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chapter 40

就像是被什麽蠱惑，聽完面前人的話，岑月最後跟着李元元從保衛科的辦公室離開。

直到被車上的暖氣柔柔一裹，才恍然回過神來。

“我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坐在駕駛座上的人說。

這會兒他的笑意遠沒剛才明顯，但岑月卻覺得他給人的感覺比剛才暖多了。

岑月點點頭，默然片刻，沒忍住問：“我們都出來了，真的沒問題嗎？”

時晉微怔，看到人臉上的神情，才确認她問這話是真的在擔憂。

時晉淺淺一笑：“放心吧。”

他都這麽說了，岑月也不好多說什麽，反正就在這外面，真要有個什麽，進去也來得及。

時晉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說完，就下車去接電話了。

車裏一下安靜下來，岑月忽而意識到從上車李元元都沒出聲，不由轉頭看過去，發現她雙手緊緊交握放在腿上，扭頭看向車窗外，一種緊張卻又把自己跟周圍隔絕開的姿态。

岑月看了她一會兒，回頭在包裏翻了翻，剛剛給她買的熱奶放在包裏還是暖的。岑月拿出來，小心放到她手邊。

動作已經很小心，但李元元還是被驚吓到，不過見是她，很快鎮定下來。

“拿着暖暖手。”岑月輕聲說。

Advertisement

李元元乖乖松開緊握的雙手，握住遞到手邊的熱奶。

見李元元肩膀松下來幾分，岑月也不由跟着松了口氣。

下車去接電話的人剛坐回駕駛座，岑月就看到一輛車從對面的十字路口拐彎直行過來，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人從車上下來，急匆匆地往他們剛出來的那棟樓裏走。

覺得那人有些眼熟，岑月定睛看，發現是在開學典禮上講過話的校長。

岑月不由看向坐在自己斜前方的人，想到剛剛他在裏面打的那個電話。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她剛剛問會不會有什麽問題的時候，對方會是那個反應。

正這麽想着，又一輛車停下，這次下來的人岑月沒有見過，但是神色卻更慌張，從車上下來，一路小跑，像是才從被窩裏出來，邊跑還邊弄身上的衣服。

見眼下這狀況，岑月扭頭看看李元元，提着的一顆心終于真真切切落到實處。

後面有車來，車燈晃過。

岑月還沒反應過來，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人突然打開車門沖下車。

岑月趕緊跟着下車，看到李元元撲進一個長相漂亮的女人懷裏。

“媽媽！”

就像是所有委屈終于找到宣洩口，全程沒哭過的李元元抱着人突然嚎啕大哭。

聽着女兒的哭聲，賀杉簡直心如刀絞，緊緊抱着安慰：“沒事了，沒事了，媽媽在這兒呢。”

等到李元元哭聲漸小，似乎是确認她沒什麽大事，岑月就看見那個妝容精致的人，臉上的心疼擔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随時會爆發的火氣。

岑月心頭一跳。

不過人剛松手，原本跟她一起站着車旁邊的人快步上前。

“杉姐。”

賀杉看到時晉，明顯沒想到他會在外面，一怔。

“老板已經在裏面處理了。”時晉說。

聞言，賀杉又是一怔，欲言又止，沒說什麽，但臉色已經明顯緩和下來。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賀庭青帶着武弘從樓裏出來。

時晉快步迎上去。

看到人出來，岑月雖然也想知道結果，但是這時候肯定是家人最着急，見他們說話，岑月也沒往前湊。

站在旁邊，大致聽到說案件會交給警察局。

“……學校這邊該處理的都會處理。”

聽完這兩句話，賀杉長舒一口氣。

“這邊沒什麽事了，先帶元元回去吧。”賀庭青說。

見李元元一雙眼哭得又紅又腫，賀杉眉又皺起來，點點頭：“好，我先帶她回家。”

李元元卻沒動，紅着一雙眼看向一直站在邊上的岑月，語氣強硬道：“你跟我走，我送你回宿舍。”

她這一開口，賀杉才注意到岑月這個人，想起之前時晉在電話裏說的情況，瞬間反應過來：“你就是今天幫了元元那個同學？”

