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存在的弟弟

不存在的弟弟

“必定比哥哥想得還要早。”杜淼和杜钰兄妹倆商量害他的事，雲祁仍舊不打算說出來，他雖然面上冷漠，可是雲祁看得出來，他多少還是顧念着父家的舊情：“而且在神草宮時，宮主将他的記憶給我看過了。”

說完雲祁的餘光瞥見，姬塵影握劍的手指悄悄收緊：“關于……什麽？”

“小時候吃了許多苦……哥哥，我很是心疼你，如果我能早些到哥哥身邊，即便幫不上什麽忙，至少也讓哥哥知道，有我在，我絕不許任何人欺負哥哥。”雲祁大言不慚道。

姬塵影原本是看着他的，聽他說完這些話，腳下加快了兩步，居然沒再搭理他，獨自走到前頭去了。

蘇葵在一旁嘔了兩聲：“咦~裴毅你說話好肉麻啊，看看，人家都受不了了。”

雲祁直翻白眼：“你懂什麽，我這可是肺腑之言。”

“得了吧，就你這小弱身板，還保護誰啊，你是叫他保護你吧？”

“此言差矣，我與哥哥是什麽關系，你比得了嗎？我們之間誰保護誰，不都一樣？”

蘇葵笑道：“啊，你真是好厚的臉皮，有功夫不如多練練劍，你那個弟弟是叫裴予吧？沒記錯的話，人家可小你好幾歲呢，你也不看看人家多厲害。”

雲祁道：“有的人是吃不到葡萄，還要反過來說葡萄酸，我既然有人護着，又練劍做什麽？你不累，我還嫌累。”

“我從前真是小瞧你了，你真是牙尖嘴利！”

一路上二人都在鬥嘴，直至走到狐花樹的枝葉邊緣，陰影茂密遮蓋下才停下。

蘇葵擡頭，一臉驚豔：“這樹真漂亮，遠看像白色，近看才看清，原來是粉瑩瑩的發光。哎哎哎！裴毅你看，那裏在賣什麽小玩意？唔，那個……我去看看，你們別走太遠啊！”

雲祁懶懶地答應：“去你的吧。”

姬塵影在前面，擡頭看着頭頂的瑩瑩花樹，日光散落在臉上，神情格外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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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祁覺得他似乎心情不錯，走到他身邊：“傳聞這樹有窺探人心的能力，哥哥，是怎麽個窺探法呀？”

“你想知道什麽？”

雲祁笑道：“自然是哥哥心中在想什麽咯。”

姬塵影頓了頓：“……狐花樹不能窺探人心，它只是狐族的族譜。每一個降生在世上的狐族，自生下來，此樹便會開出一朵屬于這個狐族花，直至其生命逝去，花葉凋零。”

雲祁随口問：“那哥哥的花在哪裏？”

這樹上這麽多花，叫人看得眼花缭亂。

“他的那朵早已生伴随死，花敗葉落了。”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伴随着一陣濃郁的酒香，一個人似乎憑空出現般，從雲祁身旁走過。

此人的身量同裴毅比要矮一些，頭上戴着玉冠，身上也挂着一堆環佩，走起路來叮咣響，活像個土財主。

他的臉十分年輕，若按照人族的年紀，大概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麽想着回來了呀？”

姬塵影道：“抓住了？”

“沒有，瞧那個負隅頑抗的樣子，還得折騰呢，且讓阿煦看着辦吧。她偷了狐火的火種，逃上了狐岐山，現下阿煦帶人封了山，應該不會失手。”那人打量了姬塵影一圈：“你同她交手，竟然沒被狐火傷着？”

“啊？”雲祁下意識出聲，惹對話的二人一齊看了過來，尴尬應道：“呃……發生什麽事了？哥哥沒事吧？”

“有個小毛賊，偷盜狐花宮的聖物火種，又逃上了狐岐山，也是運氣太差，偏偏遇上這位幾年都不回來一趟的家夥，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這人回答完他的問題，轉頭又對姬塵影道：“你說你也是，既然沒被傷着，還拿回了一半的火種，幹脆就替我将其擒住帶來，能省我多少事呀？她就是個小樹精，你倒是先跑了，丢不丢人。”

雲祁望了一眼街邊攤子前，那左顧右盼的蘇葵，心想，大概是他們壞的事。

突然一陣心虛。

姬塵影道：“是你疏于防範。”

那人道：“我這不是多喝了兩口酒嘛。因為這事，回去又不知道要被小柔罵多久。唉，靈女閉關，她暫時接管靈岳事宜，可把我愁死了。你見過她了沒有？”

姬塵影搖頭。

“阿煦說可見着你了，還說你偏袒外頭來的人，我就奇了怪了，特地趕來看看你偏袒的人，簡直就是天下之大奇觀，為此把酒都落下了。”那人一邊說，一邊朝雲祁看：“……”

