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三個原因

十三個原因

楊真的墓地好遠,回程的路只有坐上公交車,輾轉幾輛車才可以坐回家。

孟春書站在公交車上,周圍都是剛放學的學生,鬧哄哄的,擠在一起。

還好她上車的時候人不算太多,沒有可以坐的位置就站在了一個角落。正對着一個黑衣男人,他的眼神從上之下落在她身上,她有些不适,還不明那打量的眼神算是什麽。

坐了兩站,學生多了起來。此時男人站起來了,孟春書以為他要下車,還挪了些位置。可他沒有。

孟春書又一刻的不解。可她後來就知道了。

那個男人拉着她左邊的一個拉環,靠在她身後,而在公交車啓動時,她感受到身上一只手,正在如來若無地碰着她。

她下意識将頭往右邊一瞥,還沒有看清,只是一只手臂拉住了她左邊的拉環,她嗅到了男人身上的汗味,騷、臭,像是下水道裏的死老鼠一般的味道,耀武揚威的就像莊明成每到需要揮汗如雨時滴落在他額頭上的水珠。

她可以感受到身後的人正在緩緩地頂退着下身,那東西碰上她,她可以感受到。

孟春書下意識地就反胃了,感受到最生理的反應,她幾乎要頭昏腦脹到暈倒。她要逃,她知道這是什麽,她要逃!

就在男人下一次觸碰之前,她快步走去坐在了男人剛才坐的位置上,回頭看,那人的眼神中還有着幾分迷茫。

他到底在迷茫什麽?她到底在承受什麽?

孟春書的手搭在腿上,她看着自己的手在不停地抖,她的心在失空,他沒有走,可他還會做什麽?

孟春書想,和前座的阿姨聊天,問她到哪裏去,和她同站待會兒下車可不可以叫她一起,問她那個地方有什麽,無論如何,讓別人注意到自己。

可她還在想,一只手背碰上她的胳膊。不用猜,她便知道那人是誰。胃裏翻江倒海,險些嘔出惡寒,往日破碎不堪的記憶将解離的人影重合在同一具內部已經腐朽而外表完好無損的身體裏,夾雜着恐懼,叫嚣的人聲在腦子裏嬉笑和怒罵,罵着她的懦弱與膽小,只能伸手推開那個人。

她不是在欲情故縱,她不是在含羞帶怯,連拒絕都要被人惡意誤解的話,那這世上太多人已經感情泛濫了。

公交車車上,車緩慢地行駛着,車上的人坐着看窗外,站着和同程的朋友聊天。而無人知道,車上正在有人被猥亵。

停站,那人打定了恥辱之鎖正在一點點捆住孟春書。然而她站起身來,就在連那個人也沒想到的時候。

孟春書擡手扇了那人一巴掌,順口罵着:“你家人是都死絕了才敢猖狂是嗎?你一家人是不是都是因為你遭天譴死的。你爸沒教過你怎麽做人嗎?以為是個高級猿人就配稱人了,沒學過什麽叫教養素質也知道什麽什麽叫不知廉恥吧,對說的那個人就是你。你媽一定也為膝下生出你這種敗類而感到羞恥。Les mauvaises espèces qui ne flattent que les racines des hommes, les choses sales qui ne sont pas honteuses.”

罵到解氣,罵到車已經開到了下一站。沒有人在其中插話,只聽着孟春書沒有停頓地,近乎撕心裂肺地從聲帶裏發出的怒罵。

“小姑娘,你怎麽了?怎麽就罵人了呢?”前座的大媽打破了安靜。

而孟春書只是盯着那個人,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怨毒着眼神,又像是看狗急跳牆的挑釁,說着“你不是也不敢說出那件事嗎?急的人是你。”

真賤。

莫名其妙像是看戲的眼神中,孟春書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眨眼遮住泛紅的雙眼:“我要下車,請你借過。”

司機打開車門,孟春書與他側身而過。

她仍然不解氣地罵:“Cowards to avoid under the patriarchal system.”

