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被識破的詭計

被識破的詭計

這得天獨厚的資質，叫他給發掘了，豈有不用之理？唯一不好的地方只有一處，便是裴毅瞧着說是十七八都行，可雲祁本人并不是這個年紀，還得叫這個哥哥那個姐姐的，這些日子以來被人占盡便宜。

“姬家弟弟太客氣了。”杜钰也笑得和善，一派兄友弟恭。

雲祁推了推食盒：“嘗嘗。”

“……”杜钰愣了愣，笑道：“弟弟一片心意，我心領了。只是今日身子不大舒服，又吃過飯了，便再吃不下這油膩之物，改日、改日我一定請二位去吃酒，如何？”

雲祁在心中冷笑一聲，果然如他所料，這飯菜有問題！

“唉。”他垂眼，做出一副傷心的姿态：“我曉得，杜钰哥哥是不願意的。”

杜钰不明所以：“此話怎講？”

“前些日子，我與杜姐姐發生了些小争執，哥哥心疼我年紀小，性子又懦弱，便說了杜姐姐幾句，惹了她不快。”

杜钰一時無話：“……”

“我想着是我不對，便去給姐姐賠禮道歉了幾次，都被拒之門外，嗚嗚嗚。今日來杜钰哥哥處，也是為了這個。”他餘光瞧見身旁的姬塵影坐得筆直，除了放在桌子下邊的手，緊緊握拳之外，沒什麽反應。

誠然，他是沒去道過什麽歉的，想來姬塵影定是覺得，他又被杜淼耍嬌蠻給欺負了，所以才握着拳頭，在心中醞釀風雲。

真是好哥哥啊。

杜钰有些尴尬，道：“這……這都是些小事，你千萬不要介懷，我這個妹妹啊自幼被寵着長大，嬌縱了些是有的。”

杜钰似乎很怕姬塵影，說話時一直用眼睛瞟着姬塵影。

雲祁繼續嘤嘤嘤：“我想着實在無法了，這才同哥哥一起過來，請杜钰哥哥吃酒賠罪，可杜钰哥哥如今不願吃這酒，便是也不肯原諒我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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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钰剛要張嘴說話，雲祁便适時地低頭抹眼，搶過話：“許是我這樣的人不配，得不到杜钰哥哥的諒解，倒也不奇怪，是我活該……”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正預備着繼續慷慨陳詞，擡起頭，看到姬塵影那雙深沉的眼眸正望着他，眼滿是疼惜。

“……”他感到頗驚悚。

啊這，這家夥也是心疼胞弟心疼得緊啊。

“這是什麽傻話？”杜钰見狀，在一旁忙解釋：“我自然是諒解的，我那個不争氣的妹妹也不會怪你，你可要放寬心啊。”

“杜钰哥哥都不肯吃我的酒。”雲祁不去管姬塵影如何，佯裝啜泣了兩聲：“嗚嗚，那便是不原諒我的，啊嗚……”

姬塵影咳嗽了一聲。

“這、這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杜钰趕緊站起來，同他們拉遠了半步的距離。

“哥哥，我好難過……”雲祁拉了拉姬塵影的衣角，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倘若日後你與杜姐姐成了親，她定是不能容我的，我哪裏還有容身之處，我我我！我幹脆就不要活了啦——”

見他起身要走，杜钰連忙伸手叫道：“哎哎哎哎！你別沖動！！”

姬塵影也拉住了他，沉聲說：“那我便不娶。”

好好好，你不娶就對了。雲祁心中竊喜。

杜钰可急了：“這！這不可！塵影兄，你可不能這樣啊！”

姬塵影的語氣異常冷漠：“有何不可。”

“這、這！小妹已經與你定了親，兩家談得妥當，現下你怎麽能再反悔？”

“我若想，誰都強不來。”姬塵影目光冷冷地看向杜钰，語氣不善：“這點你最清楚。”

雲祁想起那晚聽到杜家兄妹的談話，說什麽“給姬家施壓，他到時候不得不同意。”

這個“他”，當時他以為，說的是姬家某位能定事的耆老。

如今看各位耆老的态度，才知道那晚杜钰說的，極有可能就是姬塵影本人。

杜钰的神色一變。

雲祁知道杜钰想要嫁妹害妖，真正的目的是姬塵影，只要目的未達，就必然會妥協，遂耐心等着。

果然，杜钰想了片刻，聲音顫抖：“我、我吃……”舉起筷子，手遲遲未落。

雲祁涼涼道：“杜钰哥哥，這可都是時興菜品，價格貴着呢，你怎麽瞧着這麽痛苦？”

瞧杜钰頭一次婉拒，他便知道這食盒中的飯菜有問題，且杜钰應該也是有所防備的，說不準此事有參與都說不準。

仔細看杜钰握筷子的手，一直顫抖着，“……沒、沒有。”

