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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深夜,秦晏洲從浴室出來,從走廊一路回卧室,丁影俯躺在床上,手握拳撐着下巴,右手在刷手機。
她穿了寬松型長裙睡衣,臀翹背塌,小腿支起,兩腳踝間在無意識磨纏,長裙褪到膝蓋處。
秦晏洲眸色加深,上床後大手一撈,把她攏到自己懷裏,吻從耳後開始,卻只是親了一次,就被丁影拒絕了。
丁影義正言辭的告訴他:“過敏禁止行夫妻之事。”
“誰說的。”秦晏洲嘴角一抽,他記得醫生說的注意事項可沒有這些。
“喏,你自己看。”丁影把亮起的手機屏幕怼到他眼前。
秦晏洲:......
合着她看手機就在看這些。
丁影把手機放好,安心揶被落枕,見他靠床不動,拽了拽他的衣角,“陪聊服務,需要不。”
秦晏洲俯視她一眼,那點小壞小壞的表情讓他無可奈何,連忙熄燈入睡。
“不聊?”丁影在黑暗中睜眼,隐約看見房間輪廓。
“時間用來睡覺,利于身體恢複。”他手一伸,摟着她腰。
丁影:......
過了一晚夜,年初三來臨。
飛機從青島機場起飛,一路飛往廣州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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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寒冷的山景過渡為郁郁匆匆的山水,丁影感受南方與北方截然相反的盎然生機。
廣州溫度在二十度以上,丁影衣着變得單薄輕盈,秦晏洲也少了件厚外套。
這一趟拜見秦晏洲的至親,丁影一路都在想他的外公外婆是個怎樣的人,直至轎車停在老城區裏的一棟樓下,兩人下車時,丁影拿過一手禮品,反而被秦晏洲拿了回來,說:“怎麽能讓你拿。”
他難得在丁影身上看見緊張,柔聲告訴她:“外婆的普通話沒有說得很好。”
丁影牽着的波波也察覺她的情緒,跟在她腳邊陪伴她。
小區建有多年,綠化程度高,樓距高,樓層矮,車位緊張,樓梯的陳舊感很直觀,首層附帶花園,從花園進去。
丁影深吸了一口氣,看這裏的樹,看這裏的路。
她也想看看秦晏洲成長的地方。
秦宴洲帶她停在了一棟樓的花園門前,他按下門鈴,悠長悅耳的鈴聲從室內傳出,裏面傳來一道丁影熟悉的女聲,緊接着,丁影透過不鏽鋼門,看見傅钰從廳裏快步出來。
傅钰看見兩人,不忘回身告訴廳裏的人:“爸媽,你們孫子孫媳婦來啦。”
門一開,傅钰給丁影一個大擁抱,臉都要笑僵了卻依舊洋溢幸福,她說:“好久沒見我兒媳婦。”
傅钰除了傳統節日回來過節,平常都在國外旅行,這是兩人見的第二次面。
她身後,兩位老人家互相攙扶着走了出來,外公身上穿的比年輕人厚實,毛衣花紋顏色偏深。
兩人腳步若慢若急,眼裏寫滿了慈愛。
外公身材很高,兩頰消瘦,五官間隐約看出年輕的帥氣,高大的身材出現佝偻,卻還是比老伴高出一個頭。
外婆身型不算矮小,但年紀上來,身材開始縮水,矮了許多,頭發裏摻着白發與黑發,身上披了件披巾,帶了一幅老花眼鏡,臉上有皺紋,眼睛清明神亮,仿佛能給人力量。
秦晏洲把丁影帶到兩人面前,“外公外婆,這是小影。”
他說的是普通話。
“外公外婆好。”丁影學了粵語的發音,秦宴洲沒預料到,稍有一怔。
外婆楊疏泉伸出手把她擁抱,贊揚:“阿影好靓。”
如秦晏洲所言,她的普通話帶有廣普的味道,語氣裏和藹又醇重。
大家一起入廳,波波被秦晏洲栓在了花園裏。
楊疏泉打開鞋櫃,給兩人找了拖鞋,“來,換一幅拖孩。”
丁影咬着唇沒讓自己笑,秦晏洲看出她的強忍,沒戳穿她,挽起手袖到她對面沙發上坐下,長褲筆直熨帖。
傅钰去廚房拿新鮮切好的水果,傅文軍挨着秦晏洲坐,告訴他沖哪個茶。
楊疏泉牽着丁影坐一旁,好聲好氣的問了許多事,問她飛機這麽久累不累,問她這幾天才去那裏,問她穿這麽少夠不夠暖,問秦晏洲有沒有好好對她。
從青島到廣州,彼此融入了彼此的家庭,丁影擡頭看秦晏洲,發現了一個事實。
她和秦晏洲,已成真夫妻。
外公聽說丁影家在青島,拍着大腿叫好:“好啊,我和青島真有緣分。”
他說的讓人摸不着前後,秦晏洲噙着淺笑給丁影解釋:“外公以前是名海軍,在青島駐守了有些年。”
丁影恍然大悟,柳葉眼彎起,續上他的話,說道:“我爺爺以前在青島也是一名海軍。”
傅文軍忽然盯着丁影看,發出嘶嘶的聲音,像是在判斷些什麽,“小影你爺爺叫什麽。”
“丁銳泉。”丁影報了個名字,傅文軍眼珠瞪大了,連忙讓秦晏洲去落地貼牆實木櫃裏拿出一個鐵皮盒子。
鐵盒到他手上,色斑沉澱的那雙手嘗試撬開鐵盒蓋子,打滑了兩次才成功打開。
大家湊個腦袋去看,裏面有證書、信件、也有一小疊巴掌大小不到的照片。
“爸,你年輕這麽帥呢。”傅钰捂着嘴偷笑,外婆這時候知道他沉思,沒幹預他。
傅文軍翻出一張兩人合照,照片四個角不同程度泛黃,黑白照裏,是他年輕時身穿軍裝,一同合照的是另外一個男人。
照片裏的兩人,身材高大,濃眉大眼,頭發濃密,滿臉堅毅。照片後面,寫了兩個名字。
【傅文軍丁銳泉 1953年】
丁影和秦晏洲不同程度的愣停,丁影一眼認出照片的男人是她爺爺,爸曾給她看過爺爺的照片。
從丁影反應裏,傅文軍知道自己的猜疑沒錯,封塵多年的當兵往事湧上心頭,戰友之情革命友誼愈發濃厚,一時間又是哭又是笑,五味雜陳盡态湧現,“銳泉身體還好嗎?”
