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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按照我十九年閱盡無數美男的眼光，這個，”她伸出食指，指向順序為七的那張圖，接着道：“這個人，一定是極品。”

“極品，”宋青青縮了縮脖子，“很難看？”

額頭卻被重重拍了一下，小五盯着圖片，色咪咪地舔了舔嘴唇，“是絕世美人。”

時間又過了一周，軍訓接近尾聲，教官唐籬對每一個同學都很客氣，唯獨對着何思遠，臉都快黑成包公了。

何思遠自從軍訓第一天拿到唐籬號碼之後，每天早上五點，掙紮着鑽出被窩，發“早安”，中午午睡時間，發當天第二條，“吃飯沒？”，晚上十一點，第三條轟炸，“睡了？”锲而不舍，堅持不懈。

用小五的話來說，他沒有拉黑你，是真愛無疑。

不過，遠哥以為她的桃花開得正豔沒多久，一個晴天霹靂，氣得她撸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軍訓個人成績那一欄，所有人都是八十以上，唯獨她何思遠孤零零的六十分挂在那兒。

六十分保命。

但問題在于，L大有個坑爹的規定，六十分及其以下同學，寫軍訓日記，三千字。

軍訓日記，說的難聽點，就是檢讨。

檢讨為啥別人拿八十分，你只拿六十分，是不是別人在太陽下站軍姿，你蹲在廁所背唐詩。

所以，在何思遠一邊抹淚一邊摔筆的同時，宋青青和小五守着電腦，等來了P.C推出的新人畫報。

與預告順序一樣，前四位年輕男人風格各異，他們來自同一個組合Pase.後三位則是獨立活動的藝人。

小五興奮的将每張圖片挨個點開，然後放大。以她的眼光，能輕易分辨出是否是純天然。然後說道：“這次這一批新人，全是天生麗質啊，真不錯。”然後點開微博将每一個都關注。

“咦，這個岑餘找不到。”身邊人一直保持原來的動作，神游天外。伍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人才回神。

“怎麽了？”宋青青的聲音在抖，幸好伍月沒注意到，她說：“這個人的微博找不到。”

“嗯？”宋青青拿出手機，伍月以為她登錄微博，湊過來一看，界面是點開的電話簿，就“咦”了一聲。

宋青青低頭一看，有些猶豫。能給誰打電話呢，難道現在要告訴桑桑和裴朝，我見到岑餘了，他出道了。

可是，原本應該在上大學的人，怎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明星。

官方宣傳照裏，那個人的模樣沒有變。黑發，白襯衫。劉海擋住眉毛，露出那雙明亮的眼，唇色是淡粉，嘴唇微張。他安靜的看着你，像堕入人間的天使。

☆、加入

此時，幾位年輕男人，聚集在P.C經紀公司的練習室內。Pase組合的隊長Be.癱倒在沙發上，一米八的個子幾乎霸占整塊位置。他插着耳機，單手遮住眼前的光線，右腳随着音樂律動打着節拍。

他是P.C花了大價錢從別的公司挖來的。唱歌不是最好，跳舞也不很協調，但這人的音樂天賦極高。如果，用一句話介紹他，那就是“這個人，是天王鐘年那張包攬國內外音樂大獎的專輯《I》的詞作。”

他是Pase隊長Be.畢西。

隊長用優越的大長腿霸占沙發，昏昏欲睡卻無處安睡的Star.只能委屈的靠着沙發邊兒打着盹兒。

Star.外號星星，可愛的外表與唱rap是狂拽酷炫的樣子差別之大，一度讓人以為隊裏有兩個Star.

主唱Sa.A盤腿坐在地上，一張只擺在地上，上面是詞部的老師剛拿來的主打歌的詞曲。作為主唱的傻A看着密密麻麻的譜子，無奈的撓了撓頭發，看向自家隊長大人，“隊長，公司為什麽不用你寫的歌啊？”

聞言，躺着的人終于挪開擋臉的手，用憐憫的目光掃視傻A，慢悠悠解釋到，“還沒上陣殺敵呢，你丫的就把王牌露出來，找死麽。”

“喔。”

Sa.A此刻心裏完全沒覺得自己被安慰了。

鏡子裏身形高挑的男人，對着鏡子跳舞，嘴裏自覺打着節拍。在三位隊友完全一副躺屍狀态下，Pang.反倒成為最勤勞的那一個。

畢竟，Pase.昨天才宣告出道。

P.C高層将四位個性鮮明，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湊成組合，并不是愚蠢且沒頭腦。