“那杜钰哥哥少吃點，嘗嘗就行了。”雲祁托着下巴，淡淡說。

杜钰擡頭看他，驚疑不定。

“萬一出了什麽事，可別是我和哥哥的錯。”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杜钰幾個呼吸，閉了眼，顫抖着往嘴裏送了幾口。

雲祁滿意了，也不打算真的讓杜钰吃多少，瞧那個害怕的勁，估摸着杜钰也曉得自己妹妹能下多重的手，怕吃多了真的給吃死。

吃死了不就又惹上事了！說不準杜家為了得到姬塵影，正好可以以此訛姬家，逼着姬塵影娶杜淼，那才是得不償失。

雲祁的算盤打得好，只不過想讓杜钰吃些苦頭，以此給杜淼提個醒，叫她學聰明些，以後這種明着下毒的事，可不要再做了，又蠢又缺德。

畢竟是個小姑娘，他又屢次拂其面子，阻止其在姬塵影面前顯眼，杜淼恨他，他一點都不驚訝。

原本他是樂意撮合杜淼和姬塵影的，誰叫她們兄妹倆商議壞事不當心，叫他給聽到了。

姬塵影如今是他護着的小崽子，沒吐出點東西前，他必不可能叫人害了。

“那杜钰哥哥慢慢吃，我們就不打擾了。”雲祁說着站起來，卻見姬塵影不動：“哥哥？”

姬塵影看他一眼，拿起筷子……吃了菜。

這一口吃得他猝不及防，他呆愣着等姬塵影咀嚼片刻，才回過味來：“你！你！”

杜钰看姬塵影的目光也變得疑惑，似乎在想：這到底有沒有毒？

雲祁根本顧不上管他，搖着姬塵影肩膀，急道：“你快點吐出來！！你在幹什麽啊？”

可是飯菜已經下咽，沒有回頭路了。

據說他和姬塵影回去的當晚，杜家的院子便叫了好幾回大夫，杜淼急得顧不上那副大家閨秀的派頭，指着大夫破口大罵，罵他們無能。

姬塵影這邊卻是一點事都沒有。

雲祁後來想了想，姬塵影和杜钰吃的份量，左右不過是一口與兩口的差別，大約這點毒對半妖來說，不是什麽事？

這大概也是為什麽杜淼敢下毒給他，卻不怕姬塵影陪着他一道吃的緣故，原本他以為杜淼是已經魚死網破，動了殺心了。

原來杜淼是知道姬塵影吃了沒事，可雲祁即便能想到這點，也會因為關心而方寸大亂。

他想訓姬塵影害他又氣又急，但他心中也知道，姬塵影是為了姬家耆老不來找麻煩，否則若是杜钰的身子骨出了什麽事，杜淼可不是個省心的，不一定放得過他。

他敢做自然都想到了這些，一來他不會逼杜钰吃太多，躺幾日給個警告就是了；二來這件事杜家絕對不敢往下查，鬧兩日就過去了。

平心而論，他們兄妹倆合謀商計害姬塵影，又下毒給他，他這麽做，已經算是足夠給面子了，他真是一點都不想吃虧，也一點都不想惹事的。

晚上，他看着姬塵影睡下，出來在院子中擺了茶，不多時，杜淼果然來了。

既然遲早要來興師問罪，不如早些問了，省得彼此龃龉，嫌隙只會越積越多，他索性叫人傳了話喊她來。

他這人不怕別的，頗有些怕不顧一切的瘋狗。

他示意杜淼坐，杜淼不理。

他笑道：“不坐就站着說。”

杜淼皺眉瞪他，這才坐了。

看看看看，這有時候人就是賤吶。雲祁斟茶：“喝茶？這大晚上的，也沒什麽好招待你。”

杜淼不搭理。

雲祁抿了一口茶：“沒下毒。”

杜淼冷冷地看着他：“你這人竟是叫人瞧不出來是什麽心思，好城府。”

雲祁心道：你那塵影哥哥才叫極有城府，我這算什麽，自保罷了。

“那我還挺高興。”他笑道：“叫你來也不是鬥嘴的，今日的事想必你心中明白，你給我下毒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還了你兄長，你也知道了。”

“那又如何？好在兄長無大礙，否則——”

“否則什麽？你是氣急了還是真的腦子不好使？覺得兩家如今攀親，把事鬧大就會有人給你做主？”雲祁道：“且不論是你先動的手，就說你要嫁的塵影哥哥，你都太不了解了。”

杜淼蹙眉：“你什麽意思？”

“他在家中無牽無挂，為人狠戾果決，你若真惹了他，下場便自己想想吧。”雲祁冷哼道：“不信也無妨，該說的就這些，我也不想和你廢話，只是我要警告你，今日的事，倘若再有下次，我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你。”

他說完要轉身回房，叫杜淼回去，杜淼不解：“我不明白，你為何處處為難我？”

“很簡單啊，你不是真心待他，你想要什麽，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

杜淼的身形一頓：“你……！”

“你想做什麽與我無關，但是姬塵影，你動不得。”說完，雲祁進房間關了門，心中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