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另一廂, 傅庭卿一家也在回去的路上。

因為最後傅寒筠的那點威脅,林靜雅到現在都還沒緩過氣兒來。

“都怪你。”也不顧傅聰就在現場,林靜雅當場就向傅庭卿發起飙來, “當年為什麽就蠢到能讓人家牽着鼻子走,說讓你不要想繼承權你就還真不想了?”

傅庭卿:“……, 畢竟當年我哥和嫂子剛剛因我喪命,老爺子這樣說, 我哪有反對的餘地?”

“什麽叫因你喪命?”不提這個還好, 一提這個林靜雅就更是火大,“那是他們運氣不好, 那天路上的車子多了,為什麽就偏偏只有他們出事兒?”

傅庭卿本來還想說, 其實也沒必要這麽生氣。

畢竟傅寒筠的身體已經垮得差不多了, 只要再多點耐心,将來傅家自然還是他的。

上次去取體檢報告時,他在陳金包裏發現了一份傅寒筠的體檢報告。

淋巴瘤晚期, 已經失去了手術的機會……

這也就很合理地解釋了, 最近這段時間,傅寒筠為什麽沒再插手傅氏的業務。

他可是從高中起, 就開始跟着老爺子處理公務了。

就算之前夏日娛樂成立,最為艱難的那陣子, 也沒有像這陣兒這樣退出的那麽徹底。

“他拿着個業務不是挺好的?”傅庭卿隐晦地說, “夏日娛樂外加傅氏,夠他累的了。”

“哼!”林靜雅氣得冷哼一聲。

“這件事兒還是別讓你姐姐那邊知道了, ”傅庭卿說, “我怕柏青那孩子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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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林靜雅的氣焰不覺消退了些。

傅寒筠的體檢報告, 她之前其實已經給她姐看過了。

她姐現在才是真的糾結,一方面想要遺産,一方面又不想自己兒子受罪。

正不知道多好奇傅寒筠的另一半兒究竟是誰呢。

林靜雅安靜片刻,才厭煩地說:“知道了。”

她說着,看向了一旁正低頭玩游戲的傅聰。

“玩玩玩,就知道玩,你要有傅寒筠一半兒的出息,我和你爸在老爺子面前能這麽沒臉麽?”

無端遭來炮彈的傅聰:“……”

一個閃神,他中了一槍,屏幕上彈出“GAME OVER”來。

“不是啊,媽,”傅聰沉思片刻,“您這典型是,自己是老鼠卻想下個會飛的蛋啊。”

說完他脖子一縮,堪堪躲過林靜雅一巴掌。

“我知道您想跟哥一較高下,覺得爺爺的選擇對爸不公平,但是您也得看看,爸和我哥是不是一個級別的啊,那分明就是拖後腿的和開挂的……,別,您先別,”傅聰舉起手來擋住他媽又要呼下來的巴掌,“您先聽我說完。”

“從小到大,爸做的幾個項目,有哪一個成過?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還怎麽偷工減料,被爺爺發現後半棟樓推了重新蓋,別說爺爺,就是我我也不放心把家底交給他吧?”

旁聽的傅庭卿:“……”

“再看我哥,還沒成年就跟着爺爺追項目了,這麽多年,經他手的哪一件辦得不漂亮?”傅聰說,“照我說,其實爺爺想把傅家交給哥,和大伯和伯母的死沒有關系,純粹是我哥能力在那兒呢。”

傅聰說一句,林靜雅就瞪傅庭卿一眼。

傅庭卿:“行了,你小子,你爹不就年輕時候不大靠譜嗎?”

“爸,”傅聰語重心長道,“咱就安心拿分紅多好啊,不夠吃還是不夠喝了,給我哥省點心吧。”

林靜雅看着傅聰,恨鐵不成鋼地深吸口氣,要不是還有正事兒要問,她真恨不得把這死孩子從車窗扔出去。

“那個簡夏,他和你是同學?”林靜雅問。

她心裏其實很疑惑,這人怎麽突然就出現在了傅寒筠的生活裏。

要知道,傅寒筠這人可是刀槍不入油鹽不進的。

只眼皮子底下算得上他們看着長大的就一個萬柏青一個張安若了,倆人不僅一個比一個長得好,其中張家還是極少數和傅家可以算得上門當戶對的,他連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

這個簡夏……

雖然外形确實出色,但不就是個演員?