作為國內第三大經紀公司，趁着前兩家公司争得你死我活無暇顧及之下，發展多樣化優勢。

組合出道是當下大熱的偶像模式，然而，P.C高層認為，等到熱潮退卻，組合捆綁于個人發展而言，并沒有任何益處，但解綁一定會消耗不少的人氣和錯失很多機會。

因此，在跟風推出新組合Pase.的同時，推出單獨活動的藝人。當然，現如今的情形對于作為個人出道的三位藝人非常不利。

岑餘坐在休息室裏，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一個鏈接，一段不算流暢的音樂響起。這還是個半成品。

房間隔音效果不錯，但如果有人故意大聲喧嘩，那感覺就不太美好了。

門外，少年清朗的聲音響起，“笑然哥，你要出去逛街嗎？幫我捎帶一只冰淇淋行嗎？”

有人回應，“北風小朋友，你的蛀牙好了？”

“沒…”

“玲姐批準了嗎？”

“沒…”

然後男人大笑起來，“那就拉倒。”

岑餘手指微動，按下空格鍵，旋律從最初的位置播放。

剛剛安靜下來的隔壁，又響起了敲門聲。連續敲了兩分鐘。

男人當下耳機，快步走近門口。按下門把手，“嘩”一聲拉開門。

小少年眨着大眼睛，抱住他的手，央求道：“岑餘哥哥，一起出去玩兒呗。”

然後又被人拉開，李笑然捂着少年的嘴，笑着對岑餘說：“一起出去吃飯？”

男人沉默兩秒，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剛剛點了外賣。”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一大一小兩人用鄙視的眼神看着。岑餘摸了摸鼻子“？？？”

北風小朋友率先扔了一個白眼兒，“大家的手機都被玲姐收了，”李笑然接話，“你用計算器打的電話？”

“……”

北風在一旁幫腔，“歸零，歸零，歸零。”

“……”

真是個和諧友愛的公司。

公司樓下的快餐店裏，岑餘看着窗外明晃晃的烈日，不自覺皺起眉頭。李笑然和北風坐在他對面。

倆大人點了份飯，北風小朋友左手一只冰淇淋右手一只大雞腿，啃得正歡。

正當北風毫無形象的啃雞腿的時候，萬分之一的可怕情況出現了，還沒出道舞臺的三個人，竟然被認出來了！-O-

明白當前狀況，兩位偶像包袱特別重的男人，抓起餐巾紙“啪”捂住北風油膩膩的半張臉。

那動作像訓練了千百遍一樣。

由此，确立了兩位年輕男人“奶爸”身份

一位十多歲的小妹妹捂着臉，又激動又不太确定的詢問，“你是李笑然對嗎？我太喜歡你了。”

岑餘笑着搖搖頭，指着一臉得瑟的人說，“他是李笑然。”

北風覺得自己被無視了，也不管臉沒有擦幹淨，伸出手說：“姐姐你好，我是北風。”

原本三人與粉絲初次近距離接觸來得恰到好處，但由于這邊的動靜太過熱情，引來路人圍觀。

三人只好匆匆跑回公司，心底祈禱着，千萬不要讓玲姐知道。

玲姐肯定知道了。

偶遇帥氣小哥哥什麽的，肯定會被人貼到網上。

博主正是今天第一位偶遇的小女孩，此時，她的這條微博已經被轉發七百多次，點贊兩千。

成功登上熱門。

“今天偶遇我偶像李笑然了！！！還有岑餘和北風，哎喲岑餘長得吼吼看啊，北風弟弟好可愛，主動跟我握手喂！”

伍月念完微博，點開幾張略糊的圖片，“咚咚咚”在下面敲宋青青的床板，“青青，你快看，真人好帥！”

宋青青退出微博界面，“小五，我正看着呢。”

少女一聽，激動壞了，三兩下爬牆宋青青的床，抱着她嗷嗷叫，“你終于開竅了，喜歡哪個，姐陪你追！”

“喏，”宋青青按亮手機，屏保是男人精致的臉，“我喜歡他。”

