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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哈，哈。”

周圍很安靜，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粗喘的呼吸聲跟急促的心跳。

感覺到身後的東西快要追上來了，于是拼了命往前跑。半路不知從哪兒冒出一群人，似乎跟自己一個處境，也在拼命奔逃。人多讓人覺得安全，下意識跟着人群跑，當看到一輛亮着光的公交車的時候，所有人都像是看到了希望。

朝着那點光亮蜂擁而去。

公交車門打開，卻是一道往下的旋轉樓梯。

眼看光亮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所有人都沒顧得上想公交車裏為什麽會有旋轉樓梯，只前仆後繼沿着旋轉樓梯往下跑。

因為跑得慢了點，自己被人擠到後面。伸出手想要扒開前面的人往前擠的時候——

“突突突！”

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聲音，前面的人就像是攔腰折斷的麥子，應聲倒下。

血！

到處是血！

一片光亮中一個黑漆漆的槍口轉過來。

剩下的人發瘋般往上跑。

九死一生跑出那輛公交車，一轉身，周圍變成老式居民樓的樓梯間。

沿着樓梯一路往上跑，當推開某一扇門之後，心裏有個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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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安全了。

心裏緊繃的弦一松。房間裏有溫暖的燈光，吃不完的美食。劫後餘生的喜悅湧上心頭。

突然溫馨的房間裏響起“咔噠”一聲，門開了。

驚而回頭，身後什麽都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卻無比清楚，有東西進來了。

身體控制不住像篩子般抖個不停。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睡吧，睡吧……睡吧，睡吧……”

忽然響起歌聲，原本柔和的搖籃曲空空回蕩着，竟叫人覺得毛骨悚然，下一瞬溫馨的房間突然變成爛尾樓，自己莫名就站在邊緣，腳下陡然一空。

她被推下高樓！

方尋猛地驚醒，一睜眼，刺眼的光像針一般湧過來。她擡手擋，被推下高樓的場景太過真實，心髒依舊狂跳不止，過了好半晌，才确認剛剛的是夢。

方尋渾身是汗從床上坐起來。一看時間，已經淩晨三點。

想不起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房間燈光大亮，一切跟自己睡着之前一模一樣。

一居室的房子，一眼就能看清整間房間，明明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但是她總有一種感覺，有什麽她看不見的東西在這個屋子裏。

就像剛剛的夢境一般。

方尋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卻還是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美麗新世界……

方尋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句話逼瘋，雙手顫抖着給自己買了天亮之後最高一班去找虞姝芸的高鐵票。

天微亮，太陽光隐約從天際漫出來的時候，那種陰冷的感覺終于消退不少，至少能控制住身體不再發抖。方尋起床，抓起能想起來必要的東西往包裏塞。

下意識裝電腦，但剛一碰到，手像是被針紮，猛地收回來。

電腦最終沒帶，方尋拎上包幾乎是逃向高鐵站。

順利坐上高鐵之後，方尋才給虞姝芸發消息，說自己準備去找她。

她消息發出去沒多久，虞姝芸的電話打過來。

“喂，阿尋。”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剛醒，聲音甕甕的。

聽到閨蜜聲音，方尋突然繃不住，別過臉，手壓住眼睛：“……姝姝……”

聽到她的聲音帶着哭腔，虞姝芸瞬間清醒了：“怎麽了？你是在哭嗎？出什麽事了？”

壓住眼睛的手顫了顫，方尋深吸氣，盡量用正常的語調說：“沒有，你別擔心。”

一聽她這聲音就不對勁，虞姝芸忙問：“你上高鐵了嗎？”

“嗯。”

“那我來接你。有什麽事，咱們見面再說。”

“嗯。”

除了“嗯”方尋已經說不出來別的了。

幾乎一夜沒睡，高鐵上方尋也不敢睡。等到高鐵到站，跟着人群往外走，最後看到等在出口處的虞姝芸，這一天一夜的疲憊跟恐懼終于找到出口。

視線瞬間模糊，方尋盯着那個模糊的身影快步走過去，最後一把抱住虞姝芸。

她這樣，虞姝芸吓了一跳，趕緊回抱住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聽到她趴在自己肩上哭出聲，虞姝芸眉緊皺，心疼又擔心地撫着她的後背：“沒事沒事，我在這兒呢。沒事的，不管遇到什麽事，我們一起想辦法。”

高鐵站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等人哭夠稍微平複下來，虞姝芸帶着方尋回自己住的地方。

一路上，剛哭過一場的人在出租車上一句話沒說。

等到家，虞姝芸讓方尋坐沙發上，倒了杯熱水給她。

看着她小口小口抿着喝完大半杯，人似乎放松很多，虞姝芸才開口：“到底出什麽事了？”

方尋捧着杯子，沉默好久。

“……姝姝。”

“嗯？”

“……我差點……害了很多人。”

虞姝芸被她這話弄得心頭一跳：“什麽意思？什麽叫差點害了很多人？”

方尋抿唇沒說話。

虞姝芸等半晌也沒有等來下一句，伸手搓搓她的手臂：“沒事沒事，你不都說了嗎，是‘差點’，對吧？差點那就是沒有，沒有就沒事啊。”

“放輕松，沒事的。別自己吓自己。”

方尋看了她許久，才緩緩點點頭。

“你這一大早就出門，困不困？我給你找套睡衣，你換了去床上睡會兒吧。”

