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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章一章寫下來，每次只要男女主同框，評論區就歡天喜地。故事寫過半，主CP的感情線越來越明朗，發現大家喜歡看同框，方尋就盡可能會把兩個人同框寫得精彩一些。

撒糖對她來說完全不是什麽難事。

而讀者們看得很開心，讓她很有成就感，狀态越來越好，靈感就越來越多。就像是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

方尋第一次有這種美妙體驗。

本以為會越寫越順，然而卡文來得猝不及防。

四個小時，方尋在電腦前面坐了一上午，文稿還是空白的。今天這一章節的內容，删了寫，寫了删，來來回回N遍，最後一個字都沒有留下。

腦子裏知道要寫什麽，但是腦子裏的想法沒有辦法用恰當的文字落在稿子上，生生被堵住的感覺。

想起曾經高中的時候，每天要寫的卷子太多了，有些同學會只寫關鍵字，或者幹脆不寫，只在心裏默一遍自己的答案。被老師強強行矯正過來。說腦子裏想跟寫出來差着十萬八千裏，寫出來跟說出來又差着十萬八千裏。

現在她對這句話體會得不要再深刻。

方尋扯過墊在腰後面的抱枕，抱在懷裏一陣瘋狂揉，然後幹嚎着抱着抱枕臉貼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趴在桌上。

啊啊啊啊，寫不出來啊，寫不出來。

世界上為什麽會要有卡文這件事？

卡得難受，方尋感覺自己也像是要化成一團黏糊糊的東西淌到地上了。

“啊——”有氣無力地發出扁長的一聲。

一口氣還沒有“啊”完，餐桌上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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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尋側貼在筆記本上的頭調整了一個角度，往上看了眼。

平時很少有人會給她打電話。

方尋伸手把手機薅過來，來電顯示是“姝姝”。

方尋就這麽趴在桌上接通：“喂，姝姝。”

“在忙嗎？”

“沒。”

“我明天要出趟差，要從你那邊飛。不想住酒店，晚上去你那兒方便不？”

方尋坐起來：“行啊，你來呗。”

“那行，我一會兒下高鐵了跟你說。”

“你什麽時候的高鐵？”

“嗯？你問時間幹什麽？要來接我嗎？”

“對啊。有沒有感覺很榮幸？”

虞姝芸笑：“那我可太榮幸了。”

虞姝芸一出高鐵站，就看到方尋拿着兩杯奶茶沖她招手。

虞姝芸推着行李箱笑着朝她走過去，到面前了。

“今天怎麽有空出來？”

虞姝芸深知方尋的作息，如果不是什麽必須出門的事，她平時很少出門。

“卡文寫不出，出來轉轉，看看換換腦子能不能好點。”方尋說。

虞姝芸笑着哼了聲：“我就不該抱能從你嘴裏說出其他原因的希望。”

“好歹現在是專職寫小說，這是飯碗，肯定是天天盯着啊。”

方尋把奶茶遞給虞姝芸，接過她的行李箱。

虞姝芸看她往出租車等候區的方向走，有些意外，拿着奶茶跟上：“地鐵入口換地方了？”

方尋回頭沖她揚了揚眉毛：“今天姐姐帶你飛。”

虞姝芸一愣，快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聽這意思，現在我們尋姐豪橫啊？”

“也沒到那種程度，不過呢，坐個出租車的錢還是有的。”

聽她這麽說，虞姝芸臉上有片刻空白，然後嘴角一點一點牽起，幾乎要咧到耳後。

方尋開玩笑用奶茶擋住她的臉：“形象，形象。”

虞姝芸抓着她的手激動得猛搖：“還管個什麽形象！我就說，老天爺不會一直為難一個努力的人的！”

聽到這句話，方尋突然像是被人戳中心裏的某處，鼻子一酸，淚崩來得猝不及防，仰仰頭，想把淚忍回去，笑着說：“是是是，姝姝同志說得對。”

虞姝芸也紅了眼睛，給了方尋一個大大的擁抱：“真替你高興。”

車開到小區外面。

方尋正摸手機，虞姝芸先她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碼付完。

方尋推着行李箱帶着虞姝芸往家走：“說了今天帶你飛的，幹嘛你來付車費啊？”

“因為你是來接我的啊，你要不是因為來接我，一分錢都不用花。”

“我現在有錢，真的。”

“有錢你就攢着呗，不好容易賺來的錢，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難道你還嫌錢多嗎？”虞姝芸佯裝生氣地推了她一把。

虞姝芸到現在都還記得，之前有一次自己過來出差，約她出去。路不熟，又舍不得打車，她頂着大太陽在路上走了快一個小時。

*

進門之後，方尋把行李箱放在牆邊。

兩個閑聊了一會兒，方尋今天的更新還沒有寫，于是從沙發上起身：“那你自己玩會兒，或者睡個午覺什麽的。我先碼字，晚上帶你出去吃飯。”