沒想到好友竟然早就動心了，伍月一個激動跳起來，頭立刻撞到天花板，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也顧不上疼，抱着手機看了看，喊出了照片上那人的名字。“從今天起，我的新男神，就是岑餘了。”

兩人湊到一起，登錄貼吧，搜索岑餘的個人貼吧。界面上跳出來結果，伍月看着創建日期，捅了捅身邊的人胳膊，“我的天，二零零七年，我不是弄錯了吧？”

有這個疑問的人不在少數，飄紅的帖子，标題為“校草岑餘，真的是你嗎？”

一樓是自稱是白市某中學已畢業學生，岑餘是她曾經暗戀的學長，當年的懵懂不再，那人卻成了明星。完全是意外驚喜好嘛。

宋青青還記得，岑餘非常喜歡唱歌，時常跟着哼唱，時不時會随着心情改動歌詞。

他唱歌很好聽。

……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自從P.C推出新人畫報之後，官博幾乎每天都會更新七位新人的動态。Pase.組合出鏡次數最多，經常集體出鏡。李笑然性格活潑，畫風陽光熱情，圈了一大批粉絲，少年北風，天真可愛，最讨網民的喜歡。

六位年輕藝人粉絲迅速建立起後援會，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出道舞臺的應援。

岑餘一如既往的安靜。

公司主頁只有十天前，他朝着鏡頭揮手的圖片，配文“大家好，我是岑餘。”

他沒有開通微博。

宋青青上網搜了一圈，發現不知是飯随愛豆，還是其他。

他的粉絲跟他一樣低調。

突然，一個微博賬號突然加她關注，宋青青點開看，微博名為“For CenYu_為你沉迷”。

她手一抖，差點将手機丢出去。講臺上，英語老師站在上面，手裏拿着點名冊，眯着眼，看得認真。

她戳了戳身邊的人，小聲問：“這是什麽呀。”

伍月放下手機，努了努嘴正準備解釋。兩人頭頂傳來一聲，“伍月”。

“咯噔”一聲，兩人心裏同時響起一句口語。

老太太問：“請你把剛才我讀的段落翻譯一遍。”

伍月狠狠地踩了宋青青的腳，少女眉頭擰成一條線，低頭看她。“？？？”

對方回應：“？？？”

結局自然悲壯。

老太太嚴厲訓斥，“坐第一排就該好生聽課，桌子底下有錢嗎？看了半天。”

好在兩人有難同當，各自負責二十遍課文抄寫。

“喏”宋青青将右腳伸過去，紅彤彤的腳趾頭，隐隐有些腫，“你做的孽。”

伍月：“咦。”

宋青青：“啥意思。”

對方：“表達愧疚和同情。”

宋青青嗖一下，收回腳，起身要走。被人拉住，伍月誠懇說：“我有罪，我十惡不赦。”

“哼”女生抱着課本，一臉傲嬌，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L大食堂夥食很出名，不是味道出彩，而是創意滿滿。如果哪天有網友扒出“辣條炒豆腐，蓮藕炖黃瓜”等極品菜譜，也許就是出自L大食堂師傅的金手指。

吃飽喝足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回了宿舍，伍月拎着滿袋子的奶茶，一個一個發給室友們。

窦甜甜笑着說：“青青挨的這一腳，值了。”收獲一個白眼兒。

伍月親自插好吸管，送到宋青青手上，老實交代了整個過程。

那個站子是伍月申請的，小學就開始追星的人，做什麽都輕車熟路。

不過申請之後，她就将帳號交給了宋青青。

沉迷個站之後，其他人似乎才反應過來，一時間，貼吧、微吧，各大粉絲個站紛紛成立。

For CenYu _為你沉迷：為你而來。

宋青青擦了擦手心兒的汗，就像一腳踏入新領地的小鹿，緊張萬分，欣喜萬分。

☆、笑然

For CenYu _為你沉迷：為你而來。

宋青青擦了擦手心兒的汗，就像一腳踏入新領地的小鹿，緊張萬分，欣喜萬分。

在它之後。

Best for you岑餘個站：為你而來。

Lucky Boy Cen：為你而來。

岑餘吧：為你而來。

岑餘微吧：為你而來。

餘生請多指教：為你而來。

親親一口小岑岑：為你而來。

……

宋青青邊喝奶茶邊刷微博，看到這裏，眼淚嘩的一下流下來。

衆人不明所以，就連跟唐籬煲電話粥的何思遠都噤了聲。

伍月趕緊問，“咋了？”

