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少年

少年

歡蔥的童年很快過去，兩人一同上了小學。

深西城的博雅小學就在他們住的禦宛別府旁邊兩公裏遠的地方，偶爾兩個人還可以騎着單車慢悠悠兒晃着過去。

和在幼兒園時一樣，紀煕川和徐紫檸都是同一個班念書，兩人也經常結伴在一起，其他的人怎麽也擠不進他們這個二人世界。

不過徐紫檸認識了一個朋友叫張文瑄，是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

兩個人友情的開端，是一次她發現張文瑄被人欺負，躲在牆角還一直被□□打腳踢的場景。

她最是看不慣這些現象，既然看到了也沒法平白無故地轉身走掉，于是她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對着那些個人暴揍。

奈何一個小女生的拳頭敵不過一群人的，關鍵時候還是多虧了紀煕川的出現，這才将一群人吓跑了。

後來才了解到，原來是因為張文瑄的家境不好的緣故。

她母親早早就過世了，只有個腿還是殘廢的父親，家裏開了個小鋪子賣水果之內的，每天晨光未現，她父親就得起床獨自開着小電車去到十多公裏以外的市場上進貨，也是辛苦艱難。

所以那些個欺負她的人就是單純看她不爽好欺負來的。

從此以後，徐紫檸便會多關注到她一些，每次都會帶很多好吃的分享給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紀煕川撐腰的緣故，再也沒有任何人來招惹張文瑄了。

偶爾三個人還會在一處玩耍，不過嚴格來說，應該是徐紫檸和張文瑄在一起，紀煕川則是往往安靜坐在一旁，只會對徐紫檸說話，對張文瑄從來也都是愛搭不理。

應該是，除了徐紫檸，他對誰都是愛搭不理。

十一歲，步入六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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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煕川長得高高瘦瘦的，在一衆人視線裏，越發顯得出類拔萃，不單是因為外貌出色，學習成績向來也都是第一名，哪怕他壓根就沒認真學習過，很多時候上課都是在看課外書，大家都認為，他就是傳說中那種天才。

徐紫檸也長高了，雖然身形不算瘦，但穿衣服卻出奇得好看，像個衣架子，越發出落得明豔動人。

學校會經常組織演講比賽或者唱歌大賽，班級都是她做為代表，尤其是那副甜美而又清亮的嗓音，具有很強的标志性。

又是一年夏天來臨，校園裏濃密的香樟樹綠蔭裏也散發出一陣陣熱浪。

數學老師李忠永攤着書，推着黑色邊框的眼鏡在黑板上寫着圓錐一系列的計算公式。

紀煕川和徐紫檸是同桌，挨着左側第二個窗口。

此時此刻，她正翹着筆杆子算是認認真真聽講吧，因為還有東西沒有搞明白，再加上李忠永聲音十分滑稽，講課也算是有趣，所以她的專注力便會持久些。

她偶爾睨一眼旁邊的紀煕川，見他正側着頭，下巴點在手腕上，濃密的眉毛下那張眼閉上好久了。

陽光斜斜輕灑進來，外面樹梢上的知了咿咿呀呀叫個不停。

他偶爾眉頭皺了皺，睫如鴉羽輕顫，下眼皮有着一層暗沉的眼袋。

難道昨晚又沒有休息好？

她低頭凝視着他，看着少年的臉白淨又深邃，五官越發立體，這樣看來，鼻梁很是挺拔，那張絕美的唇形有些淩厲，泛着淡淡的粉色。

回想着最近這些日子，紀煕川好像每天都很疲倦，卻又不知道為什麽，問了好幾次他仿佛都刻意回避了，不肯說出原由，禁閉的唇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徐紫檸！”

李忠永放下手中的書扔到講臺上，連着叫她第四聲才有了回應。

她有些驚愕地站起來，“老師。”

“上課不認真聽講，斜着臉盯着同桌看什麽！”

剛開始紀煕川上課睡覺老師們還是會在意的，不過後來發現，他就算不聽講科科也都是滿分，解題也很快，別人一張卷子做個幾十分鐘，他最多十幾二十分鐘就搞定，久而久之，老師們也都放任了他，不再約束他的動作。

他有被區別對待的資本。

聽到有人叫“徐紫檸”三個字，趴在桌上的紀煕川眼睛驀然一睜，反倒坐直了身子，看向了前方。

她那嬌縱的臉上帶着股笑意，回老師的話：“因為我同桌太好看了。”

李忠永眼珠子一瞪：“還這般嬉皮笑臉的！再好看非得上課時候分神去看嗎？”

繼而望向所有人言語切切道：“馬上就要升初中了，有些人的成績，簡直不堪入目！再不好好學，好的中學都擠不進去！中學差一檔，那就是離好的大學差一檔，明白嗎？”

“你下了課來我辦公室一趟，坐下！”

徐紫檸安然坐下，看到紀煕川已經醒了，這才有些臉紅地抿了抿唇。

他盯着她的臉，看着少女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女孩，從幾何起開始有了別樣的情緒和自我的想法。

令人有些摸不透了。

她聽着充滿磁性的聲音從左邊傳來：“你同桌的确很好看。”

她轉頭過去倔強道：“你同桌也不差。”

“嗯，我同桌更好看。”