有那麽一瞬，雲祁似乎看到這人的瞳孔豎了起來，眼神銳利無比，就像直視太陽一般，讓他不得不回避了一下，姬塵影極快地執劍，劍出鞘擋在了他眼前。

那人邊笑邊道：“只是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別那麽小氣嘛，再說你擋也無用，我都看着了。”

這話說得雲祁心裏一驚，那眼神太過銳利，他擔心真的被看出什麽。

那人沖他微微一笑：“你這個朋友做得也太不懂規矩了，不知道為我們雙方介紹介紹？失禮失禮，鄙人塗山氏，單名一個顏，不才做了沒兩年的青丘國主。”

雲祁對這些不大懂，不過既然是國主，就不得不以迎奉承：“我與師妹失禮才是，還望國主海涵。”

随後叫來蘇葵也自我介紹一番，還有意提了兩句狐花樹。

“狐花樹嘛，的确沒有窺探人心那樣厲害的力量，不過倒是能——”塗山顏說着突然閉了嘴，看向姬塵影：“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要有這麽大的敵意嘛，收斂着些你的妖氣。”

姬塵影看着他，他長舒了一口氣：“好吧好吧，你的事我不去置喙便是了，畢竟當初也沒能幫上忙。”

姬塵影很是冷淡：“不必。”

“知道你的性子。走吧，到我殿中坐坐，我這趟出門又是隐了氣息，還挺累的。”

又是個打啞炮的，雲祁早已習慣了。

既然要走，他看蘇葵那丫頭還在看攤子上的新奇事物，便上前揪了她的耳朵，這才罷休。

國主說的宮殿，還得往狐花樹裏面走，在靠近樹幹的部分，依着巨大無比、幾百人都環抱不住的樹幹而建。

正當雲祁和蘇葵驚嘆，這棵樹到底有多大時，姬塵影不走了：“……不去了，你還是趕快拿回火種。”

“我怎麽拿？那樹精現下還在發瘋。”塗山顏道：“難得回來一趟，怎麽，還怕我告密啊？”

姬塵影拇指按住劍柄，出鞘一截冷光劍。

塗山顏連忙跳了兩步，跳到雲祁和蘇葵身後：“得得得，我打不過你，不去就不去，別發火嘛。你們想去哪裏，我帶路便是了。”

趕在姬塵影前面，雲祁搶着道：“國主方才說，狐花樹還有什麽能力？”

塗山顏換上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哎，青丘秘辛，不可說也、不可說也。”

蘇葵撇撇嘴：“總不會就是顆普通無用的族譜樹吧？”

塗山顏那稚嫩的臉上，顯現出一絲不悅：“誰說無用？這棵樹可是從上古傳下來的神樹，乃青丘始祖——塗山颢國主所種，記載了所有狐族的名字與一生，包括記憶，實乃包羅萬象。像你這樣的人族小娃娃，根本想象不到。”

雲祁靈光一動：“記憶？”

“将血滴樹上，便可見到過往種種咯。”

“你方才說他——”雲祁指着姬塵影：“花敗葉落，又怎麽回事？”

塗山顏聳聳肩：“自然是拜他那好爹所賜，出生時便以邪術，封存一人族女子的身軀性命，還美其名曰是為情之命定，可笑至極哦。”

雲祁道：“可那姑娘現下還活得好好的。”

“這你得問他了，若不是他耗費極多的精力血氣，年少時便能堪堪壓制住邪術的反噬，那女子怕是活不到這般年紀。”塗山顏眨眨眼，道：“青岚，這事總能說吧？”

雲祁一驚：“嗯？你叫他什麽？”

“哦，我忘了，在人族那邊，他不叫這個名字。”塗山顏笑道：“青岚之名，是同族給他取的名字，自然只為族內所用。”

雲祁大驚，看向姬塵影，姬塵影似乎有話要解釋，只是他忽然有些厭煩，揮手道：“……不必解釋了。”

明知他誤會混淆了名字，卻還是不解釋，從頭到尾，所有事都不解釋。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很累了，此刻有關姬塵影的事，不願多想：“國主，不知道這神樹可否看到人族的過往？”

“自然可以，不過人族的一生短暫，沒什麽記不住的，你想看什麽？”塗山顏做了個請的手勢：“試一試無妨的。八寶法器中有一名叫前塵鏡的法器，相傳便是由狐花神樹上的神木為軸所制，其作用便是回顧前塵。”

“神樹也會撒謊嗎？”雲祁意有所指，瞟一眼姬塵影。

塗山顏頗驕傲：“自然不會。”

雲祁剛想咬破手指，姬塵影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道：“哥哥，我只是試試，這東西聽着挺有趣。”

姬塵影并未說話，可是握住他手腕的手很是用力，他掙脫了兩下：“哥哥？”

“……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