女生抹了把淚兒，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我高興！小五，你看，他有這麽多人支持。”

“……”

伍月給衆人一個我家病人我負責到底的眼神，堅決擁護道：“群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宋青青登錄微博，将幾個站子都設成互相關注。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還有後續。

下午五點左右，喬裝出門遛彎兒回來的李笑然，李大閑人，躺在錄音室的沙發上，正刷着微博呢，忽然他沖着不遠處的某人輕笑，随後抑制不住的偷笑，給首頁的幾條微博挨個點贊。

然後，他的後援會炸了。

順帶把岑餘的粉絲團也炸了。

宋青青盯着消息提示：你被李笑然v贊了。

眼皮一跳，趕緊點開詳情，正是唯一的那條微博。

For CenYu _為你沉迷：為你而來。

然後她發現被消息轟炸的不止她一個。

李笑然v點贊了餘生請多指教的微博。

李笑然v點贊了岑餘微吧的微博。

“額”宋青青私信給餘生請多指教，“？？咋回事兒？”

對方：“(⊙O⊙)布吉島”

然後所有人圍觀李笑然的粉絲集體亂炸。

李李李笑然mua：完了，我家笑然吃隔壁的醋了。

xiaoranA回複@李李李笑然mua：吞了半瓶兒。

我的小岑岑回複@xianranA：吃瓜路過。

李李李笑然mua回複@我的小岑岑：為毛我然視jian你粉群？

北風那個吹回複@我的小岑岑：在一起，在一起。

……

到了晚上的時候，伍月和宋青青抱着碗刷微博。

伍月：“青青，李笑然不會暗戀我餘吧？”

宋青青：╰_╯

伍月：“青青，你不要醬紫眼神兒看着鵝。好闊怕！”

宋青青：←_←冷漠臉

然後兩人動作一頓，同時跳起來擁抱尖叫。

首頁上，岑餘：謝謝。

剛剛開通的微博賬號，還沒來得及加認證。關注0,粉絲7。但粉絲們就相信是他。

于是，所有人開啓指尖運動。

餘生請多指教：啊啊啊啊我餘我餘！！//@岑餘：謝謝。

是你的小岑岑：岑餘，我喜歡你。//@岑餘：謝謝。

For CenYu _為你沉迷：你好，岑餘。//@岑餘：謝謝。

拜托餘美人：高冷我迷。//@For CenYu 為你沉迷_：你好，岑餘。//@岑餘：謝謝。

一小時不到，岑餘微博粉絲突破六千。關注仍然0。

李笑然微博粉絲更是迅速突破兩萬。

這件事在網絡引起廣泛關注，熱搜詞：岑餘 謝謝/岑餘 李笑然被刷上熱門。

P.C演藝部負責人聽到網友們的反應，先是哈哈大笑，然後拍板決定，熱度有了，該露面了。

熱門綜藝節目《你敢不敢來》通過官微發布：期待新面孔。@Pase組合v @李笑然v @岑餘 @北風v @PaseSa.A @PaseStar @

微博發出沒多久，各家粉絲迅速反應，這個節目就是P.C公司高層為他們挑選的出道舞臺。

晚上沒課，宿舍的姑娘們立刻回到宿舍，躺屍。

宋青青站在陽臺，撥通了一串號碼。嘟聲之後，電話被接通。

“喂，青青。”

宋青青左手搭在欄杆上，右手握着手機，貼緊耳朵。“桑桑，我看見岑餘了。”

對方愣了一下，然後聲音聽着遠了一點，宋青青猜想她剛從床上爬下來。随後裴桑桑的聲音再次響起，“他還在白市嗎？”

“沒，”她聲音有些沙啞，“他人在P.C。”

“诶？他去了破産公司？”

“你現在能上網嗎？”宋青青問。

對方無精打采地說：“山區沒網，我已經過了一個月與世隔絕的日子了。”

宋青青低頭，望着樓下騎車飛馳而過的情侶，笑道，“不是還能打電話。”

“除了你，誰會主動給我打電話，自從上了大學，離開家。他們就跟中了大獎一樣開心。”然後又接着問，“青青，你怎麽不問問裴朝？”