徐紫檸還是捏着手上的筆，幸好，這個李老頭沒叫她上去解題。

之所以她成績還不錯，也是班級前幾名，但是這都是他的功勞，因為放了學二人也經常在一起做作業，她不懂的都會直接問他。

紀煕川也很有耐心，邏輯也嚴密，很多知識點老師沒講明白或者她聽不懂的，被他一說，好像就有種魔力，她一聽便會了。

-

放學了，二人并排着沿着綠蔭小道走到停車棚裏去取單車，紀煕川幫她提着肩包，她搖着高高的馬尾辮兒邊吃着零食邊蹦達。

“少吃點零食要多吃飯。”

他瞧了她一眼。

徐紫檸嘴上還沾着辣椒油，跑到他面前，用舌頭舔了舔：“飯要吃，零食也很重要的好吧，我這叫全面營養越健康。”

紀煕川被逗笑了，停下來，寵溺地用手指彈了下她腦袋瓜：“什麽邏輯！當心激素攝入過多，以後發育不良。”

“那你再看看我，可是哪裏有發育不良？”

少年眸光瞬間變得沉寂，垂着眸子視線從她腳跟迅速掃到她那微微起伏的胸前。

少女頓時慌亂地将胸前捂住，臉蛋微紅：“紀煕川，你怎麽這麽……你看哪裏啊！不是，你以為哪裏都可以看的嗎？”

他擡眸，目光潋滟：“确認過了，發育還算良好。”

她一愣，看着他洋洋灑灑大步流星又朝前走去，像吃了癟一樣，頓時将手裏的辣條給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去。

進了停車棚兩人才發現，徐紫檸那輛粉色的自行車居然不翼而飛了，于是報備給了學校的保安，他只好載着她回去。

夏天徬晚的風掃過二人的側臉，樹影間隙投下的斑駁點點。

徐紫檸安安穩穩坐在後座，嘴裏嘟嘟囔囔：“沒想到，晚去一步，我的小毛驢就這麽不見了……”

她撅了撅嘴，筆直的腿彎曲着，快要支麻了，由于穿着裙子，也只能側着坐。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的尾音夾雜着淡淡的風聲仿佛悄悄飄進她耳朵裏。

“行吧，也只能這麽想了，那這幾天就暫時要你載我了哦。”

紀煕川突然點了叉車，單腳撐着地面，讓沒有防備的她突然撞到了他的後背，像被一個皮球給砸到。

“怎麽了？”

“我害怕你聽不清楚。”

“啊？”

“再長胖些恐怕就載不動了。”

他明朗一笑，散漫的唇角微揚，又開始朝前駛去。

“啊！這個車質量這麽不好嗎？”

她這才後知後覺，繼而更加幽怨道：

“我才八十斤好嗎？買的什麽破車！”

少年聽着女孩狹着音的俏皮語調，騎着單車越發歡快，仿佛心頭那抹久散不去的陰霾稍稍被風吹走了些。

他最喜歡逗她！

-

很快就到了禦宛別府，進了小區，紀煕川停下車，單手扶着單車，和徐紫檸并排走在一起。

寬闊的道路兩旁種了一排柳樹，此時柳條長長垂下，枝縧繁盛。

紀煕川走在她左側，見到其馬馬虎虎地走着不看路，又不知道她腦袋瓜裏在想着什麽。

柳條拂過她的臉頰，他害怕刮傷了她，便用右手舉在她頭頂，将這些枝條都撥弄開去。

“你這些日子怎麽了？為什麽老是沒睡醒的樣子，眼袋那麽深？”

徐紫檸突然問道。

他眼神有些飄忽過去，看着地面：“沒事。”

“是不是……叔叔阿姨他們回來得太晚了，總是吵到你？”

看他沒有否認，接着道：“要不你搬來我家睡吧，這樣安靜些，我們倆一起，你也不用日日在家門口等着我。”

徬晚的餘晖一抹橘紅映在在她臉頰，她眼睛靈動而真摯。

“不用了。”

“為什麽啊？長時間失眠是會影響身體的。”

紀煕川左手提着她的書包，蕩在肩膀後側，朝前走去，沉默不語。

“既然你不願意，那改天我見了叔叔阿姨肯定要跟他們好好講講，別讓你整日無精打采的，覺還是要好好睡的。”

“胡鬧。”

她将他攔下：“我這是擔心你。”

“有你在，我更睡不着。”

“啊？是嗎？”

徐紫檸摸了摸臉，好像自己确實很吵，尤其是他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往往越說越興奮，什麽事情都想要跟他說，大到聊人生聊理想，小到踩死一只螞蟻都要通通拿出來說一遍。

“好吧，我承認，我确實有點鬧騰。”

“徐紫檸。”

紀煕川已經走了好幾步遠，正轉身喚她。

“做個小跟班都要迷路。”

她幾步小跑過去，裙角飛揚，白皙的腿十分修長。

“紀煕川，你居然說我是你的小跟班？”

“不是嗎？”

“紀煕川，你才是我的跟屁蟲好吧，我走到哪兒你就在哪兒，甩也甩不掉。”

她揉着衣服上的帶子，仰起頭傲嬌道。

“徐紫檸。”

“啊？”

“別不懂禮貌。”

“什麽？”

她一臉懵逼。

“叫哥哥。”

“……”