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童年
童年
很喜歡一段話:“人一生會遇到約2920萬人,兩個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78,而你我相識的概率是0.0000005,而跨過相遇相識相知乃至相愛,概率0.000049,如此之低。”
紀煕川,那我與你在娘胎裏就注定的緣分,又是小數點後幾位數的概率呢?
該怎麽去形容你?
我想了又想,覺得任何辭藻都不夠貼切。
你仿佛是落在我生命伊始的一束光,将我今後的整個人生都照亮。
我想……你又會如何形容我呢?
應該是認為,我天生就是為你而來吧。
—徐紫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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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海環繞的深西城很快就步入了盛夏。
白天,就連吹來的海風拂面也令人感到燒灼。
炎炎烈日下,外面深綠色的高大梧桐樹洋洋灑灑出一片碧海的陰影,蟬鳴聒噪得響徹回蕩在半邊天。
一派徽式建築,白牆灰瓦,承載着這陽光的盛意,外面牌匾上镌刻着三個隽永清秀的黑體大字“尚儒堂”。
這是一所國際幼兒園,卻不是現代風格,而是有着濃濃的書卷氣,清麗而傳統。
在這個頗具海島風情的城市,顯得十分別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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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是綠草茵茵的大操場,一群孩子正活動在偌大的空間上。
吵吵嚷嚷、嬉戲打鬧,成群結隊,有追跑着攆球的、有丢着各種各樣玩具的、也有的攀爬在滑梯和充氣城堡上……幾個青年老師分散在各處,時時刻刻注意着孩子們的一舉一動。
一顆樹下,小團的光影裏,穿着白色上衣的小男孩安靜地坐在石凳上,旁邊有個桌子,他垂着眸,翻閱着一本有圖案的書。
在他跟前,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身上挎着小熊玩具包的女孩兒,正坐在地上,玩着泥巴,本是白淨稚嫩的臉上不經意間抹上了一層黃兮兮的沙。
“哥哥,你看我捏的泥人。”
女孩兒聲音拖着欣喜的尾調,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個泥團,單手撐地想要爬起來,卻突然手滑,整個身體撲倒下去,像個小皮球一樣彈落,臉上糊了一層的濕泥,手中那泥人也被壓得稀巴爛。
男孩兒頓時丢下手中的書,朝她跑過去,将其扶起來。
她捂着眼,哭鬧得不行,用手不斷揉着眼,很快進了沙,怎麽也睜不開,哭得越發大聲。
男孩兒表情很焦灼,卻表現得很從容沉穩,将她手給捏住,再掏出手帕為其擦着眼周的髒泥,開口安慰道:“是不是很疼?妹妹別哭。”
“哥哥,我給你捏的泥人呢?”
她閉着眼,攤着空落落的手掌:“是不是被摔壞了?”
男孩兒斜眼看向那地上早已經不成形的泥人,手微微頓住了,看向她,溫柔道:“在地上,我去給你撿過來,別亂動,手不許再摸眼睛了哦。”
女孩兒十分乖巧地點頭,嘴裏哼出可憐的一個“嗯”字。
他這才走過去,迅速抓起一團泥,随意捏了捏,一個人影兒就出來了,然後過去,揉進了她掌心:“捏得真好,可像我了。”
“真的嗎?嘻嘻。”
她終于擠出一抹可愛的笑容,濃而娟秀的眉毛微微彎起,還露出了一排整齊白淨的牙齒。
男孩兒終于松了一口氣,唇角同時上揚,小小的手摸了摸她圓乎乎的臉蛋兒,“乖啊,老師馬上就過來了。”
邊說邊給她擦着臉上稀泥。
很快,瞧見這邊異樣的一個女老師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氣喘籲籲道:“紫檸,發生什麽事了?”
“她剛才不小心跌倒了,眼睛裏進了泥巴。”
老師看向他,再問道:“煕川,你呢?有沒有事?”
“我沒事,快找醫生幫她看看吧。”
男孩兒聲音雖然稚嫩,但是透露出一抹成熟,老師抱起徐紫檸,他一路跟随在其左右,寸步不移。
幼兒園醫務室的坐診醫生,都是深西城內醫院裏輪流調度過來值班的。
趙煕川坐在白色架子床邊,天藍色的窗臺前有幾盆迎風招展的蝴蝶花。
他一動不動看着坐在床上的徐紫檸,見她一只眼睛上了藥,被白紗遮掩上了,翹翹的馬尾打着卷兒,倔強又可愛。
“眼睛還疼嗎?”
“不疼了。”
她撅起粉嫩的小嘴,歪頭看着他,小手還在輕輕揉搓着。
“看你以後還玩泥巴不。”
“為什麽不可以玩啊?”
紀煕川淡淡啧了啧嘴,搖搖頭道:“不長記性。”
雖然他才五歲多,但卻比同齡人高處一個頭來,長手長腳的,主要說話經常就像個十來歲的孩子。
趙醫生笑了笑,對着剛走進來的候老師道:“這兩個孩子,還真是可愛,是親兄妹嗎?”
“不是,說來也是緣分,他倆同年同月同日生,聽雙方父母說,連出生都只差兩個小時而已。”
很快,李杭英就急急忙忙趕了來:“紫檸啊。”
候老師連忙上前解釋道:“紫檸媽媽不用太過擔心,孩子只是眼睛裏進了些泥,現在醫生已經清理幹淨了,為防止感染,所以才用紗布将眼睛保護起來。”
她有些惱火,将挎着的天藍色鱷魚皮包往床頭一扔道:“侯老師,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只是眼睛裏進了些泥,就算是戶外活動,你們難道不應該好好看着學生嗎?”
