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番外2:秦晏洲獨白

番外2:秦晏洲獨白

就讀淮大那年,丁影卸任了助教這份學生工作,馮教授對她這兩年的表現很滿意,特地約她在青年樓見面。

青年樓是一棟圓弧形的三層建築,中間一塊通天的天井,這棟樓于上世紀六十年代建成,外牆瓷磚剝落,牆頂的線路錯綜複雜,天井長滿一株株野灌叢,長勢茂密繁榮,都竄到二樓去。

每人從炎熱的室外走進一樓的走廊,莫名能感覺一股詭異的幽寒撲面。

這棟樓的布置很混亂,校團、教授臨時辦公室、各種社團組織都占據了這棟樓的每個房間。

丁影經過一樓走廊找馮教授,在她直徑的對面,秦晏洲從金融協會辦公室出來,手裏抱了個籃球。

他餘光察覺人影,立馬隔空望向對面的走廊,似乎隐約看見一道殘影。

“還知道等兄弟,算你有心。”車以恒從辦公室出來,意外看見秦晏洲停下等他,忍不住調侃,發現秦晏洲看向對面,他湊個腦袋一塊看過去,“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沒什麽,就剛剛看見有人經過。”

“男的女的?”

“女生。”

“嘶。”車以恒故作玄虛,低聲說,“難道你不知道嗎,聽說這棟樓上世紀做過停屍間,鬧鬼鬧得可兇了。”

“......”秦晏洲白了他一眼。

“喂,你不信啊,是真的.......難道你沒有覺得每次進來都涼飕飕的嗎?陰氣重死了。”

打球打到一半,車以恒接了個電話,秦晏洲看他放下手機走過來,把球丢給一臉惆悵的他。

“怎麽回事。”秦晏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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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教授塞了個人來我們協會。”

“這不挺好,我替你做了那麽多活,是時候來個人了,你自己之前不也求着馮教授給你安排人嗎。”

“哪裏好,馮教授給我安排了女同學,被我女朋友知道了,得倒醋了。”

“.......”秦晏洲挑了一下眉目,說:“你得了一種病。”

“什麽病。”

“氣管炎。”

“........傅晏洲,我看你罵人真夠拐彎抹角的。”

打完球,兩人相約回宿舍洗澡,還有一節晚課。

秦晏洲讓車以恒先回,他想起專業書落在了協會辦公室。

青年樓大堂的那盞老燈總是閃爍,時滅時亮。

秦晏洲剛準備推開辦公室門,意外裏面竟然亮了燈。

丁影背對他,嘴裏哼着:“喵喵,喵喵。”

貍花貓比丁影更敏銳的聽見腳步聲,它從丁影懷裏跳下,矯健的跑到秦晏洲腿邊,喵喵的嗷嗚嗷嗚,尾巴尖尖勾了勾秦晏洲的褲腿。

丁影轉過身,貍花貓好似要雨露均沾,又跑到她褲腿邊。

“喵嗚~”貍花貓打破了兩人的沉寂

“你就是馮教授說的要來金融協會幫忙的那位女同學。”

“是的,你好,我叫丁影。”

秦晏洲點了下頭,徑直的走到自己靠窗的位置。

他把自己那張桌子旁邊的文件搬到身後的架子,騰出空位,丁影上去幫忙,順便問:“這是我以後的位置嗎?”

“嗯,坐我旁邊。”辦公室裏堆滿了資料,其他位置不好騰開,秦晏洲先給她安排坐這裏。

“好哦,謝謝你,以恒同學。”

秦晏洲搬書的動作一停,手按在書架上,想起是自己沒有自我介紹,淡淡的補充,“我不是車以恒。”

“哦?”丁影遇上這些尴尬的時候,挺想刮刮自己的鼻子。

“請問同學你叫什麽。”

“傅晏洲。”

“哦好,傅晏洲,很好聽的名字。”但是,丁影完全想不到是哪些字組成這個名字。

“太傅的傅,河清海晏的晏,綠洲的洲。”

他像是提前知道她要問什麽。

丁影後來才知道,秦晏洲不是金融協會的成員,他就是沒事幹,被宿友車以恒拉來幹活,但協會的事情,秦晏洲甚至比車以恒還清楚。

沒課的時候,丁影就會來金融協會辦公,從細枝末節的工作開始。

秦晏洲愛逃課,每次都在辦公室裏涼空調。

好幾次,他趴在桌子睡過去,醒來就看見丁影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身旁。

只要他伸起懶腰,丁影那點安靜的份兒就沒了,反而露出一副有事相求的模樣看他,還推了推提前放在桌子的甜點給他,一副賄賂的做派。

丁影的想法很簡單,她臨時來金融協會工作,什麽也不懂,秦晏洲這個大活人就坐在她身邊,她當然不懂就問。

秦晏洲迎着她的目光,說:“這次是什麽事情。”

