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神女

神女

自從從夢境結裏出來後，程長青便一直坐在那桃樹下，有種悵然若失的心情，一坐便是不分白天黑夜。直到第三日，夕陽落滿山頂的天空，長青劍忽而一顫，原本空無一物的桃樹上掉下來一枚木牌。

那木牌上是曾經他寫下的名字：程長樂。關于程長青的記憶已經從小徒兒的世界裏磨滅了，可是這枚木牌竟如同一種執念被保留了下來。

程長青恍然，他已決心。

昔日的蓬萊仙境此刻變得陌生，他在大殿外徘徊，恰在此時，上生星君也來此地。

“長青，何事？”

程長青低頭不語。

上生星君輕嘆了口氣，“我早知你命裏有此劫數，便是如何也躲不了，只是即便你上參仙帝，又能如何呢？”

“師父，長樂她不是我的劫，她是我的命。”字字剛勁如同蒼盛的松柏，程長青說，“我知我在做無用功，凡人面對命運無可奈何，神仙亦如此，可是……”

正在這時，那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殿外，是瑤姬。她望向程長青的眼神裏似有不解，卻什麽也沒說，徑直走入大殿。

程長青見狀作揖拜別星君，也緊随其後入了大殿。

大殿之上，仙帝正坐。

瑤姬行禮開口，“本是家事，不過是長青師兄在此，也無妨。”

“父帝，女兒累了，這神女女兒不想當下去了，還請父帝收回靈體，還給那位女子。”瑤姬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如同在說旁人的事，絲毫不在意。

“瑤瑤你休要胡說，是不是聽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謠言，如今蓬萊風氣不正，你不要往心裏去。”一向大公無私的仙帝此刻卻着急得差點下座。

“你……？”程長青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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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累了。我想起來很多事，我不願活在這樣的身體裏，摻雜着不屬于我的記憶和感受。我想起來很多年前，我和神音一起作戰，我們約定若有一天世間太平再無邪祟，我們便去不周山逍遙度日，為了這個約定，我才能對每次出戰充滿期待和喜悅。”

“可是人心如溝壑難平，神仙尚且無法控制心緒，世間妖祟永難斷絕，我是神女，我不能任性妄為，我知道父親你愛我念我，可是這已經不是我了，”瑤姬攤開雙手，看着自己的身體，有些失控地哽咽道，“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我不願再這樣過活下去了。”

話音剛落，不知何時瑤姬從袖中掏出一把斷絕靈根的匕首，直直地刺向自己。她倒下去的那瞬間，仙帝幾乎是差點從大殿上摔下來，踉踉跄跄跑過來抱住他可憐的小女兒，“瑤瑤啊，你怎麽這麽傻……”

瑤姬懸着最後那口氣，輕輕地想拂去父親臉上的淚。

“瑤瑤，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啊……”仙帝哭喊着，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帝，只是一個普通的失去女兒的父親，隔着千萬年的悲痛又再次侵襲，“下一世，不要再做我的孩兒了，太苦了，我的瑤瑤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瑤姬輕輕搖頭，眼淚從眼角落下，“父親，我只是累了，我想神音了……”

那瞬間，瑤姬便如同塵埃，消散不見了。仙帝痛哭，蓬萊失去神女默哀三日。

程長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大殿的，一向良善的他，見到此情此景心中難免觸動，可是瑤姬死了，他又該去哪兒找他的小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