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鬥法
鬥法
朱府大廳內,衆人陷入鄭道士的障眼法中。馬子竹剛被收進畫裏,梅二郎氣紅了眼,身體往前傾斜作沖刺姿态,地面生出蒸騰霧氣,立馬就不見了蹤影。轉瞬,梅二郎目露兇光地出現在道士身後,一掌往脊椎劈下去,落到肉處發現是個童子,劈開身體,裏面露出木頭板子搭的骨架,外面是紙糊的皮囊。童子轉過頭來,一掌反劈回去,手指全是鋒利的鐵刃。梅二郎用手臂格擋,被劃出一條大口子,往後一躍,剛落地,傷口就愈合了。
道士喜不勝收,可見面前的妖怪道行深厚,于是拍手示意侍衛上場。五個身強體壯的兩個侍衛拔出巨劍,一個俯沖就向梅二郎襲來。少年眉頭一皺,眼神犀利,向後一個空翻躲開。右邊來了兩個侍衛窮追猛打,揮舞着劍向梅二郎頭頂砍去,來不及躲開,少年頭上的鹿角堅硬如鐵,把巨劍夾住,一個轉頭,連劍帶人一起甩出老遠。
衆人終于看清梅二郎半妖的面貌,大驚,有人喊道,有妖怪!便做鳥獸狀散開,跑到身後的竹林下面躲藏。
這幾個侍衛也不像尋常人,速度快、力道大,即便習武之人也不會有此體格。梅二郎定睛一看,發現那道士正在後方捏決,念念有詞,想必是在做法控制。梅思索要一擊解決道士,但是現在中了障眼法,根本碰不到那道士本體,全被替身擋了。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替身可以用。”梅二郎定神捏決,調動周身靈力。自從那日與馬子竹研讀《道法彙編》學到了禦風術,回到昆侖就一直在練習此法。
只見五個侍衛包圍過來,梅二郎一跺腳,一陣旋風自腳下轉開,把五人震飛;再往前用力一揮手,刮出一道風刃,把那童子削成兩半,餘力散成一道強風把北窗給震碎,上面挂着的桃木劍掉了下來。
“好力道!”一個侍衛躺在地上興奮地大喊,手一撐地又翻身站了起來,看着梅二郎伸出舌頭舔嘴,眼中的貪婪像是見到了肥美的羔羊。侍衛舉起巨劍騰地飛出去跟梅二郎過招。而少年袖口撕裂,露出滿是絨毛的臂膀,徒手抵擋巨劍的攻擊;霎時,又抓住對方回身的空擋,一個蓄力回旋踢往侍衛胸口踹過去。侍衛眼見不妙,舉劍捏決,劍身突然變重,整個人往後重重跌下去,但好在緩沖了梅二郎這一記帶有術法的踢腿,不然直接髒器俱碎。
“原來在這裏!”梅二郎識出此人與其他侍衛不同,想必是真的道士,剛要下狠手,手到之處那人突然又變成了朱全婉,害怕地轉過頭來看他。旁邊朱家和馬家四人躲在桌子底下,閉着眼睛發抖。
梅二郎立馬收手,轉身環顧四周衆人,額頭爆出一道青筋,怒道:“妖道!有本事便出來與我正面鬥法,耍這些障眼法算什麽東西!”
站在大廳中央的另一個童子露出詭異的微笑,捏着蘭花指說道:“孽障,你沒有資格與本道正面對決,乖乖進去籠子裏待着,否則你家先生,就要被老虎啃得骨頭都不剩了,哈哈哈……”
“妖道!放我先生出來,否則我拉了所有人陪葬!”梅二郎威脅着怒吼。此刻心裏真有一絲念頭,不惜一道風刃砍死所有人,也要把那妖道找出來殺掉。
“一時為善,終身為惡,終于暴露本性了?”