“傅晏洲,你是天使。”丁影兩眼冒光,叽裏呱啦噼裏啪啦的給他講了她憋了好久的問題。

金融協會的辦公室平時不多人,秦晏洲時常坐在自己的位置趴着睡覺。

似乎習慣了有丁影的痕跡,他在睜眼前已有所預期。

但丁影今天還沒來,坐在她位置上的是貍花貓。

貍花貓前腳伸直,後腳彎曲坐着,它本來在舔着自己的前爪,見秦晏洲醒來,它喵嗚嗚的叫着。

秦晏洲見它肚子圓鼓鼓的,悶哼着嗓音笑了笑。

這只貓是學校流浪貓,時常溜進來辦公室,秦晏洲偶爾給它喂點貓糧,久了以後,幹脆在辦公室裏設置了它的飯碗水盆。

他一直以為野貓總該長不胖的,直到丁影來的這幾個月,野貓都被她喂出了一個小肚腩。

“喵嗚嗚。”貍花貓朝他撒嬌。

秦晏洲伸手向它,貍花貓想對着他的掌心蹭腦袋,沒想到被他趕下凳子。

貍花貓又跳上去,屁股墩子就坐在凳子上,秦晏洲又一把趕跑了它。

“這個位置有主人了。”他閑散又慵懶的說。

貍花貓喵喵喵,連叫了數聲,像答應了。

丁影下課趕過來,辦公室沒什麽人,看見秦晏洲一如既往的趴在了窗邊的位置,似乎睡得很穩。

她盡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安分的坐在秦晏洲旁邊的位置。

秦晏洲也是這個時候,懶洋洋翻了個身。

他看清丁影準時坐在自己身邊,嘴角牽起清淺的笑意。

要讓秦晏洲心灰的事情發生了。

青年樓發生火災以後,被定為危樓,所有協會、部門搬到了綜合樓五樓。

他們的位置被重新分配,丁影正式上手部門的工作,不再需要坐在他身邊時不時問他問題。

那天丁影抱着水杯出去打水,回來後紅着臉,學妹挨在她身邊問,“學姐,你喝了很多熱水嗎?臉怎麽這麽紅。”

“我好像一見鐘情了。”

“對誰。”學妹半八卦半關心。

“隔壁辦公室,A大商協過來的那個帥哥。”

某人的心,一下就懸了。

金融協會有一個傳統,每年舉辦織圍巾活動,給爺爺奶奶送溫暖。

協會成員的工作流程是先把圍巾的材料包發給報名的同學,等同學把成品提交,他們再統一送到養老院。

這場手工活動每年都引來很多人報名,材料包先到先選,丁影現場參與派發的工作,大家都選完以後,她拿起沒人要的黑白色針織包,說:“這個針織包是我的了。”

車以恒笑她:“這顏色,醜死了。”

“憑我出彩的手工,一定能織的好看。”丁影拍胸脯保證。

“怎麽,原來你還會織圍巾?這年頭可不多見。”

“我可以學。”

“.......”車以恒馬上熄滅了本對她升起不容小觑的火苗。

元旦那天,金融協會全體成員出發到養老院。

一共兩百多條圍巾,裝在五個箱子裏。

丁影那條圍巾就放在箱子最上面,輪到爺爺奶奶們排隊挑選的時候,這條圍巾被丢到一旁。

其實真不怪爺爺奶奶們,主要是丁影的手工實在太差。

別的同學織的圍巾,緊密不透氣,紋路均勻,反觀丁影的圍巾,本來顏色就不讨老人家歡喜,再說圍巾的手工,粗糙得要命,手指随便一扣就能挖出一個洞來。

“爺爺,這條圍巾你喜歡嗎?”丁影致力于把自己親自織的圍巾送出去。

“這圍巾,估計水一洗,線頭就松了,我不要。”老爺爺摸了摸圍巾,擺手拒絕。

丁影真是氣餒了,秦晏洲忽然走了出去,沒過一會又進來了,打了個噴嚏,“外面挺冷。”

“冷!?”丁影豎起了耳朵,把圍巾給他,“傅晏洲,冷就對了,這條圍巾是你的了。”

“謝謝。”秦晏洲淺淺一笑,從她手裏接過黑白紋理交錯的圍巾,他當面戴起,纏了一圈,帶得并不好看。

“圍巾不是這樣戴的。”丁影忍不住從他手裏搶過圍巾,把圍巾對折,踮起腳一把将圍巾套在秦晏洲後頸給他戴上。

秦晏洲全身一僵,原地垂眼瞧近距離的她。

丁影拍了拍手,對自己的成品很滿意,叉着腰朝車以恒說,“雖然我不會織圍巾,但戴圍巾可是很有一手的。”

車以恒本來提着一個紙箱子收拾,看見兩人,箱子一松又壓在桌子上,好聲好氣的說,“丁女俠最厲害了。”

“嗯哼。”丁影小傲嬌,又被自己這副神氣的姿色逗笑,她看向秦晏洲。

相視間,她大笑,他淺笑。

她在洋洋得意,他在暗自歡喜。

雷暴雨那天,秦晏洲在學校飯堂吃飯。

車以恒從門口收傘,把傘放在門口,一身濕氣的進來,找到秦晏洲的位置,他過去拍了拍她,“傅晏洲,你猜我撞見誰了。”