方尋坐着沒動，也沒說好或者不好。

“……我，不敢睡。”

已經站起身的虞姝芸聞言，又坐回去：“怎麽不敢睡？”

“……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跟現實都是反的。”虞姝芸不等她說完就開口。

“夢跟現實都是反的啊。”見她神情遲疑，虞姝芸又重複一遍。

“好了，我也沒怎麽睡醒，我陪你睡。”

虞姝芸把方尋從沙發上拉起來。

*

這一覺，方尋竟然從早上睡到下午。再醒來的時候，看到房間裏的裝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兒。

不知道是因為環境變了的緣故，還是因為睡飽覺，心裏平靜許多。

這種情緒上的巨大落差，導致當意識到自己竟然因為一個噩夢就這麽跑到閨蜜家裏來了，方尋自己都有些詫異。

她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從房間出去，聽到廚房有說話聲，方尋走過去。

“小豬豬醒了？”正在幫忙洗菜的孔思看到她，笑着說。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表情，方尋忽然覺得一直懸空的腳終于踩到實地上。

“發什麽呆呢？”見她愣愣出神，孔思擡起濕漉漉的手就彈她。

方尋躲沒躲開，被彈了滿臉的水。

人像是終于清醒，方尋伸手就要去摸水，反擊回去。

“哎呀，你們倆別在廚房給我搗亂。”虞姝芸看着兩個幼稚鬼，笑得無奈。

跟朋友們一鬧，那些叫人心神不寧的事便被驅趕到一邊。

飯菜上桌，三個人在桌邊坐下。

“你這也是不嫌麻煩，跑來跑去的，早知道之前你還不如多待幾天。”孔思吐槽。

聽這話，方尋不由看了眼坐對面的虞姝芸。兩個人對視一眼，方尋就知道，自己今天抽風的那些事，她都沒有跟孔思說。

方尋沒接話：“你什麽時候到的？”

“在你睡得像只豬的時候。”

“今天你是跟豬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孔思咯咯笑。

“不過難得周末，你不用陪男朋友嗎？”方尋問。

孔思吃了塊肉：“為了考研忙着呢，還沒回來。”

“他要考研嗎？現在聽到考研這個詞，感覺好久遠。”

方尋剛說完這句話，對面虞姝芸幽幽接話：“有種老阿姨聽說小朋友十八歲的感覺。”

“喂喂喂，你們倆能不能別這樣，人也就比我小個兩三歲而已，你們這樣搞得好像差了百八十歲一樣。”

方尋：“不過‘還沒回來’？這話聽着，你們倆住一起了？”

孔思噎了下：“……他寝室有兩個室友天天打游戲打到很晚，就沒有回去住了。”

虞姝芸：“那房租你們倆平攤嗎？”

“他現在工作都還沒有，哪來的錢付房租？”

虞姝芸：“那生活費這些呢？”

“哎呀，不要一直揪着錢這個問題不放好不好？那他現在還沒有工作，沒錢不是很正常嗎？”

方尋想起之前虞姝芸給她打電話，說孔思半開玩笑說自己要借錢度日的事，她擡頭看虞姝芸，剛好虞姝芸也看過來。

兩個人想到一塊去了。

“那應該他考研的錢不用你出吧？”方尋問。

“那怎麽可能，這種錢當然是他爸媽出啊。”

方尋松口氣：“那還行。”

“其實我也沒花什麽錢，我一個人住房租還是要給。”

說完，孔思話鋒一轉：“阿尋，你應該不着急回去吧？多待幾天呗，把我生日過了再走。”

“哦，對，你生日快到了。”

“你這是什麽反應？！是不是我不提你都不記得了！”

孔思說着就要伸手去勾方尋的脖子。

兩個人又鬧了會兒。

孔思：“話說阿尋，你要不幹脆搬過來吧，反正你租房子也不用考慮地方。過來跟我合租，咱們還能彼此分攤一下房租。”

“朋友你清醒點，你現在跟你男朋友住一起。我搬過來跟你住？那我豈不是三千瓦的超級大燈泡。”

“那你可以跟我住，在我這兒，你就是唯一。”虞姝芸笑着說。

孔思一臉嫌棄：“肉麻死了。”

“信你個鬼。阿尋是唯一？全世界都知道，虞姝芸同學是個哥控！”

吃了會兒飯，虞姝芸開口：“你過生日，帶男朋友來嗎？還是還怕被我們吓着？”

“帶帶帶！帶給你們看行了吧！”

*

訂好吃飯的地方。

孔思說要去學校接男朋友。方尋跟虞姝芸先到，人沒到齊，就沒着急點菜。

服務員送了水過來，虞姝芸幫方尋倒了半杯：“也不知道思思男朋友長什麽樣。”

“應該挺帥的吧，畢竟某人比較顏控。”方尋說。

孔思交過的幾任男朋友都長得挺帥的。

“不過搞藝術的，會不會是那種街頭風？就長頭發，小胡子，風衣馬丁靴。”

方尋想象一下：“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虞姝芸：“待會兒得好好觀察觀察，思思有時候太單純了，沒有防人之心。”

“嗯。”

說着，聽到熟悉的聲音，方尋跟虞姝芸擡頭看過去。

孔思挽着一個男生進來，看到她們，高興地揮揮手，然後徑直朝着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