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聽風
聽風
李倩和她們分開的時候問馮希到底要給她說什麽事,馮希低頭支吾,最後是趙芸芸說:“馮希就是感覺你去文科班好像和她生疏了,她有些不開心。”
李倩抱住馮希,親昵道:“希希,你是我在良州最好的朋友,無論以後發生什麽,都不會改變的。”
馮希內心糾結了兩天,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劉仲奇李倩談戀愛的消息。如果給他說,就是違背李倩讓別告訴其他人的諾言,但如果不給他說,就是明知道他暗戀李倩還冷眼看笑話。
她崩潰地趴在桌子上嚎叫。
趙芸芸也趴下,和她對視:“你還是裝死吧。不理會、不主動、不參與。這樣最後兩個人要是鬧得太難堪,也不會怪在你頭上。”
“有時候三角形真不是穩定的。”
馮希聽從了趙芸芸的勸告,劉仲奇找她聊有關李倩的任何話題她都表現出一副不想聽、不想聊的态度,導致他甚至認為兩人發生了龃龉,還将兩人找來勸解。面對李倩的一臉懵,馮希只能打哈哈揭過。
但轉頭,她依舊拒絕在他面前談及李倩。沒有了馮希這個中間人,劉仲奇也沒地方說話,更不好意思直接去找李倩。馮希把他的沮喪看在眼裏,有些不忍。
晚上,馮希坐在樹下的涼椅上等賀流逸。這些天裏,她因為趙芸芸說的話一直在避着賀流逸,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他。她很難受,就像是一罐很喜歡的糖罐子,她已經打開并吃了好久,突然要逼迫自己把它丢在一邊,還要拒絕去看它。她吞咽口水,每天都很饞。
大門打開,他走進來看見馮希,愣了一下然後繼續轉身往屋裏走。
“賀流逸,你幹嘛躲我?”馮希先發制人。
他轉過身,感覺又氣又好笑,“不是你先躲我的嗎?”
他轉身往回走,貼近馮希,俯視她:“你為什麽躲我?”
馮希和他對視,不說話。過了會,她落下陣來,直接坐下低頭。
賀流逸蹲下身,歪頭繼續看她的眼睛,步步緊逼:“怎麽?為什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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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煩不煩!”馮希伸手一推,賀流逸晃了晃身形。
“馮希,你脾氣真大,莫名其妙冷落我,還不許我問問原因。”他在旁邊坐下。
莫名其妙?馮希聽不得莫名其妙這四個字,她馬上轉頭和他對視準備翻舊賬,“是誰最開始莫名其妙不和我說話的?是誰莫名其妙不收我、禮物的?是誰?我當時也很生氣呢?後面不還是原諒你了?”
“對不起,我錯了。”賀流逸低頭認錯。
“還是說你想找我聊的事吧,等我這麽久。”
“你,知道周楠的女朋友是誰嗎?”馮希問。
“李倩。”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馮希詫異,又隐隐覺得不舒服。
賀流逸舉起雙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就李倩和你說後的第二天。”
“你覺得周楠這個人怎麽樣?”馮希問。她雖然因為賀流逸和周楠熟,但本質不是深交的朋友。
“勇敢、正義但過分沖動,有時候好強出頭,腦子不太聰明,不喜歡學習但能幹事。作為朋友,他很好。不過感情這方面的事,不是我能了解并摻和的。”
馮希點頭,她想,要是劉仲奇能和周楠融為一體就好了,那就是最适合李倩的人。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他歪頭看她。
“有”,馮希從書包裏拿出信封遞給他。
他接過,打開。一疊百元大鈔,他數了數,一共十五張。
“什麽意思?”他沒有不高興,只是語氣很平淡。
“陳阿姨還了我的錢,再加上我的剩餘存款,給你。”馮希道。
“給我幹嘛?”他把信封退還到她手裏。
“你不是在存錢買東西嗎?我現在借你,以後你還我就行了。”馮希不肯接。
“我不需要,我要用錢會自己掙,不需要借你的。”賀流逸淡淡道。
“所以你又和外面那群人混在一起?”