“見鬼了?”秦晏洲擡眼看他,車以恒發絲淩亂,手臂濕瀝,看來沒少被外面的風雨折騰。

“什麽見鬼了。”車以恒推了推他,一副大爺那樣坐在他對面,一副‘就要吊你胃口’的姿态,秦晏洲忽然懂了,拿起手邊的長柄傘往門口快步。

剛好外面的雨收小,雨勢飄渺,天空放晴,他看見丁影就站在門口,背着雙肩包,站在屋檐邊緣,似乎在等雨停。

秦晏洲把長柄傘撐開,從她身後靠近,傘面剛要遮住她的時候,丁影忽然沖了出去,途中打開了自己短柄傘。

他就看着她踩在每一個水坑裏,跑到前方的一道人影身邊,把手臂擡高,為那人撐傘。

原來丁影自己帶了傘。

原來她不是等雨停。

她在等人。

車以恒生日那天,特地選了學校旁邊新開的一家KTV,特豪華,定了個包間,說是要風風火火過自己二十歲的生日,順便慶祝丁影去倫敦留學,當做送別宴。

五光十色的包廂裏,車以恒作為麥霸承包了全場的歌曲。

每個人都被他拉上去一起唱,有的不愛唱,有的不好意思唱,當麥克風轉到丁影手裏,丁影拿起麥克風站起身,車以恒把她當做音樂知音,越長越豪爽。

不知道是誰點了一首北京歡迎你,車以恒唱出了江山豪情,一首下來,他終于累了,加入大家的自助餐隊伍。

沒了車以恒這位麥霸,大家在包廂裏玩起了桌游。

帶有懲罰性的游戲激發了大家的樂子,當真心話落到丁影頭上,大家醞釀着刁難她的問題,坐在邊上的秦晏洲悠然的問:“目前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切——”大家爆發出噓聲,這個問題毫無攻擊性。

“我想去雲南。”丁影說。

“為啥。”問的人是車以恒,他看了秦晏洲一眼。

“淮禺市和青島太冷了,冬天也那麽漫長,聽說雲南四季如春,我一直都想去喜歡溫暖的地方走走。”

秦晏洲聽聞丁影的想法,短暫的沉思。

轉盤不知道轉了幾輪,車以恒中招後選擇了大冒險,大家把他灌得爛醉,又來到下一輪轉盤。

指針又一次指向丁影,男生們把這個機會讓給其他女生,學妹沒刁難丁影,問她:“學姐,你說說你害怕什麽事情。”

“最害怕的事情,容我想想。”丁影大飲了一口美年達,肯定道:“恐高算嗎。”

秦晏洲耳朵一動。

“啊,學姐你真的恐高啊。”

“是啊,高層的地方,我不敢靠近落地玻璃,明知道它很安全,心裏還是會很害怕。”

這場轉盤已經把所有人的八卦都抖了出來,大家的玩心漸漸恢複,直到一致認為玩多最後一盤做收尾,指針指向秦晏洲的時候,全場爆發驚呼聲。

學弟拿出一疊懲罰的紙牌給他抽選,秦晏洲随手點了一張,學弟剛要念,被醉醺醺的車以恒搶過去,眯着眼睛細看,扯着喉嚨念:“請給在場的任意一位異性朋友獻出一吻。”

秦晏洲以為自己聽錯了,幽幽的盯着車以恒,酒醉的車以恒沒有眼力見,揚揚手中的紙牌,嘚瑟道:“一個字都沒念錯。”

丁影哪舍得讓其他學妹們吃這個虧,從軟皮卡座上彈起身,她自告奮勇,“選我吧。”

學妹們在她身後滿眼崇拜,“學姐!”

秦晏洲咳了一聲,沒有人救他場,車以恒還坐在學妹學弟身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兩人被“請”到桌前,大家又沉默又期待的看着這一幕。

丁影好不怯懦,心思一根筋,說:“飛吻也是吻,傅宴洲,你快點親我,早點結束。”

恰好,包廂在播放周傑倫的原聲歌曲《我落淚情緒零碎》。

歌詞停在那句【原來詩跟離別,可以沒有結尾。】

“嗯。”秦晏洲答應她,只有自己知道沉重的吸了一氣,雙手虛握她的肩,傾身俯首,唇貼近她額前,丁影驀然一悸,兩眼茫茫。

說好的飛吻,怎麽成親額頭了。

最後剩下一公分的距離,秦晏洲的吻沒有準确的落在丁影額頭,偏偏可以在光線昏暗的包廂裏騙過了大家。

衆人的尖叫歡呼聲中,丁影看向眼前人,表情有些呆讷。

秦晏洲垂眸看她,眼神溫然深情。

丁影卻給他比了個拇指,小聲的說,“你好聰明,他們好傻哦。”

周傑倫的原聲恰好播放到那一句。

【郵寄出感覺,夾一束白玫瑰,你将愛退回。】

秦晏洲揚起唇角,莞爾輕笑。

真正傻的人,是你,也是我。

我們,都挺傻。

(番外2完)

還有誰的番外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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