不遠處的高樓大廈正在上演着燈光秀,LED屏幕上綻放着五光十色的光彩。

很快,人群開始向外湧出。先是幾個人從湯蔓面前急匆匆跑走,接着一大批人從她身邊經過。現場由特警在維持帶隊,所有人有序地往外移動。

湯蔓所在的位置實在安全,縱使人流擁擠,也不會沖到她這一邊來。

不過短短幾分鐘,原本還熱鬧非凡的廣場一下子變得稀稀拉拉。

湯蔓站起來,有些緊張地盼望着謝肅的到來。她來來回回地踱步,時不時擡頭眺望,因為不确定他具體會從哪個方向過來,她四處觀察。身邊也不時地經過很多特警,但都不是謝肅。一顆心起起伏伏,帶着期望,又帶着不安。

一直到二十多分鐘後,等到所有特警集中歸隊時,謝肅才朝湯蔓的方向快速走過來。他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不再是上班時那個嚴肅工作紀律的特警,不過因為身上的這身制服,時刻謹記在群衆面前不能夠有出挑的動作。

謝肅故意走到湯蔓的背後,她還戴着鬥篷帽子,背影纖細,看起來無害極了。

等到湯蔓轉身時,謝肅才朝她揚了揚眉。

彼此對視,他眼底露出明顯笑意。

“在找我嗎?”他朝她走近一步。

湯蔓無法否認,乖乖地點頭。

“抱歉,讓你久等了。”

“不會。”

謝肅站在湯蔓的面前,兩個人的狀态好似一對剛談戀愛的生澀少男少女,彼此的臉上都帶着淡淡的赧意。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相視一笑。

湯蔓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麽回事,心尖總是酥酥麻麻,尤其是看到謝肅時,她将這一切歸功于他身上這一套制服。

“你這樣穿,我好不習慣。”

謝肅聞言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直接當着湯蔓的面将外套給脫了。他裏面是一件很單薄的衣服,看起來根本不保暖。

湯蔓說:“你穿上呀,冷。”

謝肅搖頭:“不冷,脫了也好,免得影響形象。”

湯蔓說:“不會啊,你穿制服很帥的。”

謝肅笑了笑。心說自己現在這副春心蕩漾又魂不守舍的樣子,真的很影響特警專業的形象。

若是讓隊友瞧見了,估計以後少不了拿他開涮。

他牽住她的手,忍住吻她的沖動,問她:“晚上想住市區還是回去?”

“就住這裏吧,再回去太折騰了。”

“市區的房子還沒裝修,晚上就只能讓你将就住酒店了。”

湯蔓好奇:“那你平時都住哪裏呀?”

“宿舍。”

“你們宿舍是幾人間呀?”

“有單人間,雙人間,多人間。”

“你住幾人間?”

“單人間。”

“單人間有多大呀?”

“20個平方米,有單獨的浴室還有陽臺。”

難得湯蔓喋喋不休一堆的問題,謝肅回答地很上勁,他問她:“想去我宿舍看看嗎?”

湯蔓還真想了想,但不好意思:“還是算了。”

他故意逗她:“如果你想住宿舍,也不是不可以。”

湯蔓拒絕:“我才不要!”

走到路邊,謝肅伸手招了輛車,他一只手臂臂彎裏搭着制服,一只手牽着湯蔓,兩個人直奔一家五星級酒店。

在車上時,換謝肅問湯蔓問題,一個又一個。

怎麽突然來了?

怎麽來的?

一個人怕不怕?

路上無聊嗎?

為什麽不給我發消息?

……

他好像把她當成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聽到她的回答之後,一臉欣慰又心疼的模樣,緊緊抓着她的手。

湯蔓還在慶幸,今晚能夠打到車到市區實在幸運。

距離不算遠,大概不到十分鐘就到達目的地酒店。

大年三十開房,在湯蔓的生命裏也還是頭一遭。

乘坐電梯上樓,刷卡開門。謝肅的手一直牽着湯蔓,沒有放開。

進房門,來不及開燈,謝肅将湯蔓按在門後,熾熱的吻落下來,似要将她灼傷。

他很少會有這麽熱烈的時候,似乎是隐忍了太久,一股腦全部宣洩出來,用力地吮着她的唇瓣,緊緊勾着她的腰,時不時喊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蔓蔓,蔓蔓。”

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只有天知道,在廣場上時謝肅就很想擁抱湯蔓,僅僅只是擁抱也是不夠的,他知道自己有多想吻她。

他性格沉穩內斂,很多言語上無法表述的情緒,只有在彼此緊緊擁吻時,才能全部讓她知曉。

寂靜的房間裏接吻的聲音被無限放大,羞人的聲音在空氣裏盤旋。

湯蔓被謝肅這一通狂吻,整個人軟趴趴地勾着他的脖頸,一直到他停下來,肺裏才重新注入新鮮氧氣。

昏暗的環境中,謝肅抽出一只手點開燈。

陡然亮起的光線,似将彼此毫無保留的熱情全部曝光,讓湯蔓下意識往他懷裏縮了縮。

謝肅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床畔。

湯蔓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說:“等一下。”

他立刻停下腳步,聲音帶着啞:“怎麽了?”

湯蔓臉上似憋着壞,又有些羞赧,低低地在他耳邊說:“我想看你穿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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