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聽風

聽風

第二天早上。

馮希吃了早飯就走到賀流逸家，他和他爸爸都沒在。站在原地發了會呆，轉身往陳淼家走，陳家父母賣水果出攤早，現在也不在家，家裏就剩陳淼和她弟弟陳川。

陳川坐在椅子上玩木頭，陳淼在掃地。

馮希站在門口，喊道：“陳淼。”

“小希姐姐。”陳淼擡頭，嗓子喑啞，眼睛紅腫。

她丢下掃把，神情瑟縮地朝馮希走去。

馮希擡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從包裏拿出兩張二十遞給她，“拿着吧。”

陳淼呆呆地看着馮希手上的錢，搖頭道：“謝謝小希姐姐，只不過早上賀哥哥已經給過我錢了。”

給過了？

馮希強硬地把錢塞到陳淼手中，“既然你都收了他的，就更應該收我的了。你把他的錢當退回的錢交給你爸媽，剩下的就偷偷藏起來自己用。”

*

時間很快過去，馮希逐漸能和班上除劉仲奇、李倩之外的人聊天談笑了，胖子劉宇琪也加入了他們三人的學習小組，幾次月考都進步很大。

賀流逸雖然在班上依舊有自己的“三八線”，但和座位周邊的人也能聊上幾句。

與此同時，班上所有人都知道馮希和賀流逸兩人是鄰居，班主任老王更是經常單獨私聊馮希讓她看着賀流逸，防止他走上錯誤的道路。

自從兩人關系緩和後，馮希就沒在故意躲着賀流逸，有時候時間碰巧他們還可以一起回家。次數多了，經常可以遇見舒清越和周楠兩人，互相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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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越是賀流逸的初中同學，本來不是同班同學沒什麽關聯的，但她爸媽格外照顧賀流逸，兩人因此相識。周楠則是賀流逸打架救下的，家裏只有他和奶奶，初中畢業後就沒再讀書。

她和他們算朋友嗎？

馮希否認。

她和舒清越、周楠是因為賀流逸而結交的。因為有賀流逸的存在，所以他們才能聚在一起。

賀流逸又是個怎樣的人呢？

很舒服，和他相處很舒服。有光芒卻不熾熱傷人，甚至因為遙遠而泛着清冷的光輝。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缺朋友，而是所有人的目光中心。

走到小院門口，馮希忍不住說出來心中所想。

時節已經冬天了，黃桷樹卻開始抽枝發嫩芽。冬天天色暗得早，街巷和院落都亮着昏黃的燈。

賀流逸看着地上的兩個影子，慢慢挪動腳步讓兩個影子湊近。

“我怕讓人失望。”他看着馮希道。

馮希邁步走到賀流逸對面，兩人之間只留了一只拳頭的空隙。

“我永遠不會對你失望啊。”她見不得賀流逸這幅模樣，像是灰暗的霧。

見到對方臉上的怔愣，頓時意識到自己這話太過了。身體後退，轉向門內，語氣無奈解釋道：“我是你朋友，反正我覺得你人很好，舒清越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今天老王又找我，讓你多參加班上活動，比如運動會報名，你身體素質這麽好可以去試試……”

“你覺得那個項目我可以”賀流逸跟在她身後問。

“我覺得都可以，只不過這件事你可以去找班長和體育委員詳細了解。”

冬季運動會在兩周後舉辦，賀流逸報名了1000米長跑，馮希本來是什麽都沒報準備當班級後勤人員，但李倩臨時請假了，只得她幫忙替補上女子短跑。

她到女子短跑場地集合，賀流逸剛好被老師叫去幫忙搬水，他看了她一眼，做出加油的手勢。

馮希深呼一口氣，然後點頭。

槍響！

毫無疑問，運動廢物的她是最後一名。

接過劉仲奇的水，馮希問：“跳高完了？”

“嗯，李倩真沒來啊。”他四處看。

“都說了家裏有事請假了。”

聽見廣播裏說男子長跑準備了，馮希咕嚕一口水，然後把瓶子丢給劉仲奇，穿過人群往操場另一邊走去。

很快就找到了班上人聚集的地方，有些意外的是，男子長跑參觀的人很多，周圍更是圍滿了女生。

胖子不知何時挪到了馮希身邊，班上好些人也站在一旁。

賀流逸站在跑道上側頭看四周的人，很快就在自己班上的人裏找到了馮希，她半個身子都被劉宇琪擋住，頭側着看他露出一雙眼睛。

班上的人在喊：“賀流逸加油！賀流逸加油！”

馮希被胖子慫恿，又看看其他班的人也在喊賀流逸的名字，開口：“賀流逸！加油！”

