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沒有退路的戰争
沒有退路的戰争
第一輪進攻已經開始了。走廊裏到處是石雕的碎塊,肖像畫裏的人亂紛紛地跑來跑去互相通報消息,牆壁似乎都在顫抖。
這個奇怪的組合一路沖到有求必應屋門口。哈利示意埃斯特拉和德拉科先等一下,過了沒多久,一個老女巫、一個似乎是前傲羅的女巫和金妮韋斯萊就相繼從裏面出來,沖上了原處的石階,背影消失在了塵土裏。
“那個傲羅。去年她負責霍格沃茨的安保,對吧?”埃斯特拉指了指。
哈利回到了走廊,順着她的方向看過去,點了點頭。“那是唐克斯。”
“原來就是她啊。”他們重新進入由成千上萬學生所藏的東西組成的有求必應屋,埃斯特拉徑直在前面帶路,越過一個龇牙咧嘴的巨怪标本和去年那個帶來了無數麻煩的消失櫃,轉了一個彎停在表面起泡的舊櫃子前。
布滿麻點的男屋半身像頭上戴着灰撲撲的舊發套,還有一個古舊褪色的冠冕。
埃斯特拉後退一步,讓哈利三人上前查看。然而就差十來步,他已經把手伸了出去的時候,他們身後突然有個聲音響起來,“站住,波特。”
她睜大了眼睛向後看去。德拉科顯然也十分震驚,抽出了魔杖擋在她面前。
“你們怎麽在這?”他皺着眉問道。
“我們想得到獎賞,”克拉布說,聲音低得令人吃驚,臉上的惡意幾乎讓人認不出來了,“我們留下來了。我們決定不走了,要把波特帶去見他——至于你們兩個,”他的魔杖點了點德拉科和埃斯特拉,“也一起完蛋吧。”
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另外三個人也都抽出了魔杖。埃斯特拉悄悄挪動了一步,讓魔杖從德拉科的手肘下方指向對面的人,“統統石化!”
一陣重物落地、伴随着稀裏嘩啦的聲音,她知道自己的咒語打中了。說時遲那時快,另一個聲音帶着不加掩飾的兇狠喊道,“鑽心剜骨!”
一個打五個,無論怎麽看都是沒有勝算的。赫敏的昏迷咒擊中了對面,又是一聲悶響,這下有求必應屋徹底安靜了下來。埃斯特拉越過德拉科的肩膀,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克拉布和高爾,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們的父親依附盧修斯·馬爾福,于是從小他們兩個就跟在德拉科身邊。盡管從去年開始,德拉科父親入獄、馬爾福家也不像從前顯赫,他們不再無條件跟在他身邊,牢騷和反駁也是常有的事,埃斯特拉也沒有想過在這樣的時刻 ,他們兩個會因為想要立功,連德拉科也想要一起交出去了。
她輕輕握了一下德拉科的手腕。後者撇過頭,抿着嘴唇沉默不語。
“要把他們留在這裏嗎?”赫敏開口了,聲音有些尖利。
“我們來吧。”埃斯特拉開口,轉向哈利,“你不是說還剩神秘人的蛇和他本人嗎?”看到他點點頭,她繼續說,“我和德拉科把他們兩個送到地下教室去。在禮堂門口等我,我去拿點可能會有用的魔藥給你們——希望斯內普教授不會殺了我,說真的。”
聽到“斯內普”,哈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是仇恨,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們離開了有求必應屋,德拉科用魔杖讓被繩子綁起來的克拉布和高爾漂浮起來,一點一點地在前面走着。
突然,一連串砰砰的巨響,震得整個城堡都在顫抖。尖叫聲、吶喊聲,還有分明的格鬥聲響徹了整個走廊——食死徒已經攻進了霍格沃茨。兩個紅頭發的韋斯萊後退着出現了,還有正和他們交戰的戴兜帽的食死徒。
德拉科把克拉布和高爾放在了原本有一套铠甲的壁龛裏,拉着埃斯特拉躲開了一道強光,反身用惡咒擊中了其中一個食死徒的兜帽。
“部長。”埃斯特拉覺得自己的呼吸停下了一瞬,但是她來不及思考她是不是已經暴露、又會不會連累父母,反正神秘人現在在霍格沃茨,如果哈利·波特今天晚上就能幹掉他——
空氣突然爆炸了。在危險似乎暫未來臨的一瞬間,世界被撕裂了。走廊遭到了可怕的襲擊,城堡的一側被炸飛了。德拉科的手臂護在她頭上,袍子上全都是灰塵,透過寒冷的空氣、飛揚的塵土,埃斯特拉看到另一個戴兜帽的身影在空中飛了過來,舉起魔杖對準了還沒完全站起來的紅頭發的背影。
“神鋒無影!”她下意識喊出腦子裏攻擊性最強的一個咒語。