而且父母的做派,一看就不是一個圈子的。

她是真想不通,為什麽老爺子第一次見面就給了那麽厚一份大禮,傅寒筠更是當眼珠子一樣護着。

說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

他可是堂堂傅家大少爺,為了個小演員的演藝事業心甘情願地不公開。

腦子簡直是被驢踢了。

“嗯。”傅聰說,“我高中同學,之前拍了黑色.童話。”

“我不是問這個,”之前洪流官宣林靜雅就注意到了,“我是說,他家是做什麽的?”

“以前做運輸的。”傅聰又打開一局游戲,“不過他家現在破産了。”

“什麽?”林靜雅都快心梗了,“就這?”

傅聰好奇地看他媽一眼:“這怎麽了?簡夏多好啊?也就我喜歡女生,我要是喜歡男的,哪有我哥什麽事兒啊?”

林靜雅:“……”

老娘的手又癢了。

如果真如傅聰所說的話,那這事兒還真得瞞着萬柏青。

萬柏青一向敏感驕傲,如果知道自己輸給的是這麽一個三無産品,說不定真會失控。

林靜雅無奈地感嘆一聲。

.

簡夏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橫着睡在了床上。

昨晚躺在床上還在想劇情,導致他整夜都在做夢,也不知道怎麽就翻騰成了這種姿勢。

橫躺也就算了,最重要是,他腦袋枕在了傅寒筠的小腹上。

就,很一言難盡。

簡夏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猛地起身,連帶被子也掀了掀,于是他一眼看到了……

好壯觀!

這哪裏像是生病的樣子?

簡夏心跳撲通撲通,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抿着唇将被子拉過來為傅寒筠蓋上,随後輕手輕腳地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撲了撲自己滾燙的臉頰。

再出來時,傅寒筠還睡着,但簡夏卻意外地發現他耳朵和脖頸都有一點輕微的紅意。

簡夏看了看空調……

好像溫度是有點高。

他抿了抿唇,又輕手輕腳上前,将被子稍微往下拉了一點。

今天他得早點回劇組。

本想一早起來悄無聲息就走的,結果取床頭的劇本時,傅寒筠的睫毛還是顫了顫,慢慢張開了眼睛。

“幾點了?”他問,大約晨起的原因嗓音略顯沙啞,連一雙漆黑的眼睛也像覆了一層水膜般朦朦胧胧的。

莫名地像是十分多情。

剛睡醒的傅寒筠可真好看,簡夏忍不住有點花癡地想。

“五點半了。”他小聲說,擡手遮了遮傅寒筠的眼睛,“你接着睡。”

傅寒筠沒動,但睫毛刷過掌心的觸感十分明顯,癢癢的。

“嗯。”好一會兒他才低低地應了一聲,聽起來有點慵懶,“吳姨昨晚約了湯,你喝一點再走。”

“好。”簡夏說,感覺到傅寒筠的眼睛慢慢重新閉合,才緩緩擡起自己的手來。

傅寒筠好像又睡着了,呼吸平穩,一雙眼睛閉起來時雖然看起來柔和了許多,但仍不是那麽容易接近的樣子。

簡夏将劇本收進背包,就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齊銘也已經到了,正幫着吳姨往餐桌上擺放食物。

齊銘是齊叔的兒子,以前讀書不太好,為人也不太懂得變通,畢業後就跟在傅寒筠身邊跑腿處理雜務了。

“簡少爺。”看見簡夏下來,他說,“少爺讓我送您去劇組。”

傅寒筠昨晚跟簡夏說過,聞言他笑了一下:“麻煩你了。”

齊銘立刻就不好意思了:“不麻煩不麻煩。”

兩人相對用了早餐,齊銘把車子從車庫提出來,是之前那輛不打眼的白色SUV。

“少爺特意叮囑了,讓開這輛。”齊銘說。

傅寒筠可真用心,簡夏想,忍不住擡頭往三樓看了一眼。

雖然房間內光線依然暗淡,但他還是看到了傅寒筠站在窗邊的身影。

簡夏愣了下。

傅寒筠還是醒了?什麽時候醒的?