然後電話那頭的女生沉默了。

“嘿嘿，我就問問，你別放心上。”桑桑的聲音也有些不自在，仿佛提到了不該說的話題。

“他還好嗎？”

“就那樣，前幾天還說到你呢。他埋怨你好久沒給他電話。”

聽到這裏，宋青青心裏也能想象那人說話時，喋喋不休，手舞足蹈的樣子。一定會說，“桑桑，你瞧，那個小丫頭真沒良心，以為跑那麽遠哥哥我治不了她。竟敢不理我。”

他生氣時，會像拎着小兔子一樣，将你帶到牆角，惡狠狠的讓你認錯。活像一位土匪頭子。

想到這裏，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啦好啦，我記住了，會聯系他的。”

“那行，我的話帶到了。明天我去市區一趟，順便看一看破産公司的消息。”

電話被挂斷，宋青青仍然握着手機，回想起桑桑口中的破産公司，心想還真是那麽回事兒。

推開玻璃門，室友紛紛轉頭看她。窦甜甜笑得很奸詐，“老實交代，是不是男朋友？”

許是月老牽了何思遠和唐籬的紅線，這段時間宿舍都是戀愛的味道。

“是我發小，下次她來白市，介紹給你們認識。”宋青青老實交代。

“是帥哥嗎？”

以免誤會，她趕緊搖頭，無奈解釋道，“是女生！”然後趕緊補一句，“美女！”

果然，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伍月兩眼放光，“比你還漂亮？”

“……”被問到的人突然臉紅。

第二天是周五，下午五點剛過，接到裴桑桑的電話。

電話剛被接通，宋青青連忙将手機拿遠一點。果不其然，電話裏女人的尖叫聲持續了十秒，然後她冷靜下來，“青青，你怎麽沒告訴我，他是破産公司的藝人。”

“額，忘了。”

“你怎麽能忘啊。”電話那頭的人絮絮叨叨講述了自己坐在公交車上，第一時間搜索岑餘的消息，突然發瘋的情形。旁邊的人舉起電話，時刻準備報警。

“嘿嘿。”那場面太滑稽，宋青青猥瑣的笑了笑。

“太神奇了，以後見着面，讓岑餘哥寫幾個簽名，我就能發家致富了。”

“桑桑，你想太多。”她忍不住打擊好友，心裏也在期盼着，想要早點見到他。

“我也就想想。”

電話那頭傳來報站的聲音，然後裴桑桑的聲音有些低落，“青青，聽見沒，過了這個站，網絡就斷了。以後記得來我們學校，帶你看看原始人跳草裙舞”

“有野人嗎？”

“我不就是麽。”她邊說邊笑。

周末一大早，大家都還在睡。何思遠把燈打開，燈光明晃晃的，宋青青眯了眯眼，将被子扯過來，蒙住腦袋。

空調的風吹過來，走廊上有人穿着拖鞋走來走去，還有斷斷續續的交談。

何思遠又爬回床上，看着一個個裹在被窩裏睡覺的女生們，捶着床，“小豬仔們，起床啦！”

第一個有反應的是伍月。她随手将身邊的抱枕扔過去，被外面的蚊帳擋開，落到地上。

宋青青将腦袋探出來，瞥了眼地上的粉色抱枕，虛着眼睛，沒說話。

窦甜甜猛地坐起來，掀開被子找手機，然後亮屏看了眼，惡狠狠的瞪一眼何思遠，“遠哥，才七點，你嚎什麽嚎。”

說的何思遠縮了縮脖子，小聲解釋，“唐籬說，要請全宿舍吃頓飯。”

窦甜甜舉手，“我要吃大閘蟹，烤乳豬。”

宋青青附和：“酸辣魚。”

“火鍋，酸奶，啤酒鴨，以上，一樣不能少。”伍月擲地有聲道。

空氣安靜三十秒。

然後，何思遠“噔噔噔”跑下床，關燈，“繼續睡覺。”

無聲抗議。

沒有人能拒絕美食，雖然這頓飯沒有大閘蟹，沒有啤酒鴨，但是剛才還無情不願被吵醒的三個人，正涮着火鍋，吃得心滿意足。

何思遠無奈的看着胡吃海喝的三個人，捂着眼說道：“小豬仔們，給我留點兒面子啊，幾輩子沒吃肉了。”

