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月下星河

月下星河

“恭迎神女，賀喜仙帝。”

大殿之上，一向威嚴不茍言笑的仙帝難得露出慈愛的表情，他等了太久了，這麽多年他一直承擔着他的責任，從未有過懈怠，旁人都覺得他早已摒棄所有雜念，但是他也只是想，再見到他那可愛活潑的小女兒一面。

“瑤瑤，你過來。”仙帝招呼着不遠處的女子，那女子身着流光衣裙，戴着如鹿角般的仙冠，挂着顆顆璀璨的明珠，有些拘謹地呆站在原地。

這便是瑤姬神女。仙帝那原以為早已殒身的小女兒。

“見過父帝。”瑤姬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待衆人退去，她才稍稍松懈下來，坐在大殿的雲椅上，靠着仙帝說話，“父帝，女兒不在的這些年，你還好嗎？蓬萊發生了什麽？跟我說說可好？我都不記得從前發生了什麽了，只感覺睡了一個很長的覺。”

“你啊，一下子問這麽多，我怎麽回答得過來，總而言之，瑤瑤能平安回到我身邊，那就是比什麽都好了。”仙帝心疼地摟着瑤姬，他知道她吃過太多苦。

“人間歷劫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司祿星君說天機不可洩露，我一把年紀了，感覺跟第一天來到這世上一樣。”瑤姬抱怨道。

“司祿那也是他的職責所在，你就不要為難他了。你如今法力也還沒恢複，就去司命門下修行吧。”

“是，女兒一定勤學苦練，早日恢複。”

瑤姬領命後便來到司命殿前，隐隐約約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在殿側邊的柱子後，她悄悄走過去，還沒看清那人的臉，只聽到那人淡淡開口，“誰？”

一股靈力促使她飛出來，跌在那人的面前，她撣撣手上的灰，擡頭才看到那人的模樣，而那人卻在與她對視後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

“原來是神女，真是抱歉。”那人連忙扶起瑤姬，“在下是司命首徒，司徒卿。”

“沒事沒事，原來是師兄啊，父帝讓我拜司祿星君為師，以後還請師兄多多擔待。”瑤姬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才發現身後還站着一人，她側過頭去看，那人穿着一身淺綠色的衣衫，格外得清新，眉眼濃厚，生得很是清秀。

“師兄，我初來此地，這是……？”

“……這是桃山山君，程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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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都沒聽過蓬萊還有這一仙職？”瑤姬苦思冥想着。

一直沒說話的程長青撲哧笑出聲，“神女久不在蓬萊，自然是不知道，我本因罪受罰，下至山間，如今我來蓬萊是為養傷。”

“是我唐突了，仙君見諒，以後瑤姬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請仙君們不吝賜教。”

“神女過謙了，數萬年前，便是天破了，都能補的神女，我們怎麽能教你？”司徒卿淡淡開口，拉着程長青便要離開，“我與長青還有事，不便多留，先行離開了。”

瑤姬覺得這二人真奇怪，又冷漠，可是她也不便多說什麽，只是将司祿殿的書都看了一遍。

一直看到夜裏，她才迷迷糊糊擡頭，發現司祿殿外的院子裏已經空無一人，冷冷清清。瑤姬心中擔憂，害怕自己再也無法恢複法力，那這樣的她和曾經那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還能是一個人嗎？

司祿的書裏寫，萬物萬事萬人都有自己的因緣，沒有人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如若改變，必然會反噬。

蓬萊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陌生，但是她卻沒有可以傾訴的人，父帝說她曾經有一個無話不說的知音，是雷神的女兒，名為喚音。但是喚音早在一場大戰裏犧牲了，喚音魂魄消散前還相信瑤姬仍在，沒有仙殒。

可是她卻連喚音的臉都不記得了。瑤姬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裏拿着筆随意在紙上寫着“因果”二字，連有人靠近都沒有察覺。

“因果？”突兀的聲音吓得瑤姬筆尖一抖，墨汁便暈染在那果字的最後一撇。

她擡頭看，是白日裏見過的那位桃山山君。

“山君好興致，喜歡躲人後面吓人呢？”瑤姬小聲嘀咕。

“是我不對，看你太入迷，不想打攪，還是打攪了。”程長青彎腰示意，拾起那筆在後邊添上“輪回”二字。

“因果輪回，便如這山間流水，最終都會彙入一片海裏。”

瑤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本就是随意寫着玩，來了個人跟她說話，可比無聊寫字有意思多了。

“不知桃山山君可有空，陪我去看星星？”瑤姬靈機一動，頭上的流蘇挂墜也一動一動，發出耀眼的銀光。

“榮幸之至。”程長青長袖一揮，星光散落之處變成一條蜿蜒向上的星河路，瑤姬輕輕地踏上去，那星光變得更亮了。

“這星路遇到靈力純淨之人，會更加明亮。”程長青也不知為何，就與這僅僅一面之緣的神女在此處踏上了去往月亮的星路。

一輪燦爛皎潔的月亮挂在天邊，程長青在前，瑤姬跟在後邊，每走一步，漫天的桃花花瓣便四處灑落在他們周圍。

“好美呀！”瑤姬雀躍得像個小孩子，蹲下捧起那些桃花花瓣，又向空中灑出，這樣的場景，忽然令程長青有些熟悉，他呆愣在原地，可是他什麽也想不起來，就好像自己的記憶被挖了一個洞。

“神女，瑤姬，我們當真是第一次見面嗎？”他喃喃道。

瑤姬不以為然，仍然朝着月亮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