他擡了擡手,沖三樓那道身影揮了揮,看到人影身側的窗簾微微一動。

天色還早,路上沒有堵車,齊銘将車子開得又快又穩。

不過一個小時,車子就停在了影視城門外。

簡夏背着包跳下車,和齊銘揮了揮手。

東風銀樓旁邊的廠區正忙着,孫琦和周禮的戲份已經開拍,朱茜還沒下來,簡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來看孫琦演戲。

孫琦演戲特別細節,層次也很豐富,作為新手,簡夏從他身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電器廠已經運轉起來,工人們起早貪黑,趙浩然主外,薛天主內,從最基本的零件開始。

雖然利潤低,但是量大,兩個人算過,只要打開銷路一樣不少賺錢。

但他們還是遇到了難關。

此刻,趙浩然正煩惱地蹲在廠子大門口卷煙葉。

一只卷煙讓他翻來覆去折騰的煙紙已經微微潮濕,才緩緩被咬進齒間。

薛天見狀,立刻為他點了火。

“東邊不亮西邊亮,”他安慰趙浩然,“只要咱們不氣餒,辦法總比困難多。”

趙浩然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是有點複雜的。

有感動和感恩,也有些心虛。

薛天喜歡趙浩然,趙浩然知道,甚至趙母也把他當作家庭的一份子。

趙浩然不明白,既然都是男的,自己的母親可以接受薛天,為什麽偏偏不能接受齊溪?

很多時候他是想問的,可話到嘴邊卻怎麽都問不出口。

因為薛天默默站在他背後,給他的支持太多太多了。

有時候公和私,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

“咔。”齊春和擡了擡手。

這一條過了,也到了劇組用早餐的時間。

孫琦照例上前去看回放,周禮則從助理王小森手裏接過了手機低頭看了起來。

到了飯點,朱茜也下來了,看到簡夏,她快步上來:“這麽早回來了?”

“也是剛到。”簡夏說。

“吃飯了嗎?”朱茜問。

“早晨在家裏吃過早餐才過來的。”簡夏笑着說。

“那……昨天見家長怎麽樣?”朱茜小聲道。

簡夏笑了下,剛要說話,忽然察覺到有道目光正盯着自己,他偏頭看過去,正對上周禮的視線。

他邊看手機,邊擡眼蹙眉看了簡夏一眼,眼神帶着厭惡。

簡夏把剩下的話咽下去,朱茜也知道不方便,沒有再繼續深問。

“你先去吃飯。”簡夏說,“我去車上放個東西。”

“餐後就拍你和葉老師昨天那場戲,”朱茜意味深長地問,“小別勝新婚,你昨晚能有時間溫習劇本?”

簡夏有些無語:“收收你腦子裏的那些黃色廢料。”

朱茜笑了起來,剛要走,又忽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那天直播後,你的粉絲一直請願,希望你以後可以不要那麽神隐,能不能多點直播?”朱茜說。

從小到大,簡夏雖然學了一些才藝,但真正說學好了的,也就只有舞蹈和古筝。

況且,他本身話就不多,也不如別人那麽有梗,直播的話,确實不知道播什麽。

總不能彈琴跳舞吧?

想一想簡夏就覺得尬得要命。

只是,他也沒有那麽在意形象就是了。

更何況現在他的事業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簡夏只略一猶豫,就點頭同意了下來。

“好。”他說。

朱茜得了準話兒,心滿意足地摸出手機,去跟粉絲們回複了。

回到車上,簡夏将東西收拾利落,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周禮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兒。

他摸出手機,疑惑地點開了微博。

和上次直播後相比,不過短短一天多的時間內,他的粉絲數竟然暴漲了将近二十萬,後臺消息更是9999+

簡夏有點驚訝,連心髒都像是漏跳了一拍,他抿了抿唇,點開了和自己有關的話題。

原來話題已經更新,現在讨論那天直播的發言大都已經被新的話題蓋住了。

他剛輸入自己的名字,就看到搜索框蹦出一個詞條來:簡夏 傅寒筠。

簡夏的手一顫,手機差點直接滑落下去。

不應該啊?他和傅寒筠曝光了?

如果真曝光的話,多少也該上個熱搜吧。

現在看上去,首頁好像還蠻安靜的。

簡夏穩了穩心神,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理,一閉眼點開了那個詞條。

原來是洪流官博分享了大家那晚在齊春和室內聚餐的照片,所以才引發了這個詞條,簡夏好不容易看懂之後,終于悄悄松了口氣。

可下面的評論仍是讓他覺得心頭微微一窒。

【啊啊啊啊啊,第一次有人把傅總拍這麽清楚,簡直是帥到可以二十四小時舔屏不停歇的程度,嘤嘤嘤。】

【看起來比以前每次都拍都柔和很多嘛,而且有沒有人發現,從坐姿上來看,他更偏簡夏诶。】

【一般情況下,人會不自覺靠向自己喜歡或者親密的那一方,難道……】

【我靠,忽然磕到了怎麽辦?這倆人坐在一起可真般配,一個賽一個的好看,一人血書請求傅總出道和簡夏搭一部戲。】

【傅總這攻擊性十足的氣勢,和簡夏低頭垂目乖乖吃飯的樣子簡直太好磕了,簡直是現實版的《霸道總裁和他的小嬌妻》啊。】

【我靠,有沒有同人文,就是在床上這樣那樣,翻來覆去,一整晚都不帶休息的那種,孩子想看,QAQ.】

【……】

簡夏:“……”