一旁的唐籬笑得快趴到地上去了。

這頓飯徹底将三個人賄賂，軍校管理嚴格，除了周末，唐籬連宿舍都不能出，更別提找女朋友約會看電影了。

所以，他不在何思遠身邊的日子，伍月，窦甜甜，宋青青，就替他照顧着她。

雖說，這本就是她們應該做的。

可是，白吃白喝，大家心安理得。畢竟，誰能拒絕美食的誘惑呢。

☆、罅隙

十七八歲的少女開始憧憬美好的初戀，在大學自由自在的氛圍裏，更是沒有旁人約束。

何思遠是他們中年紀稍大的一個，最先擺脫單身隊伍，朋友們都替她高興。

秉承着開心的時候就要吃吃喝喝原則，女生們都醉了。

思遠被灌得最多，唐籬背着他走在前面，站在路口打車。宋青青還算比較清醒，扶着伍月步履蹒跚，火鍋店的工作人員攙着窦甜甜，小心看着路。

一路上波折不斷，車啓動不到五分鐘，思遠就嚷嚷着要吐車上。男人耐心極好，扶着她的腰至路邊休息。

回來時，他微嘆，“下次別讓她再喝多了。”

宋青青等三人在後一輛車，見前面那輛車停了下來，司機師傅回頭笑呵呵問她，“你們需要下去透氣嗎？”

聽到這句話，伍月嘟囔着，“師傅，我不會吐您車上的。”

話還沒說完，眉頭不自覺微蹙。宋青青心道不好，連忙按下車窗。果然，“哇”地一聲，吐了。

司機大叔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看向宋青青的眼神裏多了份感激。這車昨天才洗過。

等回到宿舍，将幾個女生扶到各自的座位後，宋青青才感覺酒精的後勁兒上來了，頓時天昏地旋，一下子蹲坐在地上。

包裏的手機發出振動，她記得桑桑将號碼給了裴朝，想到他打開電話，急急忙忙站起身，還沒前進一步，又坐到地上，徹底睡了過去。

宋青青感覺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去年城區改建，他們居住的地方被化了很大的一個“拆”字。

他們小區是第一批被勒令拆遷的地方，工程緊急，只給了他們半個月的時間。

政'府的補償款還沒批下來，媽媽着急地到處看房。

那時候爸爸所在的學校在鎮上開設分校區，她和媽媽才随他去了鎮上的員工宿舍。

裴家原本在雲城也有房子，全家一同搬到那裏去了。

那是國慶節放假後的第一個月，學校給她們安排了宿舍。她和桑桑，裴朝開始住校。

直到今年畢業。

集體生活中，學習上的壓力和舍友間的矛盾和争吵紛至沓來。她疲于應對，連同與好友們相處的時間也更少。

裴朝上高二之後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高三讓所有人被逼着面對現實和挫折，仿佛一夜之間長大。

裴朝卻沒有變，他無憂無慮，閑時就去高三年級晃悠，跟在她身後，追問“青青，怎麽不理我呀。”

時間久了，少年也察覺到他們之間的罅隙，十七年的友誼開始有了隔閡。

那段時間裏，宋青青覺得生活都是灰色的。壓抑，沉悶，她被困在昏暗的胡同裏，走不出去。

她每天都期盼着，那個可以讓她看到光亮的人快些出現。但，失望來得更快一些。

她忽略了裴朝的失落，也未來得及彌補無意間扯開地隔閡。

少年似乎知難而退，他第一次沒有天天粘在她的身邊，連妹妹裴桑桑都少了關注。

意氣風發的少年身邊總是圍着許多人，他開始跟朋友們一起玩鬧，一起歡笑。他常常出去打架，被班主任教訓一通後，随意的将傷口掀開，看着女孩們紅着眼心疼地眼神，笑得漫不經心。

後來有一次，他失手将一個人的手臂打折，被人父母堵在教室門口，尖聲訓斥，他仍然低聲笑着，毫不在意。

桑桑站在一旁大聲哭着，她抓着少年的手臂，用力收緊的手指是冷硬的白。她質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他微笑着看着她，嘴角上揚，眼神瞟了她一眼，又撇過臉，狠狠地甩開她的手，“要你管？”

