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誅心淚

誅心淚

綠野有沒有如願帶着記憶進入忘川，長樂并不知道。但是在離開忘川前，她要求見自己，并留下了那枚由陸無為生命養育而成的複活靈丹。

“這靈丹，還差最後一味，神女的誅心淚。”綠野最後對她說，“我的小棠回不來了，你去救你的至關重要之人吧。”

長樂接過那靈丹，心裏卻燒得滾燙，誰都沒有錯，可是都要付出代價。君山低着頭，過了很久，就在長樂要離開的時候，才開口說話，“姐姐，對不起，以前傷害了你。”

過往種種，似乎此刻才真的放下了。長樂沒有說話，她一開始也只是把君山當作一個調皮的小鬼，他們之間并未有過虧欠，只是無為師伯的命，他們總是要償還的。

上生星君的殿宇前，長樂望着那株枯萎的松柏，指腹拂過那凹凸不平的樹皮，她不知道什麽是誅心淚，人人都說她如今是神女，她卻覺得莫名其妙，不是石頭裏突然蹦出來的人，有前世也有今生，怎麽就被安了個別的身份。

神女風光無限，怎麽你還不願意嗎？心裏的聲音作祟。不是不願意，而是我就是我，是長樂，程長樂，不是別人，如果我是神女，那程長樂是誰呢？

可是世上唯一知道她的人，如今變成了一棵不會說話的樹。

不知何時，司徒卿來了。他這次沒有行禮，遞過來一個小玉瓶。

“師伯，我是長樂，不是什麽神女，你能幫我證明嗎？”長樂靠在樹邊，一行淚落下，無力地懇求，“什麽誅心淚，我的淚根本沒有用，神女到底在哪？快來救救師父，救救我吧……”

“事已至此，你一時不能接受我也明白，可是你若一直這樣頹廢下去，他也不會醒來！”司徒卿面無表情，一如既往地開口。

“我能怎麽辦呢？星君都做不到的事，我又能怎麽辦？”長樂喃喃低語。

“我知道怎麽救他。”

司徒卿遲疑了一下，“不過，未必可行。”

“你說，我聽着。”

“這是我從仙帝那兒拿來的夢境結，所謂的誅心淚，必須是因情愛而發，流下的至悲至喜之淚。”司徒卿解釋道，“你進入從前桃山的夢境，也許就能有答案。但是，作為代價，你必須犧牲自我，成為神女，到那時……世間再無程長樂，獨留瑤姬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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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長樂才依依不舍地從樹前起身，“那師父呢？你們怎麽解釋？”

“我自然會同仙君一起，抹去他的那些記憶，他還是從前那個逍遙自在的桃山山君。”

“那我呢？我……會去哪？”

“成為神女，也不會再有從前的記憶。”

“那我……還真是白活了一場呢？”長樂背過身去，不讓司徒卿看到她狼狽落淚的樣子，肩頭的聳動卻難掩她的難過。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草原裏看星星那天說過的話，世間獨我，渺小閃爍……不為什麽，也可以是為了任何。

“雖然我知道這樣很殘忍，但是只有這樣，你跟師兄才都能活着。”司徒卿無奈地仰頭嘆息。

“人都有私心的，但是我不是因為你說的話才願意，我願意是為了我自己。”長樂說道，打開那枚玉瓶，漫天彩色流光的夢境結鋪展開來，“反正這世間，都覺得我可有可無罷了。而我的至關重要之人，還在等我。”

她縱身一躍，跳入那夢境結裏，猶如墜入一片柔軟的雲裏，司徒卿本能地伸手去抓，衣服的絲帶卻從他的手中快速地劃過，他終于受不了，跪在樹前，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