賀杉完全沒想到會是個女孩子。

賀杉上前：“不好意思，剛剛太着急了。謝謝啊，今天的事真的很謝謝你。”

被人鄭重道謝，岑月有些無措，忙說：“不用不用，應該的。”

她一句應該的，出乎賀杉意料，一時間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岑月轉頭對李元元說：“沒關系，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趕緊回家……”

岑月主要是看李元元這個狀态，不想麻煩，結果她話還沒說完，臉上淚痕都還沒幹的人突然吼道：“你是白癡嗎？！你一個人回去，要是再遇到那個人怎麽辦？！”

岑月直接被她吼懵了。

賀杉也詫異，她還沒有見過自己女兒對誰這麽在意過。

賀杉忽然對眼前這個女孩子有些好奇：“元元說得……”

“我來送吧。”

賀杉剛開口，話被打斷。

賀杉驀地轉頭看向賀庭青，眼底滿是疑惑。看看那個女孩兒，又看看賀庭青，想問，但是當着人的面，又不好多問。

李元元一見舅舅開口說要送岑月回去，雖然不解也不願意，但又不敢反駁。

就這樣岑月坐上了賀庭青的車。

明明是同一輛車，但是第二次坐上來的心情卻跟剛剛完全不同。

岑月坐在後座，旁邊是李元元的舅舅。

岑月再一次真切感受到對方長得有多高，她自認不算矮，這車的後座她坐着都可以用寬敞來形容了，然而對身旁的人來說，只是剛剛好，以至于她的餘光裏全是腿。

車裏沒人說話，岑月感覺安靜得讓人憋得慌，呼吸都有些不順暢，放在腿邊的手攥緊自己的衣角，悄悄深吸一口氣。

幾分鐘的車程走出半個世紀那麽漫長的恍惚感。

眼看快到了，前面有個十字路口，怕人開錯路，岑月傾身提醒：“前面路口右拐。”

武弘打着方向盤右拐，右邊是個下坡，剛拐下去，突然一只貓從路邊竄出來。

武弘急剎車。

岑月感覺身體往前沖，倒吸涼氣，下意識擡手想去撐前面的座椅，不過手還沒使上勁——

“小心。”一只手橫在她身前，将她穩穩托住。

岑月驚魂甫定，看向旁邊的人，視線只對上一剎，立馬收回，忙說：“謝謝。 ”

說着，自己往後退坐好。

“沒事吧？剛剛有只貓突然跑出來了。”時晉回頭說。

“沒事。”

又說：“學校裏貓挺多的。”

說話間，已經到寝室區外面，車只能停在外面。

岑月跟人道謝之後下車，徑直往寝室走。

後座的人沒發話，武弘就将車停在路邊，沒發動。

寝室樓裏每個窗戶都亮着燈，從下面走過，能聽到樓層低的寝室裏的說笑聲。有人在打鬧，有人在激動喊着某個明星的名字。一切都那麽熟悉。

聽到這些聲音，像是終于确認自己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身體突然不堪重負般，連站直的力氣都沒了，岑月不由得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重重喘了兩口氣。

“咔噠”一聲，車門打開的聲音。

武弘跟時晉齊齊提了提神。

不過沒等人下車，那邊的人已經站直腰，走進了宿舍樓。

車門重新關上。

“走吧。”

停在路邊的車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第二天去上課的時候，岑月發現路上有人架着梯子在加裝攝像頭。大概是加裝攝像頭的事引起關注，後來岑月聽人說，學校保衛科人事大變動，連科長都被換掉了。

下午下課，太陽正好，明媚溫暖的陽光，讓初冬時節的蕭瑟都消退到角落。岑月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曬太陽，耳機正放着一首很溫暖的歌，再應景不過。

岑月擡起手，對着陽光，慢慢轉動，陽光便跟着在指間流動，從指間冒出來的那一點點陽光，仿若鑽石般璀璨。

岑月一個人跟陽光玩得不亦樂乎，全然未覺有輛車已經在路邊停了很久。

“老板？”

還有一個會議要參加，時間快來不及了，時晉只得出聲提醒。

賀庭青看着坐在臺階上的人，眼底透出淺淺的笑意。

看來是沒事了。

賀庭青收回視線：“走吧。”