“十年前去世了。”丁影知道這個回答會讓老人家傷感,提起往事:“我還小的時候,爺爺經常和我說他以前的事,他說與隊友們在隊伍裏是他年輕最榮耀的事。”
傅文軍點了點頭,眼睛紅了起來,臉上的溝壑似乎變得更深,手背在顫抖,眼淚就流了下來。
秦晏洲站在沙發後,拍他的肩頭,說了一句粵語:“阿公,唔好甘傷心。”(外公,別太傷心)
傅文軍微微點頭,看丁影的眼裏越發的慈愛,感慨:“我在部隊和阿泉開着玩笑說訂過娃娃親,但是後來離隊以後沒有聯系方式,這事沒成,兜兜轉轉五六十年,我孫子和他孫女成了。”
“不是吧老爸,我兒子都這麽大了你忽然告訴我和別人有門娃娃親。”傅钰活了五十歲也會被這個第一次聽的消息驚訝。
比起傅钰,更為震驚的是秦晏洲和丁影,兩人同時看向對方,一人俯視,一人坐在沙發上仰視,兩雙黑眸交彙。
戛然間,秦晏洲張唇說:“還好這事沒成。”
不然哪來的丁影和他。
丁影被他的聲音逗笑,伸出手壓在沙發上,秦晏洲壓上手掌,與她緊握。
“哩滴米叫有緣分咯。”(這就叫緣分)
楊疏泉嘴快也說了句粵語,挨近了丁影,牽着她的手,用塑料普通話說想看兩人的婚紗照。
丁影早有準備,從行李箱翻出給她看,傅钰也湊到兩人身邊,磕着瓜子在誇贊,越誇越起勁,還問秦晏洲:“晏洲小影,你們婚紗照都拍了,怎麽沒聽你們提起婚禮和蜜月的事”
秦晏洲恰好給丁影的藍玉瓷杯蘸滿毛尖茶,茶香淺淺溜飛,他說:“我和小影的這個婚結的急,婚禮這些還需要好好準備,公司裏還有項目,蜜月也會在以後安排。”他說。
丁影喉嚨一哽,認認真真的看他的眼睛。
這些婚姻裏的常規流程,早就被她自動過濾。
她從開始就認定是利益下誕生的婚姻關系。
這一路以來,一直是她被秦晏洲牽着走。
直到傅钰這麽說,她才發現秦晏洲在乎的事情,她也要在乎。
她心裏承認,如果自己以前對他好是不想對他虧欠,那麽現在,她已經在珍惜這段關系,她也會期待與秦晏洲的蜜月之行。
五人在客廳裏聊,茶水也飲去好多壺。
往日只有兩位老人家的家是安靜冷清的,今日迎接了親孫與孫媳婦,場面尤為和諧。
外婆外公一直在講普通話遷就着丁影,偶爾說急了,蹦出了三個字粵語,丁影聽不懂,從秦晏洲及時應答才知道三個字在喊秦宴洲。
她覺得奇怪,老人家說粵語‘秦’一點也不像普通話裏的‘秦’,直到外公用粵語喊了聲‘傅钰’,她才聽懂了。
外公外婆喊的是‘傅晏洲’。
她還是第一次聽見傅晏洲粵語的發音,挺與衆不同的。
夜晚,丁影第一次進入秦晏洲住過多年的房間。
卧室很有家的感覺,堆滿書本的書架、擺放了筆筒與軟皮抄的書桌,一個不大不小的深藍色衣櫃,窗邊放置一架貼牆的鋼琴,蓋上了一層防塵布,卧室裏有着秦晏洲生活的痕跡。
她看着牆壁上被裱起的獎狀,姓名不是秦晏洲,而是傅晏洲。
中學高中的秦晏洲的獲獎事跡,囊括市省。
她想着他那張帥臉,讀書時期傅晏洲這個名字應該被不少少女寫在日記本裏。
咔噠一聲開門聲,秦晏洲開門而入,穿了條深綠色純棉短袖,寬松深藍色長褲,浴巾搭在脖子上,頭發半濕半幹,單手拿起一杯冒着熱氣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