“紫檸媽媽別生氣,這……的确是我們的疏忽。”
老師低下了頭去,自然理虧。
在這裏上學的學生,各個都是心肝寶貝,其父母沒有一個不是有錢有勢的,自然是惹不起,也不敢頂一句嘴。
何況此事确實是他們的疏忽。
紀煕川開口道:“阿姨,是我沒有看好妹妹。”
他這才垂下頭,很是懊惱的樣子:“她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兩個小孩兒幾乎形影不離,再加上紀煕川并不像其他男孩兒那般調皮,徐紫檸又喜歡跟他在一起,他也處處護着她,所以久而久之,就連老師們也一時大意了。
“媽媽,我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徐紫檸拽了拽李杭英衣角,看着她這麽小就這麽懂事,這才嘆息一聲,渾身的操心勁兒頃刻間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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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也就放學了,李杭英将兩個孩子接了回去。
紀煕川的家就在隔壁,兩家是相鄰獨棟的別墅。
她和他的媽媽是大學時的同班同學,後來成了無話不說的好閨蜜。
畢業後,兩個人還一起創過業,做了個網銷平臺,只不過李杭英結婚後就離開職場歸隐了家庭。
她熟練地将車停好,這才對着他道:“煕川,你父母今晚上有事不回來吃晚飯,走,去我們家,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她朝隔壁屋子裏探了探,雖然家裏都有保姆,吃飯自然不成問題,但是對于一個才五歲多的孩子來說,沒有親人的陪伴,總是顯得孤零零的。
紀煕川點頭,他已經習慣了,這些年父母因為忙于事業,在外應酬,經常不着家,很多時候他都是在徐紫檸家度過的。
徐紫檸軟軟糯糯地上前牽住他的手,熱情帶他進屋:“媽媽今晚上給我們做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嘻嘻。”
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挪到了客廳裏,從一旁的大花籃子裏掏出一堆的玩具捯饬起來。
“眼睛還疼嗎?”
“不疼了。”
“喏,這個娃娃給你。”
“嘻嘻。”
她接過他手中的兔子玩偶,揉着那長長的耳朵笑個不停。
“哥哥,我以後是不是要嫁給你呀?”
徐紫檸從玩具裏找出一個戒指來:“我媽媽說,我們以後是要結婚的。”
“嗯。”
紀煕川無比認真地望着她笑了笑:“紫檸,等我長大了,就會娶你。”
“那要是以後你娶了別人怎麽辦?我們才五歲,是不是還要等好多好多年才可以結婚?”
他無比堅定道:“我不會娶別人,我只要你。”
“真的?”
她挑着小嘴,再次調皮地确認道。
“嗯。”
紀煕川二話不說地點頭。
“那你給我戴戒指。”
她将戒指遞給他:“爸爸說,當初結婚,他親手給媽媽戴了戒指,這就表示在一起了,你現在幫我帶上,那我們就和他們一樣,結婚了。”
“好。”
他将戒指輕輕套入她的一根手指上。
徐紫檸洋洋得意地笑着,揚着手指筆畫着跑進廚房去,雀躍道:“媽媽、媽媽,哥哥給我戴上戒指了,我們剛剛結婚了。”
李杭英正在擇菜,聽聞,驚了驚,她不知道孩子是怎麽知道“結婚”兩個字的。
她彎腰,看着那枚戴在女兒手指上的塑料戒指,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媽媽,你笑什麽啊?”
“傻孩子,要等你們長大了才可以結婚哦,現在還不行。”
徐紫檸扭了扭身子,有點不高興道:“不可以現在就結婚嗎?不是說只要父母同意了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爸爸媽媽不是說,我和哥哥還在肚子裏的時候就……”
她一時想不起來那四個字的成語是什麽。
“指腹為婚。”
李杭英替她說道。
“紫檸啊,你就這麽喜歡煕川?這麽想要嫁給他?”
“嗯,以後我只要嫁給哥哥,他說了,只娶我。”
她無奈地直起身子,看着女兒欣喜着又跑遠的背影,搖頭道:“這倆孩子!”
別家小孩兒,五歲多,天真爛漫,只想着吃喝玩樂,尋找有趣的事物。
可是自己身邊這倆孩子,卻在讨論談婚論嫁了,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還非他不嫁。
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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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君茹和紀柏奇來接孩子的時候,都已經是深夜兩點了。
“兩個孩子非要睡在一起。”
李杭英将二人帶去了卧室,邊走邊說,将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一都講給他們聽。
推開門,粉紅而寬敞的床上擺放着一堆的毛絨玩具,地上鋪滿了柔軟的地毯,床頭一盞昏黃的小燈還開着,兩個孩子已經酣然入眠。
徐紫檸睡得四仰八叉的,将被子全部卷在了一起,紀煕川則是顯得規矩許多。
趙君茹笑道:“這倆孩子,總愛睡一起,以後長大了可是不行了。”
紀柏奇道:“那有什麽,反正以後都要結婚的嘛,這不剛剛才戴上求婚戒指了?”
三人同時瞧向徐紫檸睡覺手指上都戴着的那枚戒指,忍不住捂着唇笑了起來。
“現在還小,不懂這些,不過雖然我們悄悄給他們定了娃娃親,但是現在社會不同,也不知道這倆孩子以後到底能不能成。”
李杭英望向床頭,彎腰将被子重新理了理。
徐紫檸撅了撅嘴,好像被吵到了一般,眉頭不耐煩地皺了皺,翻身過去。
“我看能成,這麽小都抱成一團了,天天黏在一起。”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成才怪!”
紀柏奇說着上前去輕手輕腳将紀煕川抱起,孩子卻突然在懷裏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喊道:“爸爸……”
“煕川,走,我們回家去,明天再來找紫檸。”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