咒語擦着那人的兜帽過去,但是足夠提醒其他人了。雙胞胎從被炸飛的地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過碎石頭和碎木片躲避咒語。
“是你——諾裏森!”兜帽滑落,奧古斯特·盧克伍德瞪大眼睛看着她,“你父母還在魔法部——你居然敢和這些人一起違抗神秘人的指令——”
埃斯特拉幹脆利落地施了一個昏迷咒。盧克伍德向後一倒,從斷掉的城堡石牆邊掉下去了。“如果他還在神秘事務司我是不會回去工作的,”她喘着氣查看德拉科的手臂,确認沒有被爆炸時到處飛的碎石片劃傷。
德拉科還沒來得及對她的話做出什麽反應,更多的咒語就掠過夜空,從黑暗中朝他們射來,擊中了腦袋後面的牆壁。他按着埃斯特拉的腦袋和她一起躲開。
“快走。”他拉着埃斯特拉,神色嚴肅,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藏着克拉布和高爾的壁龛,但最終還是狠了狠心一扭頭,“一會會有更多的人從這進來進攻的,不能再讓他們看到你和波特在一起了。”
埃斯特拉點點頭。他們施好幻身咒,穿過破碎的樓梯,和走廊上到處都是的格鬥者,搖搖晃晃地朝地下教室跑去。斯普勞特的危險植物、特裏勞妮的水晶球在頭頂飛來飛去,一批巨蜘蛛也撞開大門闖進門廳。
拉文德·布朗摔倒在地,芬裏爾·格雷伯克抓住這個空檔撲到了她身邊。
“神鋒無影!” 埃斯特拉指着狼人,拉起了地上的室友推了她一把,“走。”
“我以為你不喜歡那個咒語。”德拉科拉着她的手穿過門廳,來到相對安靜許多、還沒有被完全破壞的地下走廊,最後停在斯內普從前的辦公室門前。
“不喜歡它打在我身上。但是你不覺得很有用嗎?”埃斯特拉打開門,看到沒有被搬走的各式魔藥大大松了一口氣,開了個玩笑,“希望斯內普教授之後不會大罵我一頓,然後給格蘭芬多扣上五十分。”
德拉科比她更熟悉這裏一點,很快就找到了幾個标着“解藥”字樣的瓶子。“就算這些藥能解蛇毒,”他說道,“也抵擋不了索命咒。”
他們三步并作兩步爬上大理石樓梯,來到門廳裏。小天狼星·布萊克正在和他的堂姐貝拉特裏克斯拼殺,萊姆斯·盧平和之前從有求必應屋跑出去的唐克斯正在外面的操場上應對更多闖進來的食死徒。
也許比起哈利·波特,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更恨這兩個讓她在尊敬的主人面前顏面盡失的兩個家族叛徒。埃斯特拉不禁想起德拉科說起過的事。
“我沒看到波特。他已經去找那條蛇了嗎?”黑夜裏充斥着可怕的喊叫聲和重擊聲,幻身咒的效力正在逐漸消失,她只能暗中祈禱別人看不見德拉科耀眼的金發,否則任何一個人跑去給神秘人報信都會讓他的處境變得更危險。
“去那邊看看吧。”德拉科用魔杖敲了敲埃斯特拉的脖頸,補上幻身咒。
就在這時,在火光裏,她看見了波特三個人。但是還有別的——周圍的空氣凍結了,有東西在移動,無數旋轉着的濃黑身影,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城堡湧來。
攝魂怪。但是他們不是最危險的,鳳凰社的人不得不放出守護神來抵禦這些想要将人們的靈魂也帶走的生物,以至于給了食死徒們乘虛而入的機會。貝拉特裏克斯再次舉起了魔杖,埃斯特拉來不及多想,朝着那個方向放出鐵甲咒。
“什麽——誰在那!”她憤怒地大喊,但是小天狼星·布萊克已經反應過來,一邊護着其他人暫時退到城堡裏一邊擋下更多的咒語。
“你真是瘋了。”德拉科拉着她的手變得十分用力,幾乎是扯着她跑向臺階,遠離戰鬥中心,“如果她看到你了——”
“——她忙着殺人,注意不到我。”埃斯特拉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抖。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對不可饒恕咒的掌握極深,剛剛那道情急之下的鐵甲咒讓她也有些晃神。她猛地一甩頭,在草地邊攔住了哈利。
随着一聲大吼和地震般的顫抖,巨人從禁林那邊的黑暗中蹒跚而出。德拉科立刻把她推進了門廳,等到她站穩後扶着斷掉的牆壁轉過身,看到他已經把之前拿出來的各種魔藥都草草塞到了哈利的手裏,向着她的方向過來了。
德拉科拉着她的手臂猛地晃了兩下,語氣焦急甚至帶了點脾氣,“就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是嗎?反正幫了幾次忙,覺得無所謂,現在直接開始戰鬥了?”