他看向他們這邊，輕輕點頭。

槍響，比賽開始。

操場邊緣的人開始陪跑，馮希看了看遠去的人影，接過胖子給的礦泉水，準備直接在終點等賀流逸。

比賽結束，賀流逸是第一名！胖子站在一旁歡呼。

馮希看着走到面前的男生，遞出手中的水，笑道：“第一名。”

賀流逸拿過水，眼睛彎彎問：“你短跑怎麽樣？”

馮希撇嘴：“倒數第一。”

對方哈哈大笑，“不錯，我們都是第一名。”

運動會、藝術節等就是青少年學生愛情萌芽的培養皿。

賀流逸本來就是一顆發光體，運動會之後高一十七班門口經常有男生女生來圍觀，甚至遞情書送禮物。

連劉仲奇都被人要了聯系方式，胖子大為不解。

“嫉妒就直說，哥本來長得就高，更是富有書香氣質華。”

“呸。”

馮希從樓下辦公室上來，十七班後門口站在的幾個女生眼睛一亮，把她攔了下來。

“同學，你是十七班的吧？”女生問。

馮希點頭，視線在她手上的信封和巧克力禮盒上游走。

“你能把這些東西給賀流逸同學嗎？”她問。後面幾個女生也投來了殷切期盼。

馮希拒絕，“你應該找其他人問過了，我們班主任禁止我們班收其他班學生的東西，已經教訓過我們了，抱歉……”

“我知道，但我和賀流逸關系不一樣，他會收下的。”女生語氣篤定。

“這個當做謝禮了。”她從包裏拿出一板巧克力，握住馮希的手。

馮希沉默了一會，接過信封和禮物盒，點頭。

她回到座位上，把巧克力丢給劉仲奇。

對方拆開，問：“哪來的？哪個男的送你的？”

“我也要。”胖子道。

馮希拿過一塊，放到嘴裏，漫不經心道：“幫忙給賀流逸送東西的報酬。”

劉仲奇停下嘴裏的動作，感覺巧克力更加苦澀了，拿起包裝袋恨聲：“怎麽沒人給我送。”

胖子又拿起一塊，安慰道：“可能喜歡你的女生礙于老王的威嚴不敢送了。”

“對了，剛剛有高三的男的給你送東西，我放你櫃子裏了。”他看向馮希。

馮希拿出，一本書。

“快看看，有沒有情書？”劉仲奇起哄。

馮希翻白眼，“我借學長書而已，你腦子裏能不能別想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學習行不行？”

随堂測試完畢，馮希開始整理李倩桌子上的卷子。

劉仲奇本來轉頭想和馮希對答案，看了看李倩的桌子，臉皺成苦瓜，“李倩家裏是不是出了很嚴重的事，她已經一周沒來上學了。”

他唉聲嘆氣，絮絮叨叨，“已經一周沒學習了，也不來學校拿作業資料，成績肯定要落後一大截……”

“不如我們去她家把書本卷子給她吧。”他道。

馮希點頭同意，剛好明天是星期六。

晚上放學回家，馮希還沒走出教室門就被賀流逸攔住，他手上拿着巧克力禮盒橫在她身前。

“給你。”

她看了眼禮盒又看了眼他，“什麽意思？”

“東西退不回去了。”他道。

“退不回去你就收着啊，給我幹嘛？”她有些生氣。他莫名其妙的不高興幹嘛影響她的心情。

“其他人都不幫她們轉交東西，你接了，我以為你想要。”賀流逸語氣很平淡，但聽得馮希很爽。

兩人站在過道上，身旁是放學的人流，馮希壓低聲音冷笑：“是她說和你關系不一般，我才幫忙的。”

她轉身想走，想了想又轉身拿過賀流逸手上的巧克力禮盒，道：“謝謝，我确實很喜歡。挺好吃的。”

賀流逸從人流縫隙中鑽到馮希身後道：“初中同學，前不久再見時幫過我忙，沒想到她也在一中。”

“嗯嗯，幫我謝謝你同學。”馮希揚了揚手中禮盒。

她越走越快，但賀流逸依舊緊緊跟在她身後。

“你看過那本書裏的信嗎？”他問。

馮希轉身，有些疑惑。“什麽信？”

賀流逸停在她身前，眼神奇異，“你沒看，有一封信被他放進書頁裏，轉交給劉宇琪放進你桌子裏。”

馮希眼睛一轉，“哦，我還以為你說什麽信。我回家就看。”

賀流逸沉默幾秒，認真道：“馮希，學習對你很重要，別被旁人影響了。”

馮希擡頭看他，嗤笑：“幾次了，優勢學科物理、化學被我和劉仲奇超了。你做不到的事情就別勸我。”

她踮起腳尖擡手拍賀流逸的肩，“賀同學，再下次就是期末了，期待你的逆襲。”

“我今天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我姑姑叫我去吃飯。”

“什麽時候的電話。”賀流逸錯愕。

“剛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