在寒風中的孟春書回神,逆施倒行的熱血已經恢複平靜,短暫的缺氧後理智開始重回大腦,不清醒也變得清醒了。

可至少,她曾經反抗過一次。

沒有人懂她,她是縱容自己貼身罪惡的人啊,是緊逼着自己面向耶稣的人。她渴求着通過窄門,可這條路極窄極窄,甚至不能兩人并行。她的心已經比一片羽毛更重了,她怎麽還可以走向極樂呢。

“文禮,來接我一下吧。”報了地址,孟春書挂斷電話,走進車站旁的一家小店。

這裏并非正式的便利店,大概只算是小賣部。狹窄的店面內兩旁擺着整齊的籃子,裝着不知道品牌的面包零食。牆上挂的則是小孩子玩具,頭發已經枯燥,穿着暴露短裙的芭比娃娃,她笑着,假意的虛僞的恐怖的,掉了顏色的眼睛殘缺地看着孟春書,那一抹笑更像是譏笑。

回想起前段時間看的一部恐怖電影,孟春書不适地轉頭。而老板坐在老藤椅上看電視,孟春書想不到二十一世紀竟然還有這種笨重的,上世紀存在着現在只能從書上看見的老式電視機,裏面放着老版的美猴王動畫片,畫質模糊得不行。

“老板,這裏有酒嗎?”

老板将搭在小凳子上的雙腳放下,上下掃視了眼孟春書,“只有啤酒和老白酒,小姑娘成年了嗎?”

孟春書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其實沒有很年輕,如果她猜的沒錯,自己臉上憔悴極了才對。孟春書只當做老板是上了年紀瞧不清楚,“成年了。”

老板起身,走到小賣部的深處翻找,給孟春書拿來了兩罐雪花,“只有這個,要嗎?沒過期,還能喝。”

孟春書并不挑剔,其實這還是她鮮少喝酒,因為長期在吃藥,中藥西藥混着吃,是不能喝酒的。可想到她好像也已經有兩天沒回去複診吃藥了,打算像老天偷些時間放松。

孟春書付了錢,當場就開了易拉罐,瓶口翻起泡沫,而她一口入喉,直接嗆了出來,捂着嘴又咳嗽了幾聲。

“第一次喝嗎?什麽酒也不能一口氣喝那麽多啊,不辣也得嗆着。”老板從擺放煙的玻璃窗下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孟春書。途中并未看她,一心專注着電視機上孫悟空正追打白骨精。

孟春書小聲說了謝謝,擦了擦手上的酒漬。

“老爺爺,那個芭比娃娃賣嗎?”孟春書指着剛才挂在牆上的娃娃。

老板只是轉頭睨了一眼,“那個啊,都沒有人買的。也那麽老了,你要我送給你吧。”

“還是要付錢的。”

“這娃娃已經不值錢了姑娘,與其讓它在我這兒經受風霜,還不如讓它在被丢掉前曾有所歸屬。”

“它在您這兒不算歸屬嗎?”孟春書苦笑着反問。

“可我不玩這種七八歲小姑娘喜歡的東西,或許我七八歲還會玩,可我已經七老八十了。”電視機裏美猴王将師父唐僧救出了白骨精洞,老板褶皺的臉上露出一分笑容,在下一集播放前,賣飲料的廣告裏人物喜笑顏開,而老板挑了挑已經發白的眉毛,轉頭看孟春書,“看你剛才似乎哭過,又來我這兒買酒,還要那個娃娃。看來是在家裏受了天大的委屈,小姑娘,沒有什麽事情會一直困住一個人,只有那件事情的回憶才會。”

孟春書還是收下了那個娃娃,她認為恐怖的,譏笑着的,嘲諷她的。拿着酒瓶,坐上了副駕駛。

宋文禮看着她,“哭過嗎?還喝酒了?”

“剛才有個老爺爺送了我個娃娃文禮,這是我小時候想要媽媽一直沒有買給我的。你看。”

孟春書笑着将娃娃給宋文禮看。

經過風吹日曬的娃娃身體已經不再是健康的麥色,身體斑駁着大小不一的光影,穿着黑白相間的超短裙,雙手敞開,似乎是要懷抱的樣子。

卷翹的睫毛,燈亮的眼睛,标準的微笑唇。在模型統一的臉上,顯得千篇一律。

她是美的,可她的美不屬于自己。

“文禮,你喜歡她嗎?”

“喜歡。我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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