她那顆揪着的心瞬間冷卻，也不再看他。挺直背脊，離開了教室。

她不再管他。

桑桑總是在她面前提起裴朝。那件事情鬧得很大，學校的意思是要開除裴朝，是裴家老爺子出面，才暫時給了處分。

裴老爺子年輕時在軍中便叫人膽寒，年紀大了周身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

裴朝被狠狠揍了一頓，在床上躺了三天都爬不起來。

裴家沒人敢說話。

經過這麽一鬧，裴朝被關在家裏幾個月。家人認為他無心學習，成天只知自己道胡鬧。因此，在裴老爺子提出高中畢業之後，就要将他送去軍隊歷練時，更沒有人反對。

此後，裴朝有一段時間的消沉。他在雲城的家裏，逍遙自在。

偶爾桑桑會在她面前提起，笑着說，“裴朝在家偷偷翻看我們的照片，被發現還不承認。”

桑桑說，“青青，他知道自己不對，只是不敢再來見你。”

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她一直沒法當面跟他解釋清楚。

以前在一個院子裏，整天膩歪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雲城離尚城不遠，坐車三個小時就能到，但他們之間沒有解釋的機會。

周末回家，她總會接到裴家電話。接通後，少年又将電話扔給妹妹，轉身又躲進房裏。

其實，她早已釋懷，只是人總要長大。長大後，很多人都無法再回到無話不說的狀态。

她将心裏話藏在心裏，就像學會了沉默，就能裝作大人一樣。

醒來時，周圍靜悄悄的，她擡頭望向窗外，才發覺已經到了晚上。室友們在在睡，她覺得臉上冰涼，伸手一碰，原來還有淚。

忽然想起了什麽，她急忙跑回去，拉開手包，手機在裏面靜靜地躺着。解開鎖屏之後，心裏微微嘆口氣。

未接來電，來自運營商。

時間又過了一周。期間宋青青接了幾個電話，但都沒有那個叫裴朝的人。

走在校園的後山上，她站在全校最高的地方，遙望山下，學生宿舍井然有序，有人站在陽臺，同樓下的朋友揮手。

時間已經邁入深秋，枯黃的樹葉落了一地，光禿禿的樹枝孤零零的，又老了一季。

風吹起她披散在肩頭的頭發，耳機裏是某位網絡歌手清冷的嗓音。耳朵裏是動人的旋律，周圍是安靜的空地。

她摘下耳機，雙手繞膝坐在地上。歌聲從手機裏傳來，“我一路走，從朝陽升起的天空，走到晚霞遍布的山頭。時光它匆匆忙忙催促我，走過四季不變的等候。”

手裏捏着桑桑給的號碼，嘟聲之後，那人遲疑地，“喂”了一聲。

“裴朝，是我，宋青青。”

那邊的人呆呆地“噢”，然後一陣腳步聲傳來，那邊有人問他，“你去哪兒？”

他沒回應。

“我知道是你。”他的聲音微喘，氣息也不很穩定。“我以為你真的不理我了。”

她笑，“怎麽會呢。”

“那就好。”

短暫的沉默之後，宋青青問，“你還好嗎？”

“就那樣，”他頓了頓，嘿嘿一笑，“反正都是要去部隊的。”

他說，“我跟爺爺商量過了，就去W軍區，離你們那兒也近。”

她沉默，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淡笑道，“那行啊，到了白市，我請你市區一日游。”

“我要住至少四星的。”裴朝飄飄然道。

“只有四十塊錢的小旅館，不住給我住大街上去。”

果然，那邊特別沒有原則的應下了。

電話挂斷前，裴朝說，“青青，到了大學別着急談戀愛啊，等哥哥來了，替你把關。”

“……”宋青青無奈，“裴朝，你轉行當紅娘了？”

“不是，”他解釋，“我覺得桑桑有新情況了，你再這麽一整，我真成孤家寡人了。我給你說。”

“咦，她怎麽沒提過？”

裴朝一本正經解釋，“上次給她打電話她說漏嘴了，你別着急問，打草驚蛇。”

“？？？”宋青青有些疑惑，裴朝什麽時候這麽有文化了。

“總之，”那人清了清嗓子，“你別跟風整些有的沒的，等我來了再說。”

挂斷電話後，裴朝默默地往回走，嘴裏還嘟囔着，“桑桑，哥哥對不起你。”

被忽悠了的宋青青毫無察覺，她起身伸了伸懶腰，輕聲哼唱，“我一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