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但為君故
但為君故
人間又是四月天,桃山上的桃花開得正好,落下的花瓣密密層層得鋪成條粉色長毯似的。推開院子吱呀的木門,程長青打趣道,“看來沒有小妖來訪。”
“司師伯睡了一路也沒醒呢。”我看着程長青背着的司徒卿,莫名有幾分可愛。
“好在他輕,不然得累死我,來這人間就不能随意使用仙法咯。”程長青還是那個程長青,束着高馬尾,清爽利落,穿着青色的衣裳,襯得整個人宛如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待安置好司徒卿後,我就開始打掃院子裏的落花,好在在這結界裏能用簡單的仙法,不過師父還是讓我凡事最好是親力親為,若是引來桃山上沉睡的妖靈,傷了路過的凡人,可就棘手了。
看着滿院的桃花花瓣,我忽然想起來以前乞讨的時候,聽過沿街賣酒的人吆喝着賣桃花酒。如此美花,白白掃了确實可惜,不如釀成美酒給師父喝。
“師父,師父!”我開心地跑到屋子裏,想要向程長青“顯擺”自己的妙計,卻是一頭撞上剛剛恢複醒過來的司徒卿。
司徒卿沒有預料地被我撞了退後好幾步,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有些失神,“這是哪兒?”
“你醒啦?我要去告訴師父,不然他還在擔心呢?”我剛轉身,就看到已經知曉的程長青走進來。
“你身體尚未好全,切勿動氣,這是我在人間的居所。”程長青解釋道。
司徒卿像個賭氣的小孩,別過頭去,他不願意讓程長青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可是眼下還是他救了自己,自然有些難為情。
“師伯,有什麽誤會不能說開的?你就別生悶氣啦?”我撲閃着我的大眼睛看向臉紅的司徒卿,果然是有幾分傲嬌的可愛。
“我本來不想救你的……要不是怕你師父到時候找我要人……”司徒卿解釋道。
“哦?”程長青壞笑,眉毛輕挑,“我怎麽聽聞是某人知道了儒林幻境裏的年份才縱身一躍的?”
“……”司徒卿又轉過頭來,直愣愣地看向程長青,“雖然你不想我插手你的事情,但是我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杜玉梅是不是拿什麽威脅你了?不然憑你的本事不至于……”程長青走上前,他與司徒卿差不多高,兩人的氣氛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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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管。”司徒卿推開他,往外走去,奈何沒走幾步又因為急火攻心,猛吐出一大口鮮血,差點又跪倒在地上,我連忙扶住他,他卻一把揮開我的手。
“你們師徒倆,也是愛管閑事!”
“那也好過你多管閑事,管到凡間的我的頭上。”程長青表情很是冷漠,我還是頭一回看見他這樣的神情,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你都知道,又何須問我?”司徒卿不解。
“……阿卿,原諒我吧。”程長青良久才說出口,他的眼裏有淚,司徒卿猛然一擡頭,他等了這麽多年的道歉來得這樣突然,他有些不敢相信。
而門外一陣春風吹過,又是一陣桃花雨下。
“阿卿,原諒師兄,好嗎?”程長青從未如此卑微地懇求道。
司徒卿癱坐在地上,他捂着胸口,低下頭笑起來,笑着笑着變成抽泣,一陣一陣,好似年少時賭氣食言的孩子終于等來他的承諾,而今卻并不需要這樣的承諾,這樣的道歉。
我們也不知道那天到底那樣過了多久,久到暮色沾染了夕陽的餘晖,久到院子裏的花又積了一層,我借口去山下買酒,待我回來時,天已經黑透,他們二人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看着滿天的星辰發呆。
“當當當!山下最醇香的米酒被我買回來啦!”我說着把酒放在石桌上,“以前那個老板果然認不出我來了,女大十八變!”
“小長樂真是比小時候好看多了。”程長青笑道,那笑卻比不笑還苦。
“臭丫頭,沒大沒小的。”司徒卿小聲嘀咕,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你是我的長輩嗎?又沒接受我師父的道歉,還算不得我的師伯呢?真愛教訓人喲。”我開玩笑說着,給他們倒好酒,自顧自地也給自己倒了一大碗。
程長青見狀連忙打翻我的那碗酒,“小孩子家家,喝什麽酒。”
司徒卿默不作聲地端起一大碗,一口悶下,程長青也不示弱,喝下一大碗。于是我便成了他倆的小厮,不知道到多少碗的時候,兩個人的臉快比上桃花紅了,司徒卿才悶悶開口。
“師兄,我早就不生你的氣了……我只是盼着你回來……”
程長青并沒有喝醉,他伸手像摸我那樣摸摸司徒卿的頭,在他眼裏我應該跟司徒卿一樣,都是他心疼的小輩。奈何司徒卿那麽大只,跟平時實在是太不一樣,我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倆。
“可是我沒有回頭路了,阿卿,你不懂。”
司徒卿發了酒瘋,一把揮開程長青的手,給我倆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在生什麽氣,大喊大叫,“你才不懂!我什麽都懂!”
“好好好,你都懂!”我安撫着司徒卿,像是……安撫一個小朋友?!
斷斷續續的,我才了解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以前,程長青是上生星君的得意門生,被賜姓名為司長青,那時候司祿星君的門下有個小弟子也是出類拔萃,一同被賜名為司徒卿。
雖然并非同門,但是司祿星君千萬年來對上生星君暗生情愫,總是撺掇司徒卿去向司長青請教,久而久之,便跟在後面叫師兄。
“師兄,今日我們去竹林練劍可好?”
“師兄,我新學了一套劍法,你幫我看看可好?”
“師兄啊,你怎麽這麽厲害呢?不愧是我的師兄!”
……傳聞裏不茍言笑的司祿首徒卻是像只小狗一樣跟在他的師兄後邊,衆仙都知道他倆關系匪淺。
可是好景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