梅二郎不敢輕舉妄動,萬一殺的人真是朱全婉,甚至是伯父伯母,便再也無顏見先生了。此時正陷入僵局,忽然注意到祭臺下面的桃木劍,好似穿透了地上的竹葉。梅二郎沒有多想,立馬沖過去撿起桃木劍,往裏面注入靈力同時,手握劍柄的皮膚果然開始結冰,桃木劍鞘發出微微光亮,拿劍在眼前一揮,就像擦掉了鏡子上的霧氣,一切變得清晰起來。屋內的竹林全部消失了,那“裘道士”坐在籠子上,眯眼看着他;周圍的賓客貼着牆壁擠在一起,從手指縫裏看這幾人鬥法;大門門口,馬子竹躺倒在地上,紋絲不動。
“先生!”梅二郎一個沖刺趕到馬子竹面前,見人沒有心跳呼吸,但有精氣殘存,跟當日打開棺材看到的朱全婉是一樣的。這才意識到是中了攝魂術,魂魄被封印進了那幅畫中。
“明白了?當日衙門戲弄貧道,還能故技重施否?狐妖放跑了,抓你也不虧。”那道士拿着畫卷,伸出兩根手指,指間冒出一團火焰,道:“我數三聲,你若不動,我便當即焚畫,想賭便試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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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侍衛擋在身前,沒有任何手段把畫卷無損地搶回來,即便搶到也無力解術。那籠子不知何時,已經貼滿了符咒和封印。梅二郎咬牙思索,進去必然是有去無回,但是不這麽做,該怎麽救先生?先生是替自己擋了妖術白白搭進去的,這一命還不還,不得猶豫,只是不知妖道是否信守諾言。
“二……”道士笑眯了眼看着梅二郎,料定他一定會以命換命。
“我怎麽知道你說話算不算話?”
“你放心,貧道只捉拿妖邪,跟凡人本就無過節。你不信,貧道便在此對太清道德天尊作誓。只要你乖乖進了籠子,我便把馬子竹毫發無損地魂歸□□,從此他做官享福,貧道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如食言,則叫貧道暴斃而亡。”
滴水不漏。梅二郎聽到這誓言,忽然松了一口氣,真正體會到娘親說的人妖殊途。此番下山,只是為了目睹先生獲得人間極致的幸福,只要先生從今以後幸福地活着,自己也無憾了。
梅二郎低頭笑笑,說,“那麽,天尊在上,一言為定。最後,容我跟先生道個別。”梅二郎俯身低頭,咬住馬子竹的唇,一陣深吻。
“妖孽就是妖孽,那空殼裏可沒精氣讓你吸食。”道士鄙夷着說道。周圍衆人看此景,都吓得不敢作聲,朱縣令躲在桌子後面看,痛心疾首地喊着:“作孽,作孽啊!”
朱全婉木然地看着走過來的梅二郎,目睹他走進籠子裏,瞥了自己一眼,就看着馬子竹的方向,在符咒的鎮壓下閉上眼睛,不再動彈。她看不懂這一眼的意思,梅二郎在她心裏是強大的妖精,是救命恩人,也是為數不多的朋友,如今卻在自己大婚的日子被捉走。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從馬子竹被抓走,梅二郎與道士鬥法開始,自己一介凡人女子,都沒有任何出手制止的手段。要是如今還在那無頭道士的身體裏,反倒可以沖上前去助梅二郎一臂之力。
“裘道長,看在小女子大喜之日,圖個吉利,可否賞臉放它一條生路?”朱全婉站起來,擺出端莊大方的模樣,笑着對籠子上那道士說。
“朱小姐,你這是被妖孽蒙蔽了心智啊!”道士臉一黑,手指頭燃起火苗,點燃畫卷一角,“馬子竹勾結妖邪,自導自演诓騙縣令千金,又靠妖術于鄉試作弊中舉,本道如今替天行道,各位皆可放心了。”
此時周圍的障眼法全部消散了,見鹿臉妖怪進了籠子不動,賓客們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聽道士的一番說辭,目瞪口呆,看向堂前懵在原地的朱家四人,不知他們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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