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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梅姨看見兩人久違的同臺,戴上圍裙給兩人上菜。
“忙完了?”秦晏洲拾起長筷,率先問話,語氣無關緊要,懶懶散散。
他不是沒有發現她明顯的瘦了。
“嗯。”丁影嫌頭發擋着自己,随手用發夾盤起。
兩人雖然在家裏沒有直接聯系,但在工作上,秦晏洲是丁影的直接彙報人,兩人郵件、電話接觸了好幾次,并非無話可談。
“咕嚕嚕~”
一聲胃叫,空氣戛然安靜。
毫無預料的生理現象,丁影抿唇掩飾自己的尴尬,秦晏洲眼裏有笑意,他給她碗裏夾了塊咕嚕肉。
丁影吃了他給的肉,吃了一口米飯,筷子碰碗的聲音尤為清脆,秦晏洲饒有興致的看着她的吃相,等她咽幹淨,剛要問話,丁影手機響了。
他看着丁影拿過電話離開餐椅,到廳內接聽。
她背對着他,背影纖雅高挑。
陸陸續續的說話聲,丁影語氣難以遏制的喜悅,秦晏洲依稀猜出了是什麽事。
等及丁影結束通話,已過去五分鐘,她返回到餐椅上,見桌上的菜沒動過,知道秦晏洲在等她。
“其實你不用等我的。”丁影沒忍住。
“不差這一會。”他重新拿起筷子和飯碗,問她:“挖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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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影點頭又搖頭,眼眸彎彎,映着壁燈的暖光,眼睛亮晶透徹。
“不算我挖,是他們主動提出來的。”
給她打電話的是葉萬舒,丁影還在靳氏智慧工程事業部擔任總經理時,葉萬舒是營銷部組長,負責海外業務開發工作。
得知丁影建立了立盛,葉萬舒主動請求加入。
與葉萬舒一同申請的還有商務部組長林照,三十歲,年輕有為,知道葉萬舒跳槽,他也說跟着跳。
丁影對這兩人的能力不可否認,工作配合度高,她自然願意立盛有這些人才加入。
她的愉悅看在秦晏洲眼裏,他說:“說明你以往是一名出色的上司。”
丁影看他,他也在看她,兩人相視淡笑而過。
難得的同臺,氣氛還不錯。
飯後,丁影離開餐桌上樓,秦晏洲也起身離開,跟在她身後,雙手插兜,走得不緊不慢。
波波在二樓樓道口咬着玩具,聽見動靜,沖到樓梯口,狗腿子滑,來不及剎車,像個金雪球似的撞向丁影,快出殘影。
丁影來不及扶住欄杆,身體失去平衡的她低呼了一聲,秦晏洲比她反應要快,踩上兩步臺階大手有力的托扶她後腰。
當事狗波波發現自己做錯事了,狗眼皮在上下起伏,夾着尾巴灰溜溜嗷嗚嗚的叫。
丁影深呼吸一口,那瞬間是秦晏洲保住了她的安全,她說了句謝謝。
樓梯本來寬敞,臺階站了兩人,顯得逼仄。
秦晏洲仍沒有松手,臂彎留在她腰後,“丁影,忙完這段時間,後面有什麽安排。”
近距離的交談,秦晏洲的氣息在她身上遞延清檀松香煙味。
丁影沒想到秦晏洲是這種調性,她只好照答立盛的半年計劃。
她說了一段,秦晏洲失笑,胸腔顫意傳給丁影,她揣測:“是哪裏有問題嗎?”
“私人時間不講公事。”他摟着她上樓,送她到主卧門前,房門前,兩人一高一低,距離貼近。
他說:“我們只領了證,新婚還有很多事情沒辦。”
有些話一旦挑明,特定的界限已經被人刻意模糊。
丁影這才反應過來,眼神頓愣,沒了白天辦事時的銳利。
秦晏洲看得出來她沒想過這些事,知道自己高估了她對婚姻的期待,嘆笑道:“既然你沒想法,那就交給我好了。”
丁影點頭,答複他:“我都可以,待會日程表發你。”
她的語氣、說話內容,像工作交接的同事。
隔天,正逢周末,也是梅姨休息的日子。
秦晏洲起床洗漱,到地下室健身。
結束健身,他在廚房做了兩份早餐。
手腕的表盤分針落在丁影往常準時下樓的時間,他看向樓梯,沒等到她的出現。
這不像她,這段時間的同屋共住,秦晏洲知道她周末也沒有賴床的習慣。
他上樓敲主卧房門,裏面的人應了聲,遲遲沒等到開門,秦晏洲也不急,站在門前等候,看見門把自己往下擰動。
是丁影在裏面打開門,她身着長袖長褲睡衣,發絲帶着淩亂,她虛弱的倚着門把,咬着下唇忍着無法防備的陣痛。
秦晏洲沒見過她的孱弱,像是随時倒下,眼色閃過真切的驚然,他及時擡手扶住她,連忙用手背摸她額頭,在她耳邊低喃:“怎麽回事。”
“是生理期,不是發燒。”丁影忘了梅姨今天休息,還以為敲門的人是梅姨,直到看見秦晏洲時還挺驚訝,但小腹抽搐的陣痛已經讓她無法表情管理。
秦晏洲扶她回床上靠着,床頭櫃放着丁影一向喜歡的鮮橙汁,那是梅姨晚上準備的,此時滿滿一杯,不難想象她的疼痛程度。
“我聯系家庭醫生。”秦晏洲順手在她腰後掂起枕頭,讓她靠得更舒服。
“不用,我過了第一天就好了。”丁影搖頭拒絕。
秦晏洲見她這麽說沒再堅持,下樓把早餐準備的鮮橙汁換成熱牛奶拿上樓。
丁影在主卧衛生間,洗漱時小腹又開始斷續的搐痛,她只好慌亂的結束刷牙,獨自坐在馬桶上,蜷縮着身體,企圖讓疼感降低。
“丁影,你還好嗎。”一門之隔,丁影聽見秦晏洲關心的聲音,她只能扯起幹澀的喉嚨,回答他:“難受。”
“方便我進來嗎?”
