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他們的故事

他們的故事

來人打斷了她：“玄門派上上下下皆是道貌岸然之輩，你沒聽說過吧？那位所謂的大能如今用着你兒子的肉身，日日糾纏在玄門派一弟子身邊。”

大夫人沒明白：“什麽……？”

“男弟子。”

視角向上移動了，像是大夫人站了起來。

來人又道：“此事你若不願我幫忙，便算了，我還可以找個別的由頭，辭退了這樁親事。”

大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又緩緩坐下：“我裴家乃仙門六家，哪裏配不上你王家？”

來人道：“若是大夫人你生的，自然是我王家高攀，可惜裴寧那個丫頭，不過是個外室之女，甚至都還不是老爺的孩子。”

大夫人很遺憾：“裴寧……是有些配不上王家的門第。”

“你也知道，又何必來為她說親。”

大夫人沒回答。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擔心你家的妾室之子裴毅，與那丫頭出了什麽事，釀成家醜，你這個大夫人臉面上太說不過去。你放心，便交給我，我替你一道處理了裴毅，你兒子回來，也再無後顧之憂。”

“……”大夫人猶豫道：“他娘親都死了，能掀起什麽大風浪，不過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罷了，我不在乎，我現在只要我兒能回來！”

眼前黑了下去，不多時又是在這間房中，還是她二人，只是轉了位置，大夫人幾乎是撞開的門，那華麗裙裾的主人坐在椅子上。

大夫人質問道：“你！你怎麽能幹出這種事！”

那人緩緩放下茶杯：“如何？老太太下令将裴毅狠狠責打一頓，再趕出家門，這家中再沒有能與你兒子匹敵的同齡人。你合該感激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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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夫人似乎是在顫抖，畫面一陣搖晃：“我兒……”

“你兒子不久便能回來，此事就這麽作罷了，但別怪我提醒你，你若是向老太太多嘴，說出你我合謀陷害，老爺的孩子……”

大夫人猛地擡起頭：“你威脅我！是你！是你派人迷暈了他二人！又幹我何事！”

“從頭到尾你都知情，為何不阻止我？不早些告知你家老爺和老太太？”

大夫人愣愣的，癱軟在地。

那人上前扶起她：“起來吧，我知道你心軟，也為這個家犧牲了不少。你家老爺納了那麽多的妾室，你都大方對待，對裴毅的親娘也算是盡力幫過了，怪只能怪他命不好，你犯不上因為他動氣，難道你不想你的兒子回來了嗎？”

這是大夫人的軟肋，提之，則無力。

“如今裴寧那丫頭的名聲壞了，自然有人擔着此事，這些都與你無關，你只管等着你兒回來就是。至于王家，你就更別管了。”

記憶只有這些，看完了，被抽取記憶的大夫人便暈了過去，賀子臨命人将她擡回去，對雲祁二人道：“當年裴兄的事一鬧起來，他便被家中長輩趕出去了，百口莫辯，，竟不想……唉。”

雲祁緊皺着眉頭。

賀子臨又道：“他一向敦厚，其他人再怎麽說，我反正不信，原來，事實是這樣的……這，大夫人她糊塗啊。”

雲祁問：“你們一早就認識？”

“是，起初讀書時就見過，他是個頂特別的人，很令人印象深刻。”賀子臨道：“裴兄他喜歡寫字，經常送人自己寫的字帖，也不管人家要不要，這一點上總是很熱情。當日，寧兒雖然并未瞧見什麽，可我與她都相信，裴兄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裴寧點頭贊同道：“從前讀書時，裴哥哥就對我很好，從未逾矩。”

雲祁挑挑眉：“哦？那你當時怎麽不替他求求情？”

看他二人對此事有些赧然的樣子，雲祁便知道，他們當年絕對沒有為裴毅說過哪怕一句話，半個字。

賀子臨不知道在不在裴家先不說，裴寧應該是沒有的。

賀子臨低聲道：“當年的事有損寧兒的清譽，縱然她心中不信，嘴上也不好說什麽……”

“算了。”雲祁擺擺手不想再聽：“我理解，也不是你們的錯，只是你們不必對我說。”

應該對着的那個人，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姬塵影突然問道：“後來王家又許了誰家的親？”

賀子臨想了想：“似乎是周家？明媒正娶回去，是正妻生的孩子。”

左右不過還是在仙門世家中挑，挑中了比裴寧家世好的罷了。

雲祁道：“她這是急着甩脫裴家，好去攀周家的高枝啊。”