“行，你忙吧。”

因為工作上也比較忙，虞姝芸來找方尋的次數不多。之前每次過來基本就待幾個小時就走了，沒有跟她長時間待在一起過。也因為時間短，方尋每次基本都是騰出時間陪她。所以虞姝芸這是第一次看到她平時的生活狀态。

看她坐在餐桌前，埋頭寫着什麽東西，時不時反手摸摸自己的背，虞姝芸以為她是背不舒服，走過去：“是癢還是酸？我幫你？”

她回頭，發現她鼻尖都是汗。

這還是穿大衣的天，她竟然熱出汗。

“你怎麽這麽熱？”虞姝芸問。

方尋擡手擦了擦，并不在意：“正常的。”

“這個天，出汗出成這樣正常？”

“今天有點卡文，狀态不好硬寫的話，身體會不舒服，感覺整個脊柱都在燒，就會出汗。”

虞姝芸這才明白過來她時不時摸自己的後背是怎麽回事。

“寫不出來就暫時放一放，這樣硬寫能寫出東西嗎？”

“出去溜達了一圈還是不行，就只能硬寫了。”

“不能請個假嗎？你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寫。”

“一想到還有讀者在等，請假就有點坐立難安。而且，這次好不容易有點起色了，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機會，因為懶散就随意放掉了，以後肯定會後悔的。”

虞姝芸看到她面前的筆記本，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字。

虞姝芸：“這寫的是小說？”

“嗯，粗稿。”

“為什麽不用電腦寫？手寫多慢。”

“卡文的時候，腦速跟不上手速，落差太大會非常容易暴躁，惡性循環。手寫的話，手速降下來，反倒容易找到突破口。”

“你這是把自己的脾氣摸得透透的啊。”虞姝芸笑說。

“那是必須的，情緒失控或者陷在某種情緒裏太久，爛攤子都是要自己收拾的。”

虞姝芸轉身倚在餐桌邊上：“你要是我同事就好了。不用處理同事情緒的工作是我畢生所求。”

“這些都是寫的粗稿？”虞姝芸捏了捏已經翻過的一沓筆記本紙張。

“嗯。”

“看你現在這樣，還真被思思說中了。”

方尋轉頭：“嗯？她說什麽了？”

“之前有段時間被領導來回使喚的時候，我說羨慕你，說你時間自由，時間都是自己安排。結果思思說，越想自由，付出的代價就越多，承擔的也越多。”

——“沒有人來安排你的時間，就意外着你要完全對自己的時間負責。如果随大流朝九晚五，過得不成功不開心，還可以怪同事奇葩，老板壓榨。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一塌糊塗，也可以怪社會怪環境怪原生家庭，把自己逼上了這條路，讓自己沒有選擇。但是你一旦說你要去過你想要的人生，你自己做了選擇，別說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從此之後，不管遇到再難再苦的事，你不能哭不能喊痛不能叫苦甚至不能不成功。但凡你敢哼唧一聲，各種指責嘲諷，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聽完這話，方尋久久沒有反應。

“很有感觸？”虞姝芸問。

方尋回神：“……沒有。”

“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嗯……感覺不像是她會說出來的話。”

“我覺得她可能對畫畫還是有執念吧，你要不要勸勸她？”

方尋想了想，搖頭：“要是考證或者考公務員這種事，我肯定勸。因為只要考上，前面的路就明朗了。但是要是這件事的話，只能她自己做決定才行。”

“話說，你現在有起色了，準備告訴我們你的筆名叫什麽了嗎？”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可能會說的。”方尋幹脆利落拒絕。

“為什麽啊？我公司有個同事也在兼職寫小說，經常在朋友圈裏發鏈接，讓大家多多支持。只給我說也不行，我保證不外傳。”

“不行~”

“理由？”

“因為告訴你們了，你們肯定會去偷偷搜，然後支持我什麽的。”

“這不很正常，別說那些明星有粉絲，現在就算是開個店，朋友捧場也很正常啊。”

“開店跟寫小說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開店，就算自己當廚師，認識的人去吃，大家也只會評價好吃或者不好吃。但是小說這個東西，可想象範圍太廣了。有幾個人能分清小說世界是小說世界，作者是作者，而不做聯想？比如我的小說裏寫了什麽觀點，或者情節，說不定有些人看完就會想，真是沒想到xx竟然是這樣的人。”

“而且我之前認識一個寫言情小說的作者，文裏最大尺度就是接吻，因為不小心筆名被同事發現了，然後傳得全公司都知道了，過了兩天，一個比她大不少的男同事跑來問她，她是不是在寫黃/色小說。”

“就只跟我說，我發誓絕對保密。”

方尋堅定搖頭：“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