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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什麽技巧，條條框框都不管，放開手去寫，進展竟然格外順利。

方尋一口氣寫完三章。

習慣性寫完再修。回看的時候，為了讓男女主感情線快點開始，有幾個情節，方尋自己看都尴尬得頭皮發麻，腳趾扣地，但也硬着頭皮就這麽堅持寫下去。

都說撒糖是王道，那感情線就不能慢，尴尬就尴尬吧，抓大放小。

中午準備煮個面，等水燒開的時候，方尋習慣性打開論壇。論壇不止是閑聊八卦，也是行業內新聞的集中地，對于她這種沒有一個基友，單打獨鬥的人來說，要想知道業內的消息，論壇是最好去處。

沒想到一進論壇就看到有熱帖。

看标題寫了“挂”還有作者大名，方尋點進去，卻發現帖子裏并不是某一個作者的瓜。樓裏放了大量截圖，全是作者之間相互幫忙做假數據的對話截圖。

網站的各種榜單都是以作品的數據為标準進行榜單排布，有榜單才有曝光。更重要的是，數據實際反應的就是讀者喜不喜歡。就像表演者渴望舞臺渴望觀衆，寫作者也渴望讀者，

所以不管是全職還是兼職的小說作者，對于數據的在意幾乎無一例外。每一個收藏，每一個讀者，對于寫作者來說都很重要。

但是榜單可以容納的作品數遠低于想要上榜的作品數，所以幾乎每個榜單都是有數據門檻的。

為了夠得上這些門檻，很多新人作者，或者像她這種寫了很久一直在底層的老作者，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攢，才能夠得上這個門檻。

很多人是完結第一篇小說，完結第二篇，第三篇，然後可能在第四第五篇才攢夠。

當然，也有不少想走捷徑的人。要麽花錢去買數據，要麽拉其他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作者一起，互相收藏對方的小說，互相幫忙做數據，去搶榜單。

不管哪種辦法都統稱“刷分”，大白話說就是做假數據。

方尋順着帖子一層樓一層樓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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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假數據的作者，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一百兩百個，而是好幾個群，甚至有千人群。

【看到這些，突然感覺自己像個笑話。】

【每天勤勤懇懇地寫換來了什麽，還比不上這些人偷奸耍滑來得快。】

【為了一點點進步，每天每天都咬緊牙關努力，最後竟然輸在了不夠自私自利上。】

…………

看着樓裏的這些回複，方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誰都知道曝光有多重要，再好的故事不能被看到，一切都白搭。榜單對于作者來說是唯一正當的，可獲得的，很大程度上靠作品實力說話的曝光方式。

每一個經歷過高考的人都應該清楚高考的公正多麽重要。

沒有一個作者不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

而這件事帶給方尋最大的震驚還在後面。這件事被曝光之後，網站出面做了一次清理，大量的虛假收藏被清理，不過短短兩三天的時間，新一期的榜單出來，榜單所要求的數據門檻下降了接近四分之三。

這就好比，正常情況下高考一百分就可以上一本線，結果因為有人大規模作弊，一本線變成四百分。按分錄取，作弊的四百分被一本院線錄取。而那些沒有作弊，靠自己的人，就被活生生犧牲掉了。

榜單線大跳水，論壇裏一片低沉。

那些老老實實攢收藏，自覺成績還不錯，但死活都上不了榜單的人終于知道了症結所在。可是他們筆下的故事已經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情緒跟着這件事的進展跌宕起伏，心裏就像是團了團火，碼字跟打雞血一樣。方尋一邊寫先前開篇不久就大跳水的小說，不管怎麽樣，還是想要好好完結給這個故事一個交代，一邊繼續放飛。第一次真正雙開，就因為打雞血，竟然還存下來兩三章稿子。

這也是她第一次親身體會到題材熱度褪去是種什麽感受。單看數據，并沒有系統評分來得那麽猛烈，出現斷崖式下跌。這個過程更像是溫水煮青蛙，甚至比溫水煮青蛙更叫人無助。評論區一派祥和，但是數據卻明顯的一章不如一章，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小說走下坡路，卻沒有停下來的辦法。

後面放飛自我寫的小說，方尋完全沒有讓系統評估，寫完就發。

她現在就是一個大賭徒，抱着賭一把的心态，最好的結果是一仗翻身。如果不能，大概就真的要出去找工作了。

雖然心裏知道，就算最後真的撐不住，不得不放棄，後面也還有機會回來，或者找到工作只要她願意，也可以用工資養寫作，但還是很清楚地感覺到，人生已經來到一個分岔口。

或者，這并不是一個分岔路口，因為選擇權并不完全掌握在她手裏。

而在不得不改變的那一刻來臨之前，她還想再堅持堅持，堅持到不能再堅持。

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要不撞南牆不回頭。但是這件事，活到這麽大也只有這件事，她不撞南牆絕不回頭。