埃斯特拉看着遠處的熊熊燃燒的火焰。“我不想眼睜睜地看着神秘人毀掉每一個有過我回憶的地方了,德拉科。”她意識到自己聲音發抖,但心底卻好像也有一小簇火苗,“克拉布和高爾還在樓上躺着,盧克伍德認出了我 。如果今天神秘人贏了,你覺得他們會怎麽做呢?”
夜裏一點風也沒有,操場上一道道紅光、綠光繼續把黑暗照亮。
這一路經歷的事情,不是每個關鍵時刻她都有機會深思熟慮。憑着直覺做出的選擇最終将她引到這裏,無論是對朋友的牽念、對她愛的,城堡內外的人的擔心,都一下下敲打着她的心——也許某一步她确實做錯了,她從來就不該幫哈利·波特;但無論如何,現在她沒有選擇了。
“我永遠不為我做過的事後悔,德拉科。”埃斯特拉下定決心,握緊了魔杖,在黑暗裏看着他閃爍的眼睛,“每一件都不後悔。所以現在既然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那我就要在這條路上走到底。”
德拉科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她下一秒就要赴死,而他要把她的輪廓刻在心裏。
“如果我那個時候知道,就算燒了那頂破帽子,我也絕對不會讓它把你該死的分進格蘭芬多。”他終于開口,抽出來自納西莎的魔杖握在手裏,對準了操場上又一批想要沖進來的食死徒發射了一個惡咒,語氣出奇平靜。
“你不會,你還說過赫奇帕奇都是飯桶,但是如果我分進赫奇帕奇,你就收回這句話。”埃斯特拉朝着同一個方向克制地放了一道厲火,阻止了食死徒們進一步前進,“你先進去——比起我,你更不能被看見。”
卡羅兄妹在過去一年裏沒有教過防禦術,卻言傳身教了許多黑魔法。也許杖芯的适配超過了蘋果木對黑魔法的排斥,也或蘋果木意識到了這一次是為了一個高尚的目的,那些咒語發揮了比之前練習時更大的傷害。
“你不該在這。”她朝着安東寧·多洛霍夫蒼白扭曲的長臉丢了一個鑽心咒,他痛苦地倒下後把被她剛剛推到了地上、顯然是沒到年紀偷偷跑回來的小男孩拉起來,“德拉科,把他帶進去吧——”
城堡突然安靜了下來。幾小時前那個高亢冷酷的聲音開始說話了。
“你們進行了勇敢的抵抗,”那個高亢、冷酷的聲音說,“伏地魔大人知道如何欣賞勇氣。
“但是你們蒙受了沉重的損失。如果繼續抵抗,你們一個接一個都會死去。我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巫師的血,每流一滴都是一種損失和浪費。 ”
“伏地魔大人是仁慈的。我命令我的隊伍撤退,立即撤退。 ”
“給你們一個小時,體面地安置死者,治療傷員。 ”
“哈利波特,現在我直接對你說話。你聽任你的朋友為你赴死,而不是挺身出來面對我。我将在禁林裏等候一個小時。如果一小時後你沒有來找我,沒有主動投降,那麽戰鬥還将繼續。這次,我将親自上陣,哈利波特,我将找到你,我将懲罰每一個試圖窩藏你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一個也不放過。一個小時。”
城堡似乎在一瞬間寂靜下來了。一道紅光貼着她的手臂過去,埃斯特拉下意識回頭,發現是德拉科給地上掙紮着去拿魔杖的多洛霍夫補了一個昏迷咒。
食死徒們一個接一個地化成黑霧消失了。此刻既看不見光亮閃爍,也聽不見撞擊聲、尖叫聲和吶喊聲。空無一人的門廳裏,石板上血跡斑斑,綠寶石散落一地,還有破碎的大理石和劈裂的木頭。學院桌子不見了,禮堂裏擠滿了幸存者。傷員集中在高臺上,龐弗雷夫人和一群助手在給他們治療。