“嗯。”一聲無力的悶哼聲,秦晏洲打開了衛生間門。
丁影無力的擡頭看他,鏡子倒映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丁影看向鏡子裏的他,似清非清的看見他眼底的關懷。
秦晏洲穩妥輕松的抱起她離開衛生間,回到床上把她放下,給她熱牛奶。
“不想喝。”丁影搖頭。
秦晏洲沒允許,只是語氣輕了點,“喝一點,別把胃傷了。”
丁影只好接過,兩人指間相觸,秦晏洲察覺了點什麽,雙手覆上她拿着玻璃杯的手背,低聲問:“怎麽這麽冷。”
“生理期是這樣的。”丁影把玻璃杯遞到嘴邊,杯裏牛奶熱氣熏着眼睛,她看着流淌純澈的奶液,手背仿佛還有屬于他的溫熱,她怔了怔,垂下眼眸,一小口一小口飲下。
秦晏洲在床邊看見她喝完,上唇邊殘留一道牛奶浮沫,像聖誕胡子,滑稽,配上這張病弱的臉,實在可憐。
他順手在床頭櫃上抽出一張紙巾給她。
丁影不明所以,眼底是疑惑,輕哼了一聲眸看他。
秦晏洲見她昂頭,以為她在等自己,微微低垂頭,一手扶着她下颌緣,一手用紙巾給她擦去浮沫。
這個動作的發生讓丁影原地大腦轟鳴,像海洋上的小舟,一頭巨鯨從船邊躍出海面,翻騰落海時波濤将小舟沖出原本的位置。
她僵着背看他的瞳仁,裏面有倒映自己的輪廓。
秦晏洲的丹鳳眼很好看,室內是漆黯的黑色,陽光下是淺棕色,丁影不自覺記住。
不到十秒的時間,卻似乎慢如一生。
她覺得腦子有點亂,收回凝望的目光,看向門口,秦晏洲看出她的想法,告訴她:“梅姨今天休息了,有什麽需要就叫我,我今天都在家。”
“好。”丁影随口答應他。
秦晏洲虛掩着門離開,她窩在被窩裏,小腹一陣陣的痛,呼吸也成了喘氣。
手機叮叮響,她用盡力氣翻開手機看丁弈給她發的最新消息,兩眼一黑。
丁弈說今天周末沒課沒試驗,特地來找自己親姐,還有幾個車站就入島了。
某個瞬間,丁影後悔之前告訴丁弈自己的新住址。
她打開秦晏洲的微信聊天框,想提前和他找招呼,誤發了一個表情包,門外,某個房間響起清脆的手機提示音。
“......”丁影默默苦笑。
秦晏洲推開主卧門,丁影已經起身,解釋道:“我弟弟要來,就快到了,和你說一聲。”
“別下床。”秦晏洲把她推回床上,叮囑:“別折騰了,交給我就好。”
“可是......”換做別的事情,丁影很好說話,但來人是她親弟弟,她答應不下。
“沒有可是,你現在疼得厲害,也不想看醫生,待會暈了怎麽辦,起碼要等你臉色轉好一點。”秦晏洲按住她的肩頭,說:“丁影,我終要見你家人的。”
前面那句,丁影覺得他說得對,她能感覺熱流洶湧,身體冰冷無力。
至于後面那句,丁影一時啞口無言。
秦晏洲又下樓給她沖了碗紅糖水再進主卧,丁影聽到動靜,睜開雙眼。
她扯着笑容答謝:“謝謝。”
“你我之間,無須答謝。”秦晏洲淡聲,又問:“現在會比剛才好一點嗎。”
丁影靠在床邊,看着他的雙眸,點頭承認,“好一點了。”
丁影忽然好奇秦晏洲以前是否有過一段溫暖的戀情。
丁弈登門時,看見秦晏洲時,嬉皮的臉色收了回去。
他沒想到開門的會是一個陌生男人,霎時啞口無言,幹瞪了半秒,不知道怎麽稱呼好,他原地左右瞟瞟,想看自己是不是按錯門鈴。
“丁弈,你好,我是秦晏洲。”秦晏洲替他确認沒找錯地方。
這是秦晏洲第一次見丁弈,兩人平視,他發現兩姐弟挺像,特別是眼睛。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丁影有弟弟,如今算算時間,丁弈應該是上大學的年紀。
“姐夫好。”丁弈喊了一聲,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恣意無畏,實則唇幹口燥,怎麽喊都不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