好氣，若他還是個厲鬼，一定努力日日入那個王氏的夢，狠狠地騷擾她，讓她不得好夢，替裴毅出氣。

看“裴予”還在玄門派，大夫人如今更加瘋癫，就知道王氏騙了大夫人，大夫人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有幾絲對裴毅的愧疚在裏頭。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不知道裴兄他後來，是怎麽去到的玄門派的？”

裴寧似乎有話想說，只是被賀子臨攔住了。

雲祁挑眉：“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是……”裴寧咬咬牙：“是賀郎請家中長輩寫了書信，再有祖母的推舉，讓裴哥哥帶去玄機山的。”

雲祁一怔。這個着實沒有想到。

賀子臨撓撓頭：“當日我并不在裴家，不知事情原委……但，請你們相信我，我是真心相信裴兄的。”

雲祁緩了臉色：“……這是好事，怎麽看你不願旁人知道似的？”

賀子臨看向身旁的新娘子：“我……”

雲祁懂了：“你們若是真心實意地在一起，便好好過日子吧。至于裴毅……我想他更多的還是意難平吧，從他肯接受你家長輩的推舉書信來看，我覺得，他不怪你。”

面對他這個素不相識的人，都肯心甘情願讓出肉身，裴毅這麽好的人，一定是處處替人着想的性子。

賀子臨搖搖頭：“那時我并未與寧兒如何，裴兄走時，我去送了他，他托我照顧着些寧兒……”

雲祁心中暗想：原來是照顧來照顧去，便照顧在了一起。

“算了。”他嘆道：“也不是你們的錯。”

賀子臨長嘆一聲：“裴兄在外結交了你們這樣的好朋友，我真替他感到高興，可惜他……唉。”

雲祁低下了頭。這算什麽好朋友，他能為裴毅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這之後，賀子臨本該接走裴寧，但聽說他二人要将裴毅安葬，便特意推遲了數日，與他們一同舉行安葬儀式，送裴毅最後一程。

如今空墳葬新人，雲祁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他願不願葬在此處，裴家背棄他，若是我好心辦了壞事……”

姬塵影似乎不喜歡聽他說這樣的話，皺起好看的眉毛：“你自然是要與我在一處。”

雲祁被他逗笑了：“哦？哥哥原來是想與我生同衾、死同穴呀？那以後可不許再咬我了。”

姬塵影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說，裴毅已經投胎了嗎？他大約不會在乎身後事……就同你一樣。”

“是啊，他可以把命與肉身，都留給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雲祁嘆道：“我就是不甘心，得想個辦法治治那個王氏。”

姬塵影伸出手指，在空中繞了兩圈，一只小紅狐貍憑空出現，随着他手的擺動遠去：“周家是仙門世家，這只狐貍會告訴周家大娘子，這件事的原委。”

“哈哈，好法子！早聽聞周家婆媳和妯娌間不睦，看來是真的，傳得連你都知道了。”雲祁想去看他們的笑話，草草同賀子臨與裴寧道了個別：“書信一事，我替裴毅多謝你，他希望你照顧好裴寧，如今你就好好照顧吧。”

賀子臨點點頭，雲祁拉着姬塵影離去，跑去周家看戲。

半天過後，二人心滿意足地從周家出來。

“哈哈哈哈哈，我是真沒想到，周家娘子的性子這樣烈，直接就和王氏打起來了！這一仗打得可真是痛快。”此刻，雲祁正和姬塵影坐在一架拉幹草的牛車上，枕着雙臂望望天，覺得，有時候不用千裏術，也別有一番感受。

姬塵影笑着看他，不說話。

“不過她那把劍，我瞧着倒是不錯。說起來啊，某人曾經送我劍表達對我的思慕之情，卻又不敢直說，害我以為是送給輕羅那丫頭的，改日得找她要回來。”雲祁忽然撐起上半身，湊近姬塵影：“你說，你究竟有沒有對她……？”

姬塵影眨眨眼，似乎是想了想，道：“你很在意？”

雲祁一愣：“……啊你學壞了！你心裏有鬼！怎麽避而不談？”

姬塵影正笑着，突然轉頭道：“有東西來了。”

“你別扯開話題！”雲祁正要揪着他的衣服，胡攪蠻纏，卻真的是有東西來了，是一只小小的紅狐貍，踏空而來，落在他的肩上附在他耳邊。

他聽了聽，對雲祁道：“杜鑫沒了。”

雲祁一愣：“杜鑫？哦，想起來了。”

十裏山莊的門徒，杜淼的哥哥，杜淼想取姬塵影的妖血，也是為了救這個哥哥：“怎麽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