高二開學後,賀流逸又開始早出晚歸不見人影了。馮希對此,又擔心又無奈,最後才想出這招。賀流逸應該有更好的未來,而不是被一群爛人纏上、陷在淤泥裏。
賀流逸神色認真地看她,他的眼睛很漂亮,一泓秋水倒映其中。
“馮希,我在酒店兼職掙錢,你不用擔心我。東西買不起就不買了,我現在已經沒那麽想要了。”
他從包裏掏出一張票,連同信封一起塞回馮希手裏,“明天舒清越在良州大劇場裏有表演,邀請我們去看。早點睡吧,晚安。”
他走到家門口,又快步返回。
馮希正借着院裏的燈光看手上的票,就被賀流逸一把抱住。他身上香香的,是皂莢香。
“馮希,謝謝,晚安。”他跑了。
第二天,馮希、賀流逸、周楠、李倩四人一起坐在了劇場的觀衆席上。
良州大劇場今年才竣工,這次表演是由專門的藝術團和各大學校組成的學生團隊一起進行的,主題是慶祝良州大劇場的修建完工,前排坐着的都是些高層領導。票很難搞,但舒清越一弄就是四張
本來李倩不打算來的,但是她照顧的兩個老人都同意了,勸着她來。
表演很好看,但都是很正式的題材,沒什麽新趣。舒清越的舞蹈節目是倒數第二個,古風水袖舞,一群漂亮女孩子們柔軟腰肢、翩翩起舞。舒清越是領舞。
表演結束後,四人在後臺等舒清越。
她換了一身連衣裙,臉上的妝還沒卸,漂亮得張揚肆意。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生。
“走吧。”她看向幾人。
男生叫方以華,她的新男朋友,比她小一屆,是三中的高一生。兩人因為這次的學校表演團選拔認識,據說他對舒清越一見鐘情,随後就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喜歡、追求舒清越的人不少,而他在激烈的競争中成功上位。
馬路邊的燒烤攤,六個人兩隊情侶,馮希感覺尴尬就和舒清越換了位置。舒清越坐到賀流逸和方以華中間,馮希挨着方以華和李倩。
六個人的局,馮希和李倩不怎麽說話,舒清越、周楠、方以華聊得火熱,方以華就是個自來熟,很快就和周楠一見如故、肝膽相照。
馮希覺得幼稚。
賀流逸不是愛說話的人,但只要他在人群裏,他就會變成中心人物。真是一種奇怪的特質。他不說話,自有舒清越、周楠等人聊到他身上,聊得方以華睜大眼睛看着他崇拜得很。
馮希側頭看他,他剛好看過來,對視幾秒,馮希轉過了頭。
吃過飯後,幾人繞着江邊轉悠,欣賞夜景。李倩走得早回去了,周楠也跟着走了。剩下的就他們四個人。
方以華像個心裏還沒成熟的小孩,拉着舒清越的手不放,整個人黏糊糊地粘在她身上。
四人走在路邊街道上,突然,馮希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她擡頭,然後猛地被身旁的賀流逸拉住。
頭頂的粗壯樹枝斷裂掉落在地上,砸碎石磚,濺起巨大灰塵。
馮希和賀流逸一同摔倒在地,所幸兩人沒有被砸到。
前面的舒清越兩人趕忙轉身跑來将他們扶起。舒清越扶着賀流逸起身,擔憂道:“沒事吧?”
她看了眼前面的樹,驚道:“就差一點,幸好沒事。”
賀流逸起身走到馮希面前,拿起她的手臂,皺眉:“都擦出血了。”馮希穿了件短袖。
“都怪你!”方以華的耳朵被舒清越揪住。
“怎麽怪我?”他痛得尖叫。
周圍人圍了過來。
四人找了間最近的診所,醫生為馮希搽藥包紮。“就些皮外傷,手腳都沒問題。”
舒清越按住賀流逸,“醫生,你也看看他。”
醫生檢查完畢給他搽藥,“也是皮外傷,沒什麽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受點傷不至于這麽大驚小怪。”
舒清越本想把兩人送到家門口,但奈何快到她家門禁時間了,而幾人家住的方向又相反,只得看着賀流逸、馮希離開。
回家路上,兩人沉默不語。
最終是賀流逸先開口,他硬找話題問:“你喜歡今天的哪個節目?”
“沒有。”馮希搖頭。
“那你累不累?我背你吧。”他說着就要蹲下。
馮希快步走到前面,“我又沒受傷,不需要你背。”
“哦。”
“喵”,馮希擡頭看向左側牆上。
“小咪,過來。”她招手叫道。
貓咪躍下牆,落到地面,向她走去。然後走過她,跑到賀流逸腳下。
賀流逸蹲下身,把它抱起,朝馮希炫耀,“小咪真可愛,真乖。”
馮希不理他,轉身蹲在他旁邊摸貓。
見她真的不理他,賀流逸舉起一直貓爪,“我給你唱小貓歌,快和我說話。”
“唱啊。”馮希道。
“喵喵喵,喵喵喵。”起伏不定的語調,馮希笑出了聲,小咪也掙脫賀流逸跑開。
“我都給你唱歌了,你快給我唱歌。”
“就不。”
“不給我唱歌,我就不讓你走。”他張開雙手攔住馮希的去路。
馮希清了清嗓子。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蟲兒飛
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馮希唱歌總愛跑調,見賀流逸的笑容便覺得他在笑話她。
“我不唱了!”她氣惱道。
“很好聽!真的!我發誓!”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
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