這樣不管以後究竟會發生什麽，也不管生命終結在哪一刻，至少這件事，她沒有遺憾。

第一次走到放棄全職寫作的邊緣，白天還好，兩篇小說的更新壓着，還要抽時間處理二手平臺買家的留言，根本沒有時間惆悵。只是晚上入睡越來越難，身體開始有各種各樣的不良反應。

夜晚，躺在床上覺得呼吸都沉重的時候，不由想，或許這才是夢想真正的重量。

*

正在碼字，方尋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說讓她開門拿下外賣。

方尋跟外賣小哥道了聲之後，關上門，一頭霧水地拎着一杯奶茶回到客廳。

知道她具體地址的人沒幾個，方尋拍了張照片發到跟孔思和虞姝芸的群裏。

方尋：【這是哪位仙女的投喂？】

等了一會兒，孔思冒泡。

孔思：【小小犒勞下為自己夢想努力的小朋友。】

方尋：【[比心]】

方尋：【今天讓我怒碼兩章出來！】

孔思：【[加油加油]】

加油的表情包剛剛跳出來，孔思的頭像冒了小紅點出來。

孔思小窗口她。

孔思：【阿尋，我有個朋友想認識一下你，找我要你的聯系方式，可以給嗎？】

方尋沒看懂：【你朋友？】

方尋：【寫小說的嗎？】

孔思：【你怎麽什麽都能想到寫小說上面去啊。】

孔思：【[靓女無語]】

方尋：【不是，你朋友怎麽會知道我？】

孔思：【當然是在我的朋友圈裏看到的啊。】

孔思：【看到我之前發的照片，然後就想認識一下你。】

孔思：【你放心，人品什麽的我是考察過的。要是人不對，我肯定說都不會跟你說的。】

方尋：【[靓仔語塞]】

方尋：【真是萬萬沒想到，千防萬防防住了家裏安排的相親，沒防住閨蜜當媒人。】

孔思：【你先別有抵觸心理嘛，先試着接觸接觸呗，萬一真的就是緣分來了，遇到了對的人的呢？】

方尋：【我現在什麽狀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現在每天忙自己的事就已經快自顧不暇了，哪裏還有精力去談戀愛，管別人。】

孔思：【就是知道你現在什麽情況，你談戀愛，當然是男朋友管你啊，要是讓你去管男朋友，這樣的男朋友要來幹什麽？】

孔思：【這個男生家庭條件挺不錯的，重點是非常非常會照顧人，一看就是會對女朋友非常好的那種男孩子。】

孔思：【先加個好友聊聊嘛，就算不合适，就當多個朋友呗。】

方尋幹脆拒絕：【不了。】

孔思：【為什麽啊？】

孔思：【以他的經濟條件，你們要是在一起，你就不用過得這麽辛苦了。多一個支持夢想的人不好嗎？】

方尋：【人有沒有錢那是別人的事，談戀愛又不是做慈善。】

孔思：【到底為什麽呀？找個人幫你分擔一下壓力不好嗎？】

方尋：【我這事，連我爸媽都分擔不了。一個非親非故的人來分擔，你不覺得這很不現實嗎？】

方尋：【行了，我今天的事還沒有忙完，忙去了。】

方尋：【聯系方式別給，給了我也不會通過的。】

方尋：【愛你~】

方尋放下手機，坐回電腦前。

剛把鍵盤擺好，方尋看着放在桌上的奶茶，回想剛剛孔思說的話，忽然回過味來一點。

孔思突然想起來要給她找男朋友，該不會是因為覺得她過得太拮據了，所以才會說什麽找個人分擔經濟壓力吧？

方尋忽然在想是不是不該跟孔思說出二手的事。

又一章寫完，方尋進後臺準備更新，忽然發現自己的放飛之作這一天突然漲了十多個收藏。

沒有預收沒有榜單，這個漲幅對于方尋來說實屬罕見。

怕是網站抽了，方尋都不敢太激動。等了又等，也沒見數據抽回去，似乎是真的。但還是不敢确定，方尋打開評估系統，把自己這幾天連大綱都沒有的稿子錄入。

“本章綜合得分為……”

“60！”

“恭喜！”

“本章綜合得分為……”

“60！”

“恭喜！”

“本章綜合得分為……”

“60！”

“恭喜！”

……

“本章綜合得分為……”

“60！”

“恭喜！”

一連串好幾個六十分。甚至她自己感覺尴尬得腳趾扣地的章節都是六十分！

第一次拿到六十分的方尋看着光屏都愣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

直到聽到系統小聲的嘀咕。

“怎麽會這麽高？”

方尋才确定，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眉眼一點點上挑，飛揚，眼眶卻濕潤。

她放飛自我，好像真的飛出了一條路！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小修，可重看，不重看也沒關系，不影響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