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君子好逑

君子好逑

傍晚，書院散了學。三個人留在室內，點燈讀書。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馬生紮着整齊的發髻，端坐于桌臺前，手裏拿着一卷詩詞。

“這兩個字就念雎鸠啊？那麽簡單的鳥，這麽複雜的寫法。”梅二郎歪坐在一旁，一只手背撐着臉，一只手抓着筆，滿面愁容，顯然是非常不想要學這些複雜的文字，“不如我畫下來，也能看懂。”

“二郎以為做人這般容易呢。”馬生笑着糾正他握筆的姿勢，輕聲道，“人可有太多規矩要依了。”

“先生，為什麽女和子拼在一起，就變成“好”了？”

“男歡女愛，兒女雙全，便是好事。”馬生說着，望向窗外。見一輛馬車緩緩停在書院門口，一名端麗的女子身着靛青色長裙，梳着乖巧的小兩把頭，下車走進書院。

“你瞧，門外那女子便是好逑。”馬生露出欣賞的笑容，直勾勾地看着女子走進來，梅二郎也看過去。只見女子婀娜多姿，搖曳生鳳，面容清麗，走到院內，隔着窗戶，微笑着往書院裏看。

“去去去，別看了你們倆，盯着人家妹妹目不轉睛的，成何體統！”旁邊桌的朱有才罵罵咧咧地站起身，趕上前去迎接女子，不一會兒兩人進屋，女子笑而不語。

朱有才一臉不爽，道：”咳咳……這位是舍妹全婉……婉兒，這馬子竹。另外這位相貌堂堂的男子，便是當日在一大幫匪徒的包圍下只身退敵，将你哥救下的恩公--梅公子，快來，謝過恩公。”朱有才介紹雙方認識，并隆重地表達了對梅二郎的好感。

“聽聞二位行俠仗義，家父托本小姐來答謝，諾，府裏賞賜的糕點請收下吧。”梅二郎接過糕點，興奮地打開，拿起就往嘴裏塞，不住地誇贊好吃。朱全婉仔細端詳一番眼前這位少年，濃眉大眼長睫毛，棱角分明國字臉，笑起來嘴角有淺淺酒窩，紮着歪歪扭扭的發髻，着布衣長衫，身上仿佛散發着青草味。朱全婉心中雖有好感，然見他舉止粗鄙，傻裏傻氣，直嘆可惜。

馬生一直打量着女子，若有所思。他知道朱全婉是朱家千金，幾年未見，本人竟出落得如此秀麗，将來必定是能旺夫的賢妻良母。便恭敬地站起身，作揖問道：“朱姑娘可有意中人？”

朱全婉聽了眉心一蹙，問道：“公子替何人做媒？”

馬生從容不迫地答道：“正是本人，在下思慕姑娘已久，終一睹芳容，實在難掩心中喜悅。”

朱有才一臉震驚，不曾想馬不正經居然觊觎自己妹妹，且當面出言不遜。正要發作，只聽妹妹講道：“馬公子，別說四聘五金，就是三書六禮的規矩您也是一點兒都不懂麽？”

馬生面不改色道：“今日機會難得，便當面詢問，如姑娘有意，小生便擇日托媒人上府上提親。該有的禮數定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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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全婉拂袖掩面，呵呵一笑，道：“咱們官宦人家，結親講究個門當戶對，馬公子府上什麽個說法？”

“在下假以時日，必将中舉，他日朝堂為官，必不會虧待姑娘。”馬生面色誠懇，信誓旦旦，打從心裏肯定自己必定會高中。

朱全婉上下打量了一遍馬生，不說儀表堂堂，要是沒開口，乍一看也算是個眉清目秀、溫潤如玉的幹淨書生。然而聽聞其家道中落，無父無母，如今也就是個普通人家，怎麽也不配向自己提親，便說：“那便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空手套白狼咯？”

“公子、小姐，天色已晚，是時候啓程回府了。”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門外傳來，馬生知道是張侍衛來接他們了。自從長子遇襲，朱府便聘了有名的侍衛護送其出行，畢竟劫匪還逍遙法外。當日梅二郎擊敗衆劫匪本想滅口，馬生忙勸說罪不至此，要交給官府收押，沒成想來回一趟讓人跑了，鬧得朱家提心吊膽。

“誠然，咱們走吧。”朱全婉瞥了一眼馬生，笑着離去。

“你小子可休要再打歪主意！”朱有才沒好氣地輕推了一下馬生，便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