“元元！聽說你昨天去保衛科了，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鄭珂一路追着問。

李元元不厭其煩，回頭正要發火，忽然看到那邊臺階上坐着的人，李元元一把扒拉開鄭珂：“別擋路。”

徑直朝着岑月走過去。

鄭珂原本要跟，回頭一看是岑月，臉色瞬間垮下來。

上次就為這人，自己挨了好一頓罵。現在見李元元又去找岑月，鄭珂還以為是她自己要去找人算賬，但又記着自己上次好心當成驢肝肺，心裏忿忿不平，沒跟過去。打算關鍵時刻，自己去英雄救美一下最好。

李元元快走進，看到下面的公路上一輛乍一眼覺得眼熟的車開過去。

等她視線追過去的時候，車已經消失轉角。

李元元想想，覺得不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樣。

她的事情已經解決，今天學校又沒有什麽活動捐贈，舅舅怎麽可能來學校？又不是什麽大閑人。

李元元叫了岑月一聲，但是人沒聽見，李元元走到人身後，發現她戴着耳機，腳打着拍子在小聲哼歌。

李元元腳步秒頓住，就默默站在人身後。

岑月是看到地上的影子才發現身後有人，猛地回頭，沒想到是李元元。

李元元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

兩個人雙雙發懵，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是岑月先開口：“你怎麽在這兒？”

李元元一眨眼，臉上就不見懵意，雙手抱臂：“……我剛好路過，結果沒想到你在這兒。”

“哦。”岑月趕忙起身，把臺階讓出來，讓李元元走。

李元元在人的注視裏，默默咽了咽口水：“…………”

“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李元元開口。

被她這麽一提醒，岑月猛地回神：“對！你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還行。除了……”

說到這兒，李元元額上就青筋直跳：“時不時覺得很惡！心！以外，挺好。”

說完，李元元看向岑月：“你呢？沒事吧？”

“我？我當然沒事啊。”

李元元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謝謝你啊。”

說完，似乎是自己先覺得不好意思了，換了個話題：“我媽媽說想請你吃飯，你什麽時候有空？”

“不用不用。”

“什麽不用，我又沒有問你用不用，你只管告訴我，你什麽時候有空，你想吃什麽就行了。”

“可是……真的不用。”

“你媽媽長得太好看了，一起吃飯的話，壓力會很大。”

聽人誇自己媽媽好看，李元元尾巴一秒翹上天：“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媽媽！”

說完，發覺不對：“等等，你的意思是跟我一起吃飯壓力就不大嗎？”

看她臉都繃起來的樣子，岑月眉毛輕輕一挑，逗她：“嗯……可能吧。”

“可、可能吧？什麽叫可能吧？你覺得我不好看嗎？！”

李元元急得上前，把臉湊到岑月面前：“你好好看看，我哪裏不好看了！”

岑月被逗笑，忙說：“好好好，好看，特別好看！”

這話是真的。

但李元元明顯不信她，氣呼呼哼了聲：“也行吧，那跟我吃飯沒壓力，你就跟我吃吧。剛好這周日我生日，你想吃什麽我直接讓人給你做。”

“你生日？”

李元元看看她，輕咳兩聲，別過臉說：“至于生日禮物，也不用準備什麽了，到時候你就給我唱首歌吧，就你剛剛你唱的那個就行。”

“你剛剛聽到我唱歌了？”

意識到自己自爆了。

李元元：“…………”

“……我、我就聽到一點點。”

見人像是不相信，面露嫌棄：“唱得……一般般，也不是很好聽。”

岑月笑：“那就不唱歌了，還是送你禮物吧。不過周日我已經跟人約好了，提前祝你生日快樂，禮物後面補給你。”

李元元微怔，随即“呵”地一聲笑出來：“約好就約好啊，反正我也只是這樣一說，随便你來不來。”

說完，掉頭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頭，說：“我的生日會可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生日會，到時候會直接開到淩晨，你不來，我只能說我替你感到遺憾！”

還沒收到生日會邀請，等着英雄救美的鄭珂聽到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