“你是埃斯特拉·諾裏森。”
埃斯特拉轉過頭。萊姆斯·盧平和小天狼星·布萊克站在她身後,兩個人臉上都煙熏火燎,袍子燒得破破爛爛。
德拉科條件反射般把她護在身後,被小天狼星·布萊克嘲笑了一下,“別像個護崽的母雞——你是馬爾福?你爸爸知道你在這裏嗎?”他詫異地挑了下眉毛,掃過他胸前的院徽,“我是來道謝的。”他又看向埃斯特拉,“謝謝你。你父母都幫過我大忙,現在你救了我和萊姆斯,我必須好好謝謝你。”
“我看得不是很清楚,看來不小心燒到你們身上了。”埃斯特拉說,“你們看到波特了嗎?他說要去對付那條蛇——”
“他在那——斯內普教授怎麽了?”德拉科拉了拉她的手臂,指向禮堂門口。
哈利·波特和羅恩·韋斯萊正一人一邊,舉着魔杖讓一個黑袍子、不省人事的身體漂浮到高臺上,赫敏·格蘭傑跟在後面,三個人都滿身是血。
埃斯特拉沖了過去。龐弗雷夫人正把那人平放在地上,用魔杖指着他的脖頸處念念有詞,但是那些治愈咒語似乎沒有任何作用,于是她又掏出了一大卷紗布,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倒了一瓶藥劑喂了下去。
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她看清了地上人的臉,倒吸一口冷氣。魔藥教師的臉色從未如此蒼白,他雙眼緊閉,顯然昏迷前經歷了巨大的痛苦。
“是那條蛇。”哈利·波特示意她走得遠了一點,低聲說道,“羅恩的爸爸曾經也被那條蛇咬傷過,顯然它的毒液裏有某種阻止傷口愈合的成分。馬爾福給的藥可能是斯內普自己研制的,效果好一點,但每小時還要服用一種補血藥。”
身後響起匆匆的腳步聲。是德拉科,她勉強地點點頭示意他自己去高臺上看。
在盧修斯·馬爾福倒臺以後,德拉科也許有許多時候怨恨過斯內普。但是作為一向偏心他的斯萊特林院長、他最拿手科目的教授、在他做不到最後一步及時接手提供了幫助,他心中對他的尊敬依然存在。
“是神秘人下的命令要殺死他嗎?”埃斯特拉收回視線,轉向哈利·波特。
“是。神秘人和那條蛇在一起,我沒辦法進去,所以沒能阻止。我雖然恨他,但也不希望他就這樣死掉——”哈利·波特深吸一口氣,“對了,你告訴馬爾福,我看見他父親了,暫時沒什麽事——我先失陪了。”
他說完就飛速地跑開,赫敏和羅恩跟在他後面。
可是神秘人為什麽要殺死斯內普?他沒有及時發現哈利·波特進入城堡,可是現在他既然已經确定了他就在這,展開了最猛烈的進攻,又有什麽必要去針對一個十分了解波特、了解城堡、了解大部分鳳凰社成員的幫手?
人們走來走去,互相安慰,喝東西,跪在傷者身邊照料他們。埃斯特拉從心底浮上一絲莫大的悲哀:西弗勒斯·斯內普,忠心耿耿的間諜、替他殺死了鄧布利多、控制霍格沃茨,卻依然被毫不留情地丢掉了。
“波特說你爸爸沒事,他看見了。”埃斯特拉走過去輕輕握住德拉科的手。
德拉科閉上眼點了點頭,回握了她的手。
盡管他們都知道,不會有人交出波特,一個小時後下一批進攻就會到來;但至少在當下的時刻,比起後悔或是退縮,他們彼此還在一起。
“去休息一會,喝點東西。”德拉科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不論一個小時以後情況怎麽樣,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