我謝謝您。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上面澀澀的發言,他忽然想起了早上那一幕,

不自覺地,他的耳尖再次熱了起來。

正當他越來越心虛的時候,下面終于有人發出了不同的意見。

【別老逮着人簡夏一個人薅羊毛啊,一般情況下,越是有情況,這種場景越是要避嫌,真有什麽的話,反而不會坐到一起了。】

嗯~~~,簡夏默默點頭。

和簡夏同樣想法的,還有另外一人,那就是洪流的制片人,此刻正和齊春和與鐘選同桌用餐的陸修明。

陸修明點頭:總算來了個明白人。

從保姆車下來,簡夏直接去了拍攝現場。

有不少人已經在了,看到他過來,周禮起身,擦肩而過時,他忽然停下腳步,用低的只有簡夏能聽到的聲音道:“怎麽,炒作還炒出甜頭來了?”

本着敵人越不高興自己就要越高興的原則,簡夏笑了一下,徑直繞過他坐到了葉雯老師身邊。

周禮:……

無能狂怒ING。

簡夏和葉雯老師的戲,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卡殼的問題了。

所以今天這場戲,除了昨天的鐘選外,齊春和與陸修明也在。

“希望上午能磨出來,”陸修明心事重重,“下午還得去別的組盯拍攝。”

整個夏日娛樂,就他最是嘔心瀝血了。

“簡夏,今天怎麽樣?”鐘選邊調試機器邊偏頭去問簡夏。

“小簡啊。”齊春和三句話離不開錢,“今天争點氣啊,咱們這每一分鐘燒的可都是錢啊。”

“嗯。”簡夏立刻點頭,“我努力。”

鏡頭無聲地怼在面前,簡夏,不,沈溪再次聽到劉明瑛那句充滿怨恨的話:“那一年,你怎麽不死了?”

齊溪沒說話,像是覺得好笑一般,他的唇角微微擡起,勾出一抹蒼涼的笑意來。

但很快,那點笑意也如散開的煙花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眸子變得黑暗陳冷,鏡頭中,小巧的喉結微微滾動,齊溪咬緊了自己的後槽牙。

因為這個動作,他的神色驀地染上了一縷狠戾之色。

只是那抹狠戾也很快就在垂眸間散去,再擡眼時,齊溪那雙漂亮的眼睛忽然平靜了下來,猶如一潭死水般,好像無論什麽都無法再驚起他哪怕一絲一毫的波動。

“我走了。”他說,“您也早點睡。”

這句話出來時已是無比平靜,如果不是微微潮濕的眼睫,幾乎要讓人懷疑,剛剛那些情緒是否真實存在過。

鏡頭拍完了,現場仍是鴉雀無聲,好一會兒,鐘選率先起身,帶頭鼓起掌來。

“對,”他激動地說,“就是要這個味兒。”

.

妖師即将開始選角,有一大堆事兒等着,傅寒筠昨天曠工一天,今天一到公司立刻就進了會議室。

會開到一半,他的手機忽然無聲地亮起了屏幕。

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但傅寒筠一般會等散會後再處理,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擡了擡手,止住了下面人的發言,将電話接了起來。

剛剛還雷厲風行,現在對着電話一聲“喂”,柔和得讓臺下衆人幾乎忘了今天的會議內容。

“哥,”簡夏在那邊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我過了過了過了。”

傅寒筠沒說話,他握着手機,微微垂眸,無聲地笑了起來。

那笑意既溫柔又帶着幾分喜悅般,讓臺下衆人恨不能懷疑人生。

已經有人沒忍住,開始偷偷去掐隔壁人的大腿,來确定這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得事情。

“我一條就過了。”簡夏開心地向傅寒筠分享。

“嗯,”傅寒筠終于再次開了口,說的話讓人雞皮疙瘩直掉,“我就說你是最棒得。”

又輕輕握了